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穿进一本书里。xinghuozuowen
而且似乎更糟糕的是,在书里她是一个继室,廖侯爷府的继室夫人。
书中原主美貌出众,可她心智不足,出身并不高,是京兆尹府温睿川大人的嫡女,大人之所以把女儿嫁给廖景城当继室,外人都认为是温七的痴傻问题,虽然温七是去当继室,但相对于侯爷的身份来说,这绝对是温家高攀了。
温七看过那本书,对于温家女儿高攀的真实原因她是很清楚的,在一件案子的判定里温睿川犯了一个不能弥补的错误,这个错误一旦真的较真起来,那温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将死于非命。
这个时候廖家老夫人出手救了温家。
廖家也趁此机会提出迎娶温七小姐给廖侯爷当继室的要求。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温睿川万般不舍,却也只好答应。
原主痴傻,心智不全,丈夫是个常年缠绵病榻的病秧子,这桩婚事在全京都人看来,除去身份的差别,两人似乎也算是般配。
原主嫁过去之后,明面上廖府上上下下都对她尊重,恭顺,廖家老夫人甚至给了她管理廖府的中馈权利,其后果不久后就显现出来,廖小夫人管理的账面上竟出现一笔三千两银子的亏空,这简直是举府震惊,然后廖老夫人就顺理成章地把管理中馈的权利收了回去,同时原主被罚跪了三天三夜的廖家祠堂。
从那时起,廖府上下就真的把原主当成是一个傻子了。
什么克扣饭食,例钱,整整一年不给她做新衣裳,这些都是小事儿,最恶心的是,她们不管是谁犯了什么错儿了,都一股脑推到原主身上,左右原主是个傻的,话都说不清楚,还怎么为自己辩驳?
更让温七愤恨的是,原主最后死了,她竟是被廖景城的儿子廖耀光,也就是她的继子,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子硬生生地推进荷花池,眼睁睁地看着她淹死了。
原主神魂飘离身体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里带着焦灼,带着冷漠,冷而凌厉,急而懊恼。
他是谁?
在整个廖家,谁还会关心原主的死活?
原主很想看看那人是谁?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死了。
读了整个故事,温七还了解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事关一枚玉钥匙,这枚玉钥匙据说是先皇奖赏给廖家的,为感激廖家先祖为北岭国开国立下汗马功劳,也因此廖家才被封侯,并且这侯爷的封号是可以由廖家嫡长子世袭的,这可是开了历史先河,前所未有的恩宠。
廖家不负君恩,几代人都是武艺超群的将军良才,独独到了廖景城这一辈儿,却是个文弱的书生,这且不说,他的身体还总是出现问题,一年当中有三百天,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
廖家老侯爷过世后,这枚玉钥匙就落在了廖景城的手中,对此廖老夫人是很不高兴的,她不是廖景城的生母,廖景城的生母宋玉槿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老侯爷续弦娶了宋玉槿的远房姨妹杜玉英为继室,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廖杜氏。
廖景城成年后,娶妻杜婉婉,她是廖杜氏的亲侄女。
据说杜婉婉跟廖景城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那可真是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天下人都羡慕嫉妒恨。
可惜的是,杜婉婉在生下廖耀光的三个月后,竟偶感风寒后暴病身亡。
原主懵懵懂懂地就嫁了进来,然后她就死了,还死得很凄惨。
温七穿进来时,正好是她跟廖景城的成亲那日傍晚。
在她费力地把自己的处境弄明白,无奈地承认她随大流穿书了之后,做出两个决定,其一是必须马上在廖府站立起来,只有自己站稳当了,旁人才不敢欺负自己,也就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一切想要算计她的大人小人一并收拾利落了。
其二是她想最好抱个大腿,就目前来说,她的大腿就是廖景城,书中开头是写他病歪歪的,其实那都是他伪装的,后来他如雄狮般觉醒,再后来他奔赴战场,以少胜多,把侵犯北岭国的贼寇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可谓是战功赫赫!
