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吗你?”贺北安本想逗逗沈芷,让她和别人去做同桌,没想到她发这么重的誓。
“起开,让我进去。”
贺北安一脚把桌子向前踢了十五公分,在书桌和他的脚之间留出一个缝隙,一脸赖皮地冲沈芷说:“进去吧。你怎么这么不识逗?”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沈芷这才反应过来贺北安说的一切都是在逗她玩,而她像个傻子一样当真了,她骂了一声无聊,进去的时候她的腿碰到贺北安的膝盖,他的膝盖反射性地弹了一下。沈芷越想越气,脚跟踩在贺北安的脚尖上,狠狠往下压了一下,一下不够,又使劲往下踩了一脚。
十趾连心,沈芷全身的劲儿都压在贺北安的五根脚趾头上,他吃痛道:“靠,你真他妈踩啊!”
沈芷不解气,又朝他的椅子腿踢了两脚。
贺北安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适可而止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面,他穿的是白色板鞋,沈芷的钉子球鞋在他的鞋上留下一个个灰色圆点,每个圆点都向下凹。
贺北安脸上的笑不见了,大颗汗珠往下掉,他左脚的大拇指盖因为外伤还有一半没长出来,沈芷正踩在那个地方。
沈芷回到座位,把椅子往里拉了拉,好像贺北安是传染性病毒,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上,她翻出没做完的模拟卷继续做,刚写了一个公式,她侧眼看了眼贺北安,他的脸色都和刚才不一样了。她欲言又止,戴上耳机,把自己和周边隔绝开来。
贺北安没说话,站起来往外走,沈芷抬头发现他被踩的那只脚有点儿跛。
直到老袁开始上生物课,贺北安也没回来。
老袁作为班主任,并没收到贺北安的假条,她按着流程问:“谁知道贺北安去哪儿了?”
见没人回,沈芷站出来说:“他脚伤了,去看病了。”
“知道了,你坐下吧。”老袁并不怀疑沈芷,以为贺北安是真去看病了。
校医看见贺北安,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帐的,他心虚地问:“你怎么来了?”
贺北安没说话就开始脱鞋脱袜子。
“你这个问题挺严重,还是去医院吧。”校医本来想给贺北安介绍他哥在校外开的诊所,想到沈芷曾以此威胁他,又住了口。
贺北安要了药膏喷剂还有一袋棉签,自己上完药,他把脚搭在床边,靠在椅子上旁若无人地擦鞋。
校医的业务并不算忙,他不想这俩小孩儿一直拿同一件事威胁他,唠家常似地说道:“四中不允许早恋,你和你那个女同学的关系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们也有把柄在他手里。
“哪个女同学?”
校医心想这小孩儿还挺鸡贼,直接不承认,他开始提醒:“就那天低血糖的女生。”
贺北安瞄了眼自己的脚,继续擦鞋:“我跟她就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太他妈纯洁了。”
“没关系?她特意找我来说明情况。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了,谁没年轻过,这点儿事我懂!”
贺北安心里骂道你懂个屁。
生物课结束,贺北安才回来,老袁问他怎么了。
“不小心磕了。”
“赶快补个假条。”
贺北安回到座位,沈芷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又回到卷子上,她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埋头做题。
耗子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磕了呗。”
“我还以为你得罪人了呢,我想哥们最近够安分守己的啊,比良民都良民。左脚还是右脚?”
“左边。”
“旧伤没发吧。”
“小伤。”
“怎么着,我都准备好了,你成功没?”耗子早就把自己的书本打包好了,时刻准备回来和贺北安做同桌。他游说了一个星期,都没能让沈芷换位置,贺北安嘲笑他这点儿破事都办不好,他最多半天摆平。
“你看不出来吗?”
“我就说了,不是我不努力,敌人实在太顽固。既然你打赌赌输了,我这一星期的饭就有劳你了。”
贺北安和耗子打赌,要是他今天能让沈芷换位置,耗子包他一星期的饭,要是不能,请客的人就变成他。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就赶快换个位置。”贺北安的手指在桌上敲着,敲得沈芷心乱。
沈芷反问:“你为什么不换?”
