早晨,段离音从华月峰上下来,比剑会已经正式开始,早课取消了。他想回寝舍一趟,就去看比赛。五年一度的盛会,自然很是热闹,虽然他不能参加,也很是期待。
段离音哼着歌推开门,就发现自己的桌子边坐着一个人,深重紫衣,苍白皮肤。
段离音的歌声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就停滞了,笑容也慢慢收敛起来。
房间的窗只打开了一扇,但今天的天气很好,所以整个房间都很亮堂,习习清风吹进小窗,一派清新。
萧无烬随意靠在桌边,在泡茶。旁边打开的茶叶包,是段离音上次在市集花重金买的,虽然不是茶商所说的极品,但也不算差。袅袅茶香满室,跃动的阳光洒在檀木书桌上。
一切似乎都非常平常,平常得像魔界每一个空闲的早上,萧无烬在梅树下看五花八门的人间酷刑集。他有时就变作一朵梅花或是一片小叶子,落在他肩上。他看着书,他看着他。看他的眉,他的眼,看他轻薄好看的嘴唇,看他发号施令时轻轻抬起的苍白指尖。
他偷偷地挨着他,总希望可以那样挨上一整天。但他每次都很快就会被发现。那时,萧无烬会把他托到地上,曾发号施令的手指按着额头,好似很头疼,“怎么就是玩不腻。”
他不知道,只有变成这种小东西的时候,他才能离他那么近。
但更多时候,他是直接跑来看他。隔得远远的,他就会叫他,他希望尊上能最快地知道他来了,虽然那短短几息的时间转瞬即逝,根本没有较真的必要。
那个时候,萧无烬就会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眸看他,嘴角轻扬地唤他的名字,“音音。”
……
萧无烬听到开门声,放下茶杯,唇角扬起一个笑容,“音音。”他的笑容里有几分宠溺,“回来了。”
犹如绚烂的火花相撞,记忆与现实交叠。但此刻,段离音心中却没有半分曾经的甜蜜,他知道,上次他在萧无烬面前把谢雪衡带走,他肯定是来算账了。
竟然这么快,对谢雪衡的事,他确实是一刻都等不得。
萧无烬看段离音只站在门口,又敲了敲桌面,笑道,“怎么不进来?尊上好久不见你了,很是挂念。”
说着,他还拿出了一根糖葫芦。
从决定抢师兄开始,段离音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萧无烬是魔界前年来唯一的魔尊,向来唯我独尊,不容许任何忤逆。他这样打了他的脸,他肯定不会放过他了。但无论是冰牢还是酷刑,他都不怕,反正他迟早都要死的。而且无论什么酷刑,都不会比化业池更可怕了。
段离音咬了咬牙,反手关上门,走了过去。
虽然心里是想着不怕,可毕竟那是他叫了五年的尊上,段离音每走一步,都感到脚尖微微的发抖。但害怕之外,他又觉得有些快意。
这一次,终于不是只有你让我伤心了,终于不是我拼命伪装,假装不在意了。
终于走到萧无烬跟前,段离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窗外的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他无视那跟糖葫芦,兀自在想要说什么,没注意到萧无烬的手一僵。猛然间,他手腕一紧,就被拉入了萧无烬怀中。
馥郁药香的躯体是陌生的,但那股源于灵魂的霸道强势却不曾改变。段离音胸腔的心差点要跳出来,热意涌上面颊。
萧无烬把糖葫芦扔了,转而说道,“这是你给我带的茶叶,怎么自己又带回来了。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他的语气中还带着点笑,好像昨天那些不欢而散与横刀夺爱都不存在。然而下一刻,他的微笑就凝固了一点。
他闻到了段离音身上的冷梅香。
段离音想不通他要做什么,也不想和他粉饰太平,直接说,“这么早,尊上怎么在这里。”
冷冰冰,犹如公事公办的口气让萧无烬原本就不再自然的笑意也慢慢褪去,他的眼神也冷下来,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早?”
苍白的手抚上段离音的脸颊,一寸一寸把背对他的脸扭转过来,萧无烬眼底的红越来越浓,“原来你也知道,现在很早。这么早,你不在你的寝舍里,在哪里?!”
听到这质问,段离音反而松了口气。他果然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当然不是关心他真的在哪里了,而只是关心他是不是和谢雪衡在一起罢了。
巧了,他就是和谢雪衡在一起。段离音刚要说话,嘴唇却被捂住,萧无烬凉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想好了再回答,不要让我生气。”
温热的呼吸在耳畔缠绵,仿若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段离音猛地就摇头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昨天和师兄在一起,一起睡觉,还在一张床上。”
“哗啦啦”,刚泡好的茶随着一堆桌上的笔墨纸砚瓷器一起被一股魔意扫到地上,乱七八糟地碎了一地。
段离音看到萧无烬眼里几乎完全失却的冷静,觉得十分快意,他听他阴沉低哑地叫他再说一遍,很乐得地又说了一遍,再说几遍都可以。
“我昨天和师兄一起睡,师兄的床很软,也很暖和,他还是抱着我睡的——”
“闭嘴!”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冷冷打断了。
萧无烬的眼里已经不止是冷,充斥的红溢满眼瞳,狂怒之意像一场即将上涌的海潮。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这里等,等着他回来。可他从夜晚等到天亮,那扇门却始终没有打开。他派去的人找遍了灵池山除华月峰之外的每个地方,山下小镇也搜了个遍,就是没有丁点他的踪迹。
他还能在哪里?除了那个设了防备他的层层阵法的华月峰,除了谢雪衡所在的华月峰,他还能在哪里!
昨天晚上,他就知道,可他现在的身体却什么都做不了。每一分等待的时间都比在化业池中还难熬百倍千倍。
他知道音音应该是在照顾谢雪衡,他对他将他如今的“师兄”打伤,早就表现得十分不满。即使他用这个身份强行上山,也只会让谢雪衡再占上风。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也并不适合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在灵池山。
他要同音音和缓关系,就要克制自己。等到他功体无恙,他再将音音带回魔界,到时候慢慢清算并不迟。
可等到段离音推门进来,他将他抱在怀中,他却闻到了他身上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气味。
清甜的草木香混着梅香,像渗透了他的每个发梢,是有多亲密,彼此身上的气息才能缠绵成这样?
谢雪衡受了重伤,他不可能可以做什么,音音最多只是在照顾他罢了。谢雪衡也不可能卸下伪装,自己揭穿自己的谎言。他的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段离音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将他苦苦维持的理智斩得粉碎。他的每一个字都让他不可遏制地想到昨天晚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一切,每个臆想的画面都让他几欲疯狂。终于,最后一根弦也被撕扯断裂。
段离音的眼神飘忽,其实昨天晚上是他强行抱着师兄的,不是师兄抱着他,但为了气萧无烬,他撒谎了。
他正微微不安着,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压到了床上。
萧无烬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像一匹穷途末路的狼,他在他眼中看到自己,就像一只束手待擒的猎物。
花香有毒,“你身上有他的梅花味~”哈哈哈
昨天太困就睡觉惹~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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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和师兄在一张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