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清妤 第6章 第 6 章

在朝露池侍奉的小仙娥虽然没有在亲临，但自是有自己的途径听说青渊殿上发生的事。

是以当她看见清妤缓缓走来时，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

“拜、拜见神尊……奴婢、奴婢是朝露池的侍奉仙娥，来、来伺候神尊沐浴。”

清妤看着这个浑身打着颤不敢抬头的小仙娥，颇为不解。

“沐浴就沐浴，何故要你来伺候？”

“还是你们觉得我睡了这几万年，竟是连沐浴都不会了？”

小仙娥愕然，呆愣愣地盯了她许久，才支支吾吾地回话：“天帝天后来朝露池……都是、都是由奴婢在旁伺候的。神尊若是不喜奴婢，奴婢这就、这就换旁的小仙娥来……”

清妤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伺候不单单是指自己一个人。

她伸出指尖，在小仙娥的灵台轻触，在一片混沌中找到了她的仙识。

“你是，杂仙？”清妤问道。

那小仙娥羞意遍布，喃喃道：“是、是的。”

所谓杂仙，一般是由高位仙者点化而成，比起普通人来讲多了一丝仙识，但又比不上传统仙族，是九重天上最低等的存在。

小仙娥也想到这一点，结结巴巴地替自己找补：“奴婢、奴婢是天后亲自点化的……”

她刻意加重了“天后”二字，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似是被天后灵仪点化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还壮着胆子看了清妤一眼，忽然觉得有了几分底气。

清妤轻嗤了一声，觉得这小仙娥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可笑。

“让你千年万年都困在这一方池水之间，只能当个伺候人的婢女，难道是什么恩赐吗？”

小仙娥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下意识地张开嘴解释：“我不是普通的婢女，是仙族的……”

尾音还没落下，就听见清妤的另一把刀子向她扎了过来。

“仙族的婢女，难道就不是婢女了吗？”

“比起你这个灵台混沌的杂仙来说，哪一个仙者的本事不比你厉害？哪怕是随手取一朵路过的云，也能幻化成各种物件来用，沐浴而已，又何须让你在一旁伺候着？”

小仙娥被说得无力反驳，脸上也渐渐失去了血色。

在这周而复始的千百年里，她不想被撕开的面具在这一刻被清妤连皮带肉地扯了下来，她羞得无地自容。

看着她跪坐在地，清妤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在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侧了一下身子。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也不用别的仙娥伺候。”

“你们又不是生来就该伺候人的。”

*

朝露池的池水经由最炙热的暖阳照射，全然没有寒意，倒是能隐隐约约看见团团雾气升腾而上。

清妤将只剩出气的巨兽放入池中，眼睁睁看着它就像是重归深海的鱼类一般大喘了一口气之后逐渐恢复了意识。

“莫非，你其实是一只水蛇？”清妤蹲在池边好奇发问。

原本已经快要下潜至池底的巨兽噌的一声从水面蹿了出来，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清妤，尽是嫌弃。

清妤被它猛烈动作带起来的水花溅了一脸，愤然起身。

神凰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叫着，乐得看到这种场面，它巴不得清妤直接一巴掌把这只黑不溜秋的小蛇打下九重天。

但也正是因为它这么一打断，清妤才想起，当初被叫做胖鸡的时候，神凰也是一脸的不乐意。

说来也是，若是有谁胆敢在自己面前把羽嘉错认为是艳丽的山野雉鸡，那就不是溅一身朝露水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了。

她左手划过，氤氲着湿气的衣衫瞬间恢复了整洁的模样，紧接着便随性地席地而坐，手肘靠在膝间，拇指慵懒地撑着下颌，食指尖一下下地在脸颊轻点。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蛇不像蛇，龙不像龙，又能拥有如此长的寿命。”

巨兽沉默不语，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清妤也理解，活了这么长的年纪，谁还不能有点秘密呢？

就连她自己，不也没告诉仙族的那些人，她缺失了过去这几万年的记忆吗？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清妤又换了个问题。

这下巨兽倒是有了回应：“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这已经是它第三次用忘记来回答她了。

“我，原先不常用名字。”

清妤扶额，叹了口气，“行吧，说不定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你就能想起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给你取个名字，也不能总是你啊你的叫着。”

一旁的神凰来了兴致，扑腾着翅膀衔来一根从池边扯来的杂草，放在清妤面前。

“狗尾巴草？”清妤有几分嫌弃，“胖鸟，你的品位也太俗了。”

