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温柔。
你似乎很高兴?
“是吗, ”因为她的回答,她看见顾峥的脸上有明显的雀跃。
也正是因为他的雀跃,声线明显增强,引得周围人的好奇与注目。
晚晚低头看手里的书。
“对不起, 我太激动了。”顾峥不好意思的说道, 声音降低, 朝她走过去。
他走近,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顾峥的激动仍在。
“我也是。”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会在这里遇见顾峥。
这个她最讨厌的女人喜欢的对象。
她跟顾峥没有太多的旧可叙,除了客套的问两句,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他们去了图书馆旁边的一家咖啡厅。
“以前这里我记得好像是一家饭店吧, 没想到现在已经变成咖啡厅了。”落座,顾峥四下看着周围的一切,将记忆里的这里和现在做比较。
“嗯,那时候卖的特别贵,吃一块饼都觉得奢侈。”
她也记起来了,那家饭店太贵了, 她一周才五十块的生活费, 他们这里的饼就要接近十块。
舍不得, 实在是太舍不得了。
“那个好像是披萨吧。”顾峥忽然说道。
“嗯?”她楞了一下,披萨吗, 怎么和她吃过的披萨不一样呢。
“我记得是这里第一家肯德基, 然后人家饭店模仿披萨做了一款飞饼,所以才那么贵的。”顾峥笑着替她解释。在他们那个没有多少零花钱的时代,买不起的,都是最好吃的。
可是, 她从来没有吃过肯德基,有时候姨妈会带他们去,可她一次也没去过。
她是那个家多余的,他们一家人享受天伦,她去了,只会让所有人尴尬。
“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更让我好奇。”顾峥想起她那一考成名的传奇经历不禁感叹一声。“我一直以为我是第一名,没想到,最后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的名字在我前面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够考过我。”
“所以,你是在夸我吗?”晚晚想起那时候自己的风光,也不禁笑起来。
“是夸你,更让我好奇。”顾峥实话实说,如果说平时能够在年纪前一百看见她的名字他也不觉得好奇与疑惑,可是她的名字那时候只在末尾出现,别人是从前往后,她的则要从后往前。一头一尾。除了奇迹,他不信她能够考的比他高。
可是,奇迹会那么容易出现吗
“原来我的成绩让你惦记了这么多年。”晚晚皮笑肉不笑。“真不好意思,我让你高看了。”
听出她的语气渐冷,顾峥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你后来多做了好几张卷子已经打消了我最初的疑虑,你隐瞒的太深了,让我一直以为没有对手。”
所以,这是高处不胜寒的意思吗。
她又低低的笑。
“后来我出了国,托曾经的同学联系过你,可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同学聚会的时候也叫过你,可是你始终没有出现。”顾峥看着她明媚的脸。“再后来,我跟他们也逐渐失去了联系。”
起初的时候她的确接到了同学们发给她的Q消息让她去参加同学聚会。原本她是想去的,可是她听说每次聚会都有陈蕊的身影。
那个名字是她永生的噩梦,她摧毁不了她,只能将自己变得模糊。
她忘不了自己被拍胸的记忆,更忘不了那三年来日日夜夜的自我折磨耻辱,更无法原谅一个如此对待她的同学。
她不是同学,她是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
她没有回复消息,也更没有出现。
她就像是消失的泡沫,再后来,她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
只剩下这座和他们有着最后关系的城。
“高中很忙,考上大学以后就一直在香江生活了。”她简短的说了一下她的近况。
香江……
顾峥的脸上有明显的窃喜。
“我上次应该是在香江的酒吧看见你了,你跟一个女孩在喝酒,我有点近视,酒吧的灯光闪烁我看不清脸,我托服务员给你送了一杯酒,希望能够要来你的联系方式,可是被你拒绝了。”
顾峥低叹着说道。
香江……
酒吧……
跟别人喝酒……
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那个晚上。
那天她刚刚抓了曾杨的奸,和春和在酒吧里肆意喝酒,她记得那杯酒,就是因为她喝了那杯后劲浓烈的酒才让她出现了视觉错觉,以至于后来她拿着钥匙开错房门的囧事都是因为那杯酒所赐。
原来,原来是这样。
心里的疑虑一扫而空,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四点,在待一会,她就可以打车去老师家了。
不过,当下重要的是要打发走顾峥。
“你是在国外留学还是定居?”她选了个折中的问题。
“定居,这次只是回来探亲。”顾峥友好的说道。
“这样啊。”她有些词穷。
“嗯,那你呢。”
“师兄结婚,我回来观礼的。”
“恭喜恭喜。”
两人的对话毫无营养,并且两人都深知这点。