至于他装病的缘由,温七不关心,不过,如果能顺利地抱上这条大腿,估计她在廖府的日子就能过的平顺了,至于跟廖景城的关系,她早想好了,那就是相互扶持,相互利用,实在抱不上的话,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
温七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好一会儿了。
新房里没有丫鬟婆子伺候,原本温家是要给她送俩陪嫁丫鬟来的,但是被廖家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廖家不收没经过他们老夫人挑选的下人,他们也早就给新夫人准备下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既然人家如此说了,温睿川再不心甘,也没法子,谁让对方是深受皇恩浩荡的侯门高户,自己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从三品官儿呢!
温七等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也没人来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就在她饿得饥肠辘辘,两眼昏花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被推开后,进来了三个人,紧跟着婆子丫鬟端了酒菜进来,把桌子摆满了。
“侯爷,您身子骨本来就弱,真不该喝酒!李世子也是,明明知道您的情况,却非要给您灌酒,真是的……”
说话的是廖景城的贴身小厮五葵。
至于那位李世子,温七知道,是廖景城的发小,奕王府的嫡长子李彧(yu)。
“是我自己要喝,婉婉嫁过来那日也是阴雨天,她温柔贤淑……咳咳咳……”
这声音略略有点磁性的沙哑,声线极其地富有魅惑力,让人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地浮想联翩,这男人会是个了不得的美男子吗?
话没说完,他就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像是要把心肺都从胸腔里咳出来似的。
原本听见有人进来,温七还暗中窃喜,她知道按照一般的程序,马上就有人把红盖头揭开,然后就是一对新人喝交杯酒,她对喝酒不感兴趣,主要是想在喝酒的当口能吃点菜,也好安抚安抚自己翻来搅去的胃!
可这几个人似乎在外头没聊够,组团跑新房里继续聊了。
奶娘张嬷嬷低低地劝道,“侯爷,小夫人已经去了,您再思念也枉然,不如……”她没继续说下去,却转了话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侯爷,新夫人……”
她那意思就是怕温七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不是个……是个……”傻子吗?
廖景城还没说话,五葵就很是讶异地说道。
“那也不能随便乱说,总得……护着咱们侯府的颜面,这温家小姐是福禄堂那边亲自张罗的,这会儿可在暗处窥视着呢……”
张嬷嬷提及这个话题登时五葵就气了,恨恨地说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给侯爷找那么一个……一个女人,这不是让侯爷难堪吗?”
“也没什么不好……”
廖景城终于说话了,声音凉薄,“一个虚位而已。”
主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温七急得都要抓狂了,这分明是想要饿死老娘的节奏啊,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老娘是个傻子,那老娘就好心成全你们,让你们瞧瞧傻子是什么样儿的。
想到这里,她忽地一把扯下了红盖头,然后就从床边跳起来,兀自喊着,“哎呀,我好饿啊……呀,这么多好吃的啊……”
她身上的红嫁衣下摆很长逶迤着拖在地上,因为奔得太急,太快,以至于脚下拌蒜,她一个趔趄就往前直扑去。
在屋里几个人的惊呼声中,她扑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那人好像是被她这一猛撞,身体支撑不住,禁不住蹬蹬往后退了数步,直到后背咣当一声跟墙壁撞到一起,这才硬生生地站住。
与此同时,一阵比刚才都来的剧烈的咳嗽声就响起了。
“你……你吃不吃东西?”
这场意外事件的当事人,嗖地从廖景城怀里挣出来,她长得很美,五官精致,妆容娇媚,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她嫩白的小脸如同三月的桃花盛开,美艳绝伦!
她的眼睛很大,一汪碧水般澄澈,注视着他的时候,她的大眼睛里都是孩童般的天真。
“夫……夫人,您怎么能撞侯爷呢,侯爷受不了……”
吓傻了的俩下人,这会儿都如梦初醒,尤其是张嬷嬷,看着廖景城一张苍白的脸颊,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受不了啊?那吃饭吧……吃饱了就不怕撞了!”
