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清妤 第1章 第 1 章

凤里殿是整个九重天里，除了众仙家议事的青渊殿外，最高的一座宫殿。

只要站在凤里殿殿顶，就能将整个九重天纳入眼底。

然而却没有哪个仙者敢这么做。

毕竟凤里殿，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天帝天后的居所。

前几日，上古神凰自族群栖息的丹穴山为始，振翅扶摇而上，落在了凤里殿的屋脊之上。

它时而盘桓时而嘶鸣，引得众仙侧目。

据凤凰一族的口口相传，这只神凰在当初神族还未陨落时就存在于世。

虽然那都是好几万年前的事了，来源也不可考，但这也不妨碍凤凰一族将这只无法化形的神凰唤作老祖宗。

凤凰一族出身的天后灵仪自然也是如此。

在听到神凰低鸣的时候，天后叫来了身边服侍的仙娥搀扶着她走到了殿前。

看着隐世的老祖宗倏地现身，灵仪一下下地抚摸着小腹，心中喜不自胜。

凤凰来仪本就是吉兆。

既然能引来凤凰一族的老祖宗，那她腹中的这个胎儿，想来定是超然绝俗。

这般想的不仅是她，还有整个九重天。

众仙乃至天帝都在期待着，天后能诞下一个让神凰都臣服的继任储君。

*

神凰在凤里殿徘徊的第三日，变得异常躁动。

紧接着，九重天的东方破开了一个口子，一道耀眼光柱自那口子倾泻而出。

而那个方向，正是凤里殿附近。

神凰见状，自屋脊而起，一路高歌，绕着光柱回翔。

越来越多的鸟类就像感应到了神凰的召唤，从四面八方涌来，跟在神凰的身后展翅而飞。

原本在青渊殿中议事的众仙见此情形，纷纷议论开来。

“天帝，这是吉兆啊，是吉兆！”一位白胡子老仙拽着胡须，激动地直拍大腿，“一定是天上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容貌稚嫩的小仙跌跌撞撞地跑到殿前，紧张得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天帝、天帝……天后她、要、天后她要……”

天帝伏辰话还没听完，就直接消失在了众仙眼前。

众仙先是一愣，而后也反应了过来。

天后这是要生了啊。

*

凤里殿上上下下忙做一团，来往进出的有仙娥、还有仙医。

且不论外头的异象如何，光是躺在床上那人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提着脑袋办事了。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作祟，天后的这一胎生得不太顺遂，明明一切都是正常的，偏生孩子就是出不来。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天帝伏辰愤怒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奉茶！还不赶紧在天后身边伺候着！”

“还有你们，若是今日天后出了什么意外，本帝把你们所有医仙都从天尽头扔下去，永世不入轮回。”

为首的仙医在一众同行的哀求之中，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解释。

“天帝，不是臣等故意拖延，实在是、实在是，天后腹中的胎儿不愿意出世，臣等想着，怕是在等待这什么时机……”

“时机？”

天帝伏辰低声重复着他的话，忽而大步走出殿门抬头一望，目光正巧和一身艳丽的神凰撞上了，恍惚中竟觉得那双眼里夹杂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片刻的失神之后，天帝伏辰摇了摇头，暗道了一声自己定然是担忧过了头。

那神凰虽然因着活得长沾了个神族的名号，但归根究底也是个连化形都不会的畜生，当做吉兆的象征就够了。

难道还能指望它通仙性吗。

*

就在这一仙一凰对望的时候，天帝伏辰蓦地听见了一声响彻云霄的神凰长鸣。

而后，身后传来了一阵婴孩的啼哭。

在天后灵仪身旁贴身伺候的仙娥来不及捏个净身的术法拭去汗渍，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孩上前。

“恭喜天帝，贺喜天帝，天后诞下一位公主！”

天帝伏辰接过她手中的孩子高举，背后是绕着她飞翔的百鸟，这一刻他蓦地明白了这孩子等待的是什么时机。

“好！好！好！”

“只有这等祥瑞之兆，才能配得上本帝的孩子，才能配得上这天地的下一任主人！”

“这孩子，就叫做明瑜吧。”

在场众仙纷纷高呼：“恭喜天帝、贺喜天帝，恭迎明瑜公主。”

天地伏辰看着逆光中的婴孩，感受着众仙的朝拜，器满意得。

*

然而在整个九重天都为了天帝天后的第一个女儿明瑜公主的降生而庆贺之时，却忽然发生了巨大的震荡。

天帝伏辰一手扶着头上的冠冕，一手将女儿护在怀中，大声呵斥：“怎么回事！”

方才还想着溜须拍马的仙者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了一声大喊：“快、快看！”

众仙被这声惊呼吸引了目光，顺着那小仙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了让他们震骸的一幕。

原本被光柱笼罩着的地方竟凭空生出了一座宫殿来。

那殿宇像是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正在不断往上攀爬着，将周围的宫殿挤压得歪斜扭曲。

它上升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越过了凤里殿。

又恰好在比青渊殿高出一寸的时候，停止了动静，那番震荡也戛然而止。

天帝伏辰稳住身形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宫殿的牌匾上。

“清……清妤殿？”他低喃着念出牌匾上的字迹，转头看向其余众仙，“诸位仙家可知哪位的名号唤作清妤？”