晚晚觉得这样不熟的同学在一个桌子上聊天本身就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尴尬的对话,她看了看时间,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出去了。
顾峥叫住了她,有些局促的问道。“那个,慕晚晚同学你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晚晚手里提着给老师买的甜点,回头。
顾峥忙解释。“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
晚晚笑,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坏人呢,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找自己要联系方式吃亏的可是他。
可是,她不想把电话给顾峥。最后,碍于情面还是把微信留给了他。
顾峥送她出去。
到了老师家已经快六点了。阿宽打过好几次电话催促她。
晚晚一边用胳膊夹着手机一边提着甜点下车。嗯嗯应着他。
挂了电话,她抬眸便看见那个站在街边长身而立的白衬衫男人。
容瑾目光冷冽的看着她。
隔着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一丝丝冷。
可是,此刻的晚晚并不害怕他,甚至,还很嚣张的看回去。瞪什么瞪,她也会的好不好。
她只嚣张了一会会便有了怯意。偏偏那人就站在老师小区的门口,她要进去的话,必须得经过容瑾身边。
真是会挑位置。
晚晚在心里气的跳脚。
阿宽的电话再度打过来催促,晚晚烦躁的挂掉。
心知没有办法在磨蹭,干脆把心一横,大跨步的朝容瑾走过去。
反正,又是躲不过的。
走过去,心底仍然发憷。
“走吧。”
她怎么也没想到,容瑾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伸手牵着她往前,目的地应该是老师家的方向。
他是容雅的弟弟一起吃饭是合情合理的。
不合情合理的地方是,他对于自己提出的分手要求居然没有半点过分的表情。很平静,非常平静,平静的有些不一样的平静了。
晚晚内心忐忑。
却又觉得,这忐忑,似乎只有自己有。
她更加失落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低着头,她看着昨天中午一路走一路鞭炮的喜庆时候了。树枝上的红气球还没有摘,漂漂亮亮的,迎风招展。
“阿宽跟我说的。”容瑾实话实说,手掌心里却冷的像是一块冰。
“你跟他很熟?”她没话找话。
“昨天刚认识。”
“喔。”
她的每个故意没话找话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不接招。她便没有任何可用的招数来对付他。
她气馁了。
“看脚下。”容瑾猛的把她往前拉,晚晚没回过神,被他拽过去,一把被他抱在了怀里,猛然间,她的呼吸里是他身上的味道。
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新。
回头,才发现不知道是谁家的宠物犬挣脱了绳子跑了出来,小小一只,她要是一脚踩过去那小狗肯定就没命了。
“谢谢。”她觉得嘴里很尴尬。
两人因故抱在一起,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小狗的主人匆忙跑出来把狗抱了回去,一边还警惕的看着他们,眼神像是在说不许悄悄偷走的我的狗。
小狗的主人离开,她随即放开容瑾。
似是刚刚那个反射性的拥抱的人不是她。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薛老师家走。
薛老师家里有好多人,都是薛老师的学生。
两夫妻在餐厅里忙活着,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大袋子的外卖袋子。
一进门,阿宽就眼尖的瞄见了她。
快步挤过旁边的人往门口去,一边扯她一边笑呵呵的说道,“你可算是来了,师母刚刚可是一直在念叨那凉菜可都要你去弄的,快去吧快去吧,我打了一下午的麻将现在饿的能吃下去一头牛了。”
“……”
她只来得及看旁边容瑾一眼,就被阿宽给推到了厨房里。
见她走了,阿宽得意的朝冷着脸的容瑾笑,得意洋洋的走了。
和他玩心计是吗,他分分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找回自己的场子来。
晚晚前半生有过无数或尴尬或如芒在背的感觉,可是,没有一次有她今晚这么度日如年过。
她几乎忘记了,曾经那些年是如何在陈蕊眼皮子底下忍耐了那么多年的。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来他那么冷静的对待自己提起分手的事情就整个人毛躁起来。
无足轻重吧。
也许,对方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荒芜成一片海。
晚饭大部分的菜是饭店打包回来的,老师家只做了几个简单的凉菜。
人多,坐了三桌。
她被安排跟阿宽他们坐一桌,容瑾被安排到了另外一桌。
桌对桌,离的很近。
他的那桌有好几个漂亮的女同学,从他坐过去,她能看见她们眼里有和若若一样的光亮。
她更加的烦,心里恨着自己为什么老师要叫这么多漂亮的女学生来。
气!