那知道温七咧嘴乐了,眼睫毛如同是蝴蝶的羽翼般忽闪着,越发显得娇俏可爱。
这表情,这话,都不是一个十六岁小姐该有的,十六岁的少女不该是行事落落大方,温柔娇羞,看见男人未曾说话脸就红了一片,浅浅地低下头,那轻轻流露出来的温柔,任凭那铁石心肠也得化成绕指柔。
“夫人,不能再撞侯爷了!”难道您是温家派来撞天婚的吗?
张嬷嬷不得不无奈地承认,传言是真的,这温家七小姐的的确确是个……傻的。
可怜侯爷,身子骨不济,又……唉……
“咳咳……你……饿了?”
廖景城足足看了她几分钟,这才幽幽地问道。
“我……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竟就撅起小嘴来,红艳艳的樱唇,如同一粒熟透了的樱桃,有一刹那,廖景城身体里涌起一股热流,幸亏温七接下来一句话,恍惚一盆冷水,把他给浇冷静下来。
她说,“你是谁?”
我是……
廖景城哑然,怎么能想到,新婚之夜,媳妇儿竟不知道自己是谁?这若是传出去,在京都的圈子里,自己没脸混了。
“夫人,这是侯爷,您的夫君啊!”
张嬷嬷头疼更厉害了。
“夫君是什么?煎的炒的?好吃吗?”
啊?
除了温七,屋子里其他三个人都被她这话雷得外焦里内。
“哎呀,我可不跟你们说话了,我要吃东西,我娘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这叫……叫……四喜丸子!”
食不言寝不语,终于在她脑筋急转弯下,变成了四喜丸子。
廖景城看着她一屁股坐下,然后风卷残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桌子上的饭菜就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盘子底儿了。
“侯爷……”
张嬷嬷想哭,侯爷这是走了什么运啊,咋就娶了这样一个新夫人啊,廖杜氏一定早就知道这温家小姐傻成这样,所以才逼着侯爷迎娶的,她这哪是为侯爷解忧啊,分明就是……就是挖了个坑,把侯爷推下去了,然后更悲催的是坑底下还有一个傻女人等着侯爷呢!
廖景城看着温七这一通胡吃海塞,暗暗腹诽,你娘哪儿是要你食不言寝不语啊,分明是熟悉你这吃相,你也不过就一张嘴,嘴里塞满了东西,你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残席很快被收拾下去。
“侯爷,您……不饿吗?奴婢再去给您弄点吃的来?”
张嬷嬷满眼满脸的心疼。
“我不饿!”
看着她吃,我早饱了!
廖景城摆摆手,张嬷嬷跟五葵都退下去了,房门也被轻轻关上了。
院子里两人还低低地抱怨,这都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交杯酒没喝成不说,侯爷还被饿着肚子了。
温七可吃饱了,斜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也不是她淡定,实在是吃太多,懒得动弹。
“我……我跟原配夫人感情很好,娶你是尊母命,所以,我不可能……”
廖景城站在床边,看着这只肚子被撑得圆鼓鼓的青蛙似的小女人,想笑,却又使劲忍住,温家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把个千金小姐饿成这样?
温七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捧着肚子,跟她已经怀孕几个月似的,艰难地从床边站直了,随手又拎起一个枕头,就直往小塌走去,“你放心思念你的原配,我对你不感兴趣,不过既然你把我娶过门来,那就得给我应有的尊重,我也做好我该做的,不给你丢脸!”
就刚才你那番吃相还不给我丢脸?
廖景城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
“呵呵,我……我刚才是太饿了,而且,你也不是外人,那俩不也是你的人吗,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她看透他眼底的意思,窘笑着。
“你……”
廖景城很是惊讶地看着她,她前后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这会儿她的言谈,她的表情,甚至眼底,哪儿有一点痴傻的迹象?
分明是一只主动出击,给自己争取最好待遇的狡猾的小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