被她叫着这么俗气的名字又鄙夷了一番，神凰整只鸟都不好了，焉耷耷地垂着脑袋站在池边思考鸟生。

“你长得那么黑，不如就叫阿黑吧。”清妤点着头，愈发觉得自己这名字贴切。

一时间，阿黑沉默，胖鸟狂喜。

过了好半晌，它才又开了口，低沉地嗓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疏离：“为什么帮我？”

清妤身子往后仰，双手支撑着抬头看向这永远处于白昼的九重天。

被凡人用来记录时辰的日月在这里共存，所有流逝都不再有意义，千百年都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是漫长又短暂的重复。

“大概是，觉得我们有些像，所以破天荒地想要当个能拯救他人于苦难中的神吧。”清妤喃喃道，也不知是在同阿黑说，亦或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都忘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也都不知道这万年的等待是为了什么。”

手腕上的月牙形手链隐隐闪着光，那是日月清辉给予的回应。神凰也低声呜咽着往清妤的身边凑，用自己的尾羽勾上了她的指尖。

阿黑见状，游向了池边，对着清妤做出了躬身行礼的动作。

清润的男声这才带了些许的温度，发自真诚地同她道了谢：“无论是为了什么，谢谢。只要能帮我找到她，只要能找到她……”

这声音里带着清妤听不懂的情绪，她愣了愣神，反问道：“若是找不到呢？”

阿黑看向她，眼里却没有她的半分影子，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恰逢一朵巨大的云彩飘过，周遭的环境都暗了几分，清妤被阿黑的目光烫得一激灵，在下一次天明之前错开了自己的脸。

“我会帮你找到的。”

“毕竟，我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无所不能的神。

*

清妤出朝露池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仙，正在训斥一旁随身伺候的小仙娥。

“那是母后特意让舅舅给本公主造的凤翎钗，若是弄丢了，把你全族脑袋砍了都赔不了！”

女孩气得厉害，嗓音尖利，清妤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小仙娥哆嗦着跪倒在地，不住地求饶。

然而自称是公主的那位女仙不依不饶，怒喊道：“你还有胆子求饶？”

小仙娥吓得噤声不敢再言，不停地拿头撞击着地面。

“我当初就说过，一介罪仙之后怎么配在我身边伺候，偏生母后说要仁慈，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应承下来。”

说罢，她扬起了右手，打算甩一个巴掌。

只是这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那小仙娥就消失在了一阵风里。

女仙转过身，一脸怒不可遏：“谁？”

及至看见清妤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她却没了被人从手底下抢走侍女的怒意，反而是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你。”

对方认识自己，清妤并不觉得惊讶。

更何况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乐意见到她的样子，清妤也没那份闲心同她寒暄，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但女仙却不愿就这么放她离开，反问道：“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清妤对她是谁并不感兴趣，这九重天上仙族那么多，若都要让她一一认个清楚认个明白，那多费神。

“你是谁我不……”

话说到一半，就被那女仙打断了。

“我是明瑜。”她昂着头颅，一脸高贵不可攀的模样，似乎是在等着清妤听到她的名号之后对她俯首称臣。

然而清妤却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瑜一咬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天帝天后的女儿，是这九重天上唯一的公主！”

清妤看着地上点点血渍，是从那小仙娥额间流下来的，既然已经不想听到吵闹把那小仙娥送回了青渊殿门口，也不差抬手抹去这血迹的功夫了。

毕竟，这瓷白的地面，会显得这血格外碍眼。

明瑜看她并不理睬自己，反倒是去腾出手来清理了地面，被这样毫无遮掩的无视气得直跺脚。

可奈何自己这副十二岁模样的小身板在清妤面前光是站着气势都矮了一大截。

“你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她昂着头问道。

清妤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想来是被天帝天后宠坏养出了一副唯吾独尊的性子，轻啧了一声后睨了一眼，道：“你既知我是谁，想必也该知道，这九重天上怕是没有谁能受得住我的礼。”

“你莫不是以为，就凭你这样，就能拦住我的路？”说完，清妤就打了个响指，将明瑜送回了凤里殿。

这才终于又得了清净。

明瑜看着熟悉的寝殿，一想到自己悄悄摸进青渊殿去打探消息，又特意打扮了一番去朝露池门口等着在清妤面前耀武扬威，结果却被对方一言不发就送回了家，硬生生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只得踹了一脚那匆忙赶来寻她的小仙娥发气。

嘴里还恶狠狠地发着誓：“清妤，我早晚得让你好看。”

我们阿妤的好看又不是你给的！！是我给的！！亲妈震怒

写内容提要的时候满脑子【你！是！我的神！】，我可能没救了

最后，祝大家天天快乐，不止中秋。

让日月清辉给大家表演一个杂技转圈吧，让大家看看到底是哪个月亮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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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