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脱下外衫,掀开被子躺在孟澜身边,撑着胳膊望着身旁的小娃娃,“满意了?现在放心睡吧。jiujiuzuowen”
小孩儿伸出手,却做出了一个让苏澈哭笑不得的动作。
只见孟澜小朋友竟是依样画葫芦学着平日里苏澈照顾他睡觉的模样,抚摸着苏澈的胸膛轻轻地拍打,似是也要哄他入睡似的。
这下,苏澈是彻底绷不住了。
朗笑出声,这小孩儿当真是讨人喜欢。
笑过过后,对上小娃娃不解的视线,苏澈收敛了笑意却显得格外落寞。
他似乎有些过于投入其中了。
伸出手,将孟澜整个揽入自己怀中不让对方瞧见他此时疏于控制的表情。
孟澜很是意外自己的依样画葫芦能得来如此亲近。
脸颊有些泛红,手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
“孟澜……”
“嗯。”
软软的嗓音,乖巧地应了。
“你记着,如果这世上所有人都背叛你欺辱你伤害你……你也绝不可以丧失信心,你要记得,你不是为他人而活,你是为你自己而活,那些曾经唾骂你的人终将成为你他日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微不足道。”
苏澈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话语并不像平日那般温和宠溺,刻板到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旁观者的冷漠疏离。
他不指望虚岁不过才六岁的小孟澜能听懂这些深奥的大道理,该说是情之所至,想到就说了。
“纤尘,在。”
没想到孟澜却突兀地道出这么一句话。
该说孟澜被亲爹弃养独自一个小娃娃在废园子里长大本就艰辛不易,哪怕他不善言辞,也不代表他幼稚懵懂。
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孟澜再就明白了。
虽然苏澈说的这番话孟澜此时此刻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有一个意思他抓住了。
有人要伤害他……
有人要离开他……
他会遭遇到不好的事情。
小小的孟澜不理解,还有什么比从小没了娘又被爹遗弃在废园子里边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更艰难的。
况且他认为他如今苦尽甘来有娘——他的纤尘——陪着了。
他很幸福。
但若真像纤尘说的那样未来真会迎来比他所认知的还要苦的日子,不也还有纤尘陪着他吗?
纤尘说过不会走,那么,即便是苦日子,有纤尘陪着。
他也不会觉得苦了。
但很快,孟澜蹙紧了眉头。
可若是苦日子,纤尘陪着他,不也会同样难过?
这个认知让孟澜觉得不安。
他一个人难过倒没什么,可若让纤尘同样难过……
苏澈没有想到自己难得神经质说出来的话会让怀中的小孩儿哭鼻子。
将小孩儿捞出来,见对方哭红了眼眶,瞧着他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样,苏澈重又恢复成了往日温和的白纤尘,“我说的都是假设,你莫忧心。”
“纤尘……”
小孩儿软软的嗓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听得人好不揪心。
“我在,莫哭了,我都在的。”
生怕这个小孩儿哭得有好有歹,本来小娃娃就有眼疾,苏澈并不觉得麻烦,反而忧心十足。
小孩儿扑棱着手,抚摸着面前苏澈的面颊,嘴上说着一些不成句段的话语,“苦,纤尘,走。”
苏澈运用这半年来相处得来的默契分析道:“你是说要是有朝一日你真的陷入绝境便让我走是么?”
小孩儿点头。
这……
轻拍了拍小孩儿的头,“若你真陷入绝境,我更不能走了。”
孟澜疑惑,强调了一遍,“走!”