众仙摇摇头，表示并未听过这个名号。

天帝伏辰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

清妤、明瑜，莫非……

*

就在他以为这座宫殿是另一个吉兆的时候，那只神凰在清妤殿落了脚。

它站在屋脊上，低头用长喙扯下身上的羽毛，那艳美绝俗的羽翼在脱离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但随之往下落的不是焦黑的灰烬，而是点点闪烁着的金光。

及至整座殿宇都被金光笼罩后，神凰才停下了这近乎自残的动作，昂着头颅站在清妤殿的最中央，睥睨众仙。

前有神凰高歌长鸣，后有其以羽渡金殿，这样的场面，在九重天上还是头一次见。

天帝伏辰心中那因着清妤殿的高度而产生的些许不快，也在众仙近乎膜拜的眼神中逐渐消弭。

“清妤殿、清妤殿……是个好名字，配得上我儿明瑜。”

“既然这是天意，那本帝便将这座凭空而起的清妤殿赐予……”

话音还未落，又是一阵动荡，方才跟在神凰身后的百鸟也紧跟着它的动作站在了清妤殿的屋脊之上，埋着头颅像是在行礼。

紧接着，从清妤殿的背后飞出了一只巨大的飞鸟。

在场的所有仙家都说不出这是个什么鸟，只是看那样子，同神凰有七八分相似。

不对，或许应该说，是神凰同它相似。

比起这只活了上亿年的神凰来说，眼前这只鸟类看起来更为矜贵，浑身的羽翼红黑交替，看起来艳丽又神秘，又隐隐泛着七彩的光泽。

飞鸟张开着的双翼遮住了半边天，本是永昼的九重天竟倏地暗了几分，不少下过凡间的仙者心想，这不就是凡间所说的遮云蔽日？

而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神凰，在见到飞鸟从殿中腾空而上的那一瞬，又开始长鸣。

明明比所有的仙家都还要年长的神凰，此刻竟然像是一只等到了父母归巢的雏鸟一般，扯着嗓子欢欣地高歌，绕着飞鸟打转。

那只飞鸟被她缠得紧了，慵懒地低吟了一声，似是在回应。

旁的仙家被这两只鸟类的一唱一和吸引了目光，没有发现一旁的天帝暗自握紧了拳头。

凤凰一族的族长，也是天后灵仪的亲弟弟灵岩，率先回过神来，跪拜在地高呼：“凤凰和鸣，天佑公主！”

仙家们这才反应过来，跪地齐呼：“天佑明瑜公主！”

天帝伏辰看着跪成一片的仙家，强忍住自己的怒气，才没学着那等愚蠢凡人的做派，给他这个脑子里也不知是装了多少水的小舅子踹上一脚。

这哪里是什么凤凰，这分明、分明是……

上古神族，羽嘉。

*

许是被这里的动静给吸引，羽嘉将目光落在了天帝伏辰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帝伏辰看它缓缓侧过头，一仙一鸟的目光相对。它那一双似琉璃般通透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想要把他的这副模样刻进脑子里。

天帝伏辰铁青着脸色，将怀中的女儿递给了一旁的仙娥，上前半步。

他欲开口而言，可对面的羽嘉倏地开始扑腾起了它的翅膀，掀起一阵飓风，将所有的云雾都搅乱。

凌冽的风刮蹭着肌肤，在场的所有仙者不约而同地抬起袖口遮挡。

等到风散过后，他们才发现羽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站在屋脊上的女子。

女子一袭红纱蔽体，不难看出那凹凸有致又高挑纤细的身形，看起来当是凡间二十来岁的年纪。她逆光站着看不太清眉眼，但周身透露出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让众仙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神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身形，只有红隼一般大小，静静地站在女子的肩上。尾羽缠绕在女子的身侧，像是一条鲜红的丝绸。

因着身形变小，连带着它的鸣叫声都多了几分稚嫩。

女子侧过身子，似是安抚一般，替神凰顺了顺毛。

仙者们这才看见，女子的颈骨处，有着从未见过的极为纯粹的金光。

那阵光芒太过夺目，瞬间就吸引住了众仙的目光。

“她的仙骨怎么泛着金光啊？”一个稚气未脱的仙童拽着一旁散着书生气的仙者发问。

“金色的骨骼、金色的骨骼……”仙者念念有词，“总觉得，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一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仙指着女子，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同一个词。

“神骨、神骨啊！”

他的话无疑是往热油里又滴入了沸腾着翻滚的水，激起议论纷纷。

“神骨？怎么可能是神骨啊，神族不是早就……”

“老仙家，你怕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吧。”

“是啊是啊，怎么可能会是神骨呢。”

天帝伏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旁的仙不知，可他却清楚明白。

那就是神骨。

是他们这些仙族，梦寐以求却又无法拥有的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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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书的世界观设定，因为没办法做到处处考究典籍，所以没有完全采用古籍记载，大部分是作者的私设，小部分源于《淮南子》或者一些佛教的设定，会有杂糅的情况出现。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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