一顿饭吃的她烦烦躁躁,因为她总能听见后面那桌人美声甜的女生殷勤的对着容瑾说什么。
她想掀桌。
虽然她提了分手,但是他还没同意表态啊,现在还是她男朋友好不好!!!!
黑着脸,就跟别人欠她钱一样。
阿宽吃了一大口凉拌黄瓜,侧头就正好看见她黑如包公的黑脸。一口黄瓜噎在喉咙里,古古怪怪的问她。“你干嘛,我吃你家黄瓜啦脸黑成那样。”
晚晚气愤的瞪他一眼。
阿宽委屈的咽下黄瓜。“你们都白吃白喝好几天了我也没说啥呀,咋的,一口黄瓜也不给我吃啊。”
晚晚气的一脚踩在他的脚上,“不给,就不给。”
阿宽被凶的更加委屈。“你咋这么小气,你祖上肯定姓周吧。”
“什么?”
“周扒皮是你祖宗吧。”
晚晚气的一巴掌招呼到了阿宽用发蜡精心修理的发型上。阿宽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调皮的朝她眨眼睛。“师姐你这么粗鲁,以后我姐夫会被你家暴的。”
这话一出来,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薛老师也跟着笑起来。
所有人都笑了,唯独容瑾冷着脸,而他的视线,正正落在阿宽握着她手的地方。
晚晚又气又急,再度一脚招呼在他的皮鞋上,“你这就是作业写少了惹的祸,早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皮,老师当时就应该让你写一卡车作文。”
阿宽得意洋洋。“你就是嫉妒我作业少。”
晚晚冷笑。“我不嫉妒你作业少,我只是嫉妒你这一身肥肉的肌肉。不知道我哪辈子才有你这个福气。”
阿宽脸上的笑容一怔。
裂开了。
吃完饭,晚晚帮薛老师收拾桌子。
吃过饭以后大家的时间更加自由,阿宽便招呼着喜欢打麻将的同学去小区外面的麻将馆玩两把。
虽然薛老师不喜欢打麻将,任何棋牌活动在她的眼里都跟赌博无疑,只是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没有作奸犯科,偶尔玩玩也是支持的。
家里空间大,薛承常年不在家,老师主动提议把房间腾出来让他们喜欢棋牌文化的同学进去好好玩。
晚晚看着容瑾,没有任何动静。站在阳台边吞云吐雾。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现在容雅在的话,肯定会指点自己一二的。
沮丧着,阿宽跑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酒店。
晚晚强作镇定的让他去打麻将,一会她自己打车回去,阿宽不去,两人僵持着,那边吞云吐雾完毕的容瑾过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阿宽忙厉声呵止住他。“喂你放开她,”
阿宽的声音不小,周围一些散聊的同学好奇的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容瑾只留给阿宽一个冷漠的后脑勺。“我会送她回去”。
阿宽眼睁睁的看着容瑾把晚晚拉走。
她没有挣扎,沉默的被他拉走。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要是在房间里闹的声音大了,那才是被所有人看的笑话。
她沉默的到了外面。
一下楼,她便用力拽开了容瑾的手。
“干什么,我们都分手了。”
“我同意了吗。”
容瑾看着她,眼底都是深沉。晚晚避开他的眼睛,别扭的很。“反正我说了分手不会改的。”
她的心里,仍然记着她被容瑾欺骗的仇。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骗她。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提分手,哪怕否决一个方案,也要给出一个不合理的解释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容雅她是姐弟关系。”
在单纯的靠近,在她看来,那都是容雅跟他一起合伙骗她。
大概目的,就是为了看她出糗。
也许是因为有了陈蕊的经历,她才变得如此杯弓蛇影。她不会在信任何,她现在,只想找回自己失去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