“虽论血缘你我毫无干系,但我打心底里将你当做是我的……至亲,我又年长你这么些年岁姑且算是你的长辈,在你陷入绝境的时候当然不能留下你一个后辈在那里硬扛,”唇角微扬,风光霁月,道出了日后困囿孟澜一生的承诺,“我养了你,你便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正经话说完了,后边就是不正经的。
疯狂揉搓了一番小娃娃的发丝,“你啊,一天少想些没用的,从明日开始,我教你读书习字,把你这没处释放的聪明才智放在正途上。”
弹指熄灭烛光,拉上床被,“现在,听我的,安心睡觉。”
而后调整好睡姿真就打算入眠。
孟澜见周遭一片黑暗,本来就单调色泽的世界归于漆黑一片。
源于记忆中的恐惧复又袭来,但这一次,他的身边有了人陪伴。
苏澈感知到身旁小娃娃的不安,握上对方的手,和缓道:“别怕,有我在。”
如是,孟澜才平复了高悬惶恐的心。
回握着对方的手,收紧了力道。
第一次尝试着在丧失了半年烛光映照陪伴下入睡安眠。
这一觉,他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踏实。
唇角也不由自主弯出了一抹圆满的弧度。
只因为身旁有人陪伴,而这个人,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光——他的娘亲白纤尘。
*
苏澈说着要教,翌日真就有模有样有板有眼地开始开设课堂教授小娃娃文化课。
剑网三师徒系统给他设定的门派是长歌门,虽然他目前的心法是相知,但是长歌门学富五车的设定但凡是长歌弟子都是通用的,只肖拿上一卷书册便能通晓其意,如今正好方便了他为孟澜开蒙。
小娃娃虽然耽搁了些年岁从小无人教养导致说话都不成句调,但当苏澈教授孟澜诗词的时候,这小娃娃却有着惊人的天赋一点就透。
说话不利索,诵念起课本上的诗句倒是顺畅。
着实是块儿学文的好材料……
但……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并不是苏澈想要传授给孟澜的。
这些玩意儿都是白日里装样子装给旁人看的。
真正要传授给孟澜的东西,当然得藏于人后。
半夜让人给叫醒,孟澜一脸困倦,瞧见叫醒他的是苏澈,顿时不敢懈怠,揉了揉眼睛便强打起精神来,“纤尘……”虽然听嗓音还是一幅没睡醒的模样。
“白日里教的那些东西可喜还欢?”苏澈问。
孟澜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喜欢。”他向来以苏澈的好恶为自己的好恶。
苏澈凑近到孟澜面前,再一次发问,“说实话,喜欢,还是不喜欢?”
灼热的视线逼视着幼小的孩童。
孩童一时间被盯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会让苏澈满意。
将小孩儿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苏澈后退一步不再逼迫。
“你是孟家人,以后若是想要立足于武林,做个文弱书生是成不了气候的,”说到这儿,苏澈再一次向孟澜发出了灵魂拷问,“我可以培养你成为文学大儒,同理,我也可以将你培养成为江湖一流高手,所以澜儿,你,还喜欢读书么?”
小小的孟澜听不懂这么些大道理,小孩子的世界比之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单纯几分。
孟澜没有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倒是直接将这个问题重又抛回给了苏澈,“纤尘,希望,读书?”
“……”当然不希望,你作为未来这一位面的天选之子天命男主可是要成为能一拳能打穿地心的牛逼存在,怎么可以被读书这种无用的活动给耽误前程。
但这种话怎么看怎么OOC他如今作为白纤尘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沉默半晌,苏澈选择了一个这种的回答,“我希望你能护佑好自己,即便我日后不在你身边了,也没人能伤到你分毫。”
听苏澈这么说,孟澜先是一愣,那小小的脑袋瓜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看向苏澈竟是一脸惶恐,“纤尘,要走?”
又是这个问题。
苏澈觉得头疼,他觉得他哪里是养了个男主,分明就是当妈养了个奶娃。
还是一辈子断不了奶的那种。
“是假设,不一定成立。”
但孟澜还是不安心,“学武,纤尘,走吗?”
长舒了一口气,苏澈给与了对方承诺,温和一笑,“不走。”
“那我,学武!”孟澜也回答得很是干脆。
就这样,孟澜的一代文豪之路就在两人如此草率的拍板下给轻易葬送了。
可少了一代大文豪,江湖之中却将迎来一位风云人物——蓬莱伞仙孟澜。
作为第一视角见证孟澜成长崛起的葳蕤,是这么说的:我只看见那小娃娃每天拿着把破伞上蹿下跳,起初只当是公子陪着这小娃娃玩闹;直到后来这小娃娃使出了一套从天而降的掌法,我才认识到何为人不可貌相、神功不可斗量。
葳蕤作为白家人,当然也会质疑蓬莱功法的来历。
对此,苏澈编得有模有样:“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蜜制一个微辣。”
葳蕤不解:“可这与孟少爷的功法有何关系呢?”
苏澈笑得意味深藏,“取鲲之广博,鹏之锐意,即为蓬莱功法之秘要,昔日我曾流浪于民间,于生死一线之间,瞧得游鱼飞鸟突然有此感悟,故而才悟出了这么一套凌海诀。驭羽骋风,翔极碧落,习至高深境界可御雕而行,凭伞翱翔,潇洒飘逸可谓是凡人羽化之顶点。”
这一套说辞说得人当真是云里雾里,末了,葳蕤一针见血道:“所以公子您神功大成了吗?”
苏澈笑得和蔼,理所当然道:“我若是成功了,哪还有孟澜的事呢?”
葳蕤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孟小公子这是第二块试验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