“我又不讨厌你。”
贺北安是内双,眼尾略微有些下垂,眼睛不小,但他好像懒得睁开,此刻他用那半睁不睁的眼睛一直盯着沈芷看,声音也和他的眼睛一样犯懒。
“你还疼吗?”沈芷被贺北安盯得很不自在,她说话的时候笔尖一路在卷子上留下痕迹,发出的声音被上课铃声遮住了大半,勉强能让贺北安听到。
贺北安叹了口气:“你鞋几天不刷了?鞋底够脏的啊,我擦了得半小时。”
她上周末才刷的。沈芷低头看了眼贺北安的鞋,踩过的痕迹几乎不见了,只是鞋上面多了几个凸点。
“你活该!”
下午第三节课,沈校长带着一众老师抽查学生手机。沈芷在这方面有特权,抽查之前沈校长会跟她通气儿,然后她把手机放在老袁那儿。
这次也照旧。
一进四班教室,沈校长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在低头做题,而坐在她旁边的人,他也眼熟得很,不是什么好人。
金属探测仪扫到沈芷的书包,就开始响。
沈校长和老袁明显都很诧异。负责检查的老师并不认识沈芷,把她当作四班的普通学生,厉声请她打开书包。
沈芷不说话也没任何要开书包的动作。检查的老师粗暴地从桌堂里拿出书包,刚要拿开拉链,却被贺北安按住了,他本想把自己的手机放沈芷书包里避难,没想给她惹了麻烦。
“你要干什么?”
贺北安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准备把沈芷择出去,说自己把手机强塞进沈芷书包的,还没来得及交代自己的罪行,就听沈芷说:“内衣是金属扣的,所以会响。”
他僵在那儿,沈芷拿过自己的书包,翻出一个内衣包装袋,强装平静地说:“不信,你们可以现在就打开看。”
没有一个人打开。
“看吗?”沈芷又说了一次,她的眼睛很横。那个老师被挑衅到,竟真的要打开。
沈校长咳了一声,催促沈芷:“还不赶快装到书包里。”
搜查就在一片尴尬中结束。贺北安因为顶撞老师,记小过一次。
等放学,沈芷很平静地把手机和航空杂志还给了贺北安,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他看的航空杂志是英文的,沈芷没问他是否看得懂。但她觉得他能懂一些,因为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在看。
沈芷的表现完全出乎贺北安的预料,当时让她擦个药还不好意思,现在竟然把内衣摆到了书桌上,让一帮子人看。
“沈芷,够仗义的,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需要。”
这件事最震怒的是沈校长,她的女儿竟和贺老三的儿子坐在一起。
晚饭又是例行审问。
“你和贺北安什么关系?查你的书包他为什么要管闲事?”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去四班,又和他坐在一起,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沈芷放下筷子,冷笑道:“什么解释?我和他有交集纯属偶然。您以为是什么?”
沈校长本来很有气势,被女儿一反问,倒不知道怎么说了。
过了会儿,他才说:“明天去了,跟你们班主任说你要换位置。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贺北安比他爸还没出息。”
晚上十一点,在丈夫的催促下,杨老师才结束和大女儿的通话。
“怎么每天通电话,还有那么多话说?你也多和老二沟通沟通,她这个年龄,我当父亲的好多话不方便说。”
“她这性格,谁能和她说上十句话?你也不用担心,我看她比老大有主见多了,出不了问题。”
“你对她和老大区别太明显了,孩子又不是木头,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你对她上点心儿。”
“还怎么上心?这孩子冷心冷肺的,对她多好,她态度也是那个样子。以后她上了大学,咱们估计连她的影子都见不到。”
“当初要听我的,把她带在身边养,怎么会现在这样?”
“听你的?带在身边?工作还要不要了?我当初要不听你的,怎么会多生出一个冤家?费这么多心一点都落不着好。下次去看芸芸,少和她提老二,芸芸前天还跟我抱怨,说原来父爱这么势利,谁分数高喜欢谁。”
第二天,沈芷并没换位置,依然和贺北安同桌,贺北安依然在课上看航空杂志,中文英文都有,他不再向沈芷请教问题,偶尔也学习做做卷子听听讲,两人基本不怎么说话。
贺北安跟沈芷做了同桌,就再也没办法安静地干自己想干的事儿,本来他这个位置是监控和老师的视线盲区,沈芷一来,各科老师都要在这儿逗留好一会儿,闹得贺北安看个航空杂志都不能安生。
然而,直到四中例行三周一次的放假,他仍和沈芷同桌,也没说过换座的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