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小心翼翼走过来。
江崇煜骤然出手,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将人狠狠按在了墙上。
那人挣扎着想掰开脖颈上的大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直憋得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突。
“你是谁?”
江崇煜冷眼逼问:“为什么跟踪我?”
他询问间,也在审视对方,男人二十岁上下,身板瘦小,气虚无力,不是像个有真功夫的。这哪里来的三脚猫?
“饶、饶命——”
男人给掐得快要翻白眼了。
江崇煜没想杀人,便松开手,顺势将人甩到地上,然后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说!你是谁!有何目的!”
他的声音狠厉无情,似是阎王问罪。
那人倒在地上,抱着江崇煜的腿,哆嗦道:“大人饶命,我说,我说!我是捕快,这县里的捕快!”
他粗喘着,缓了一会,继续道:“就昨天,我们县太爷从朱和客栈的裴大人那里……见到了金敕,知道县里来了位大老爷,但是裴大人并不告诉我们县太爷……金敕主人的身份……我们县太爷就想好生招待大老爷,所以就派了小的在客栈门口蹲守,方才,小的见到您和裴大人一起上楼……小的便猜测您或许就是县老爷要找的那位大老爷,所以、所以小的便擅自跟了过来。”
这一番话说清了原委。
江崇煜听了,再次审视他一番,见他衣服里面的穿着,的确是那日在衙门见到的样式,便松开了脚。
那捕快没了桎梏,立刻爬起来,伏身跪地。
他到这时候,九成认定了他的身份——定然是金敕的主人!他们县太爷要找的那位大老爷!
于是,感恩戴德一般,连连磕头,嘴里更是大呼着:“谢大人脚下留情!谢大人脚下留情!”
江崇煜不想暴露身份,立刻喝止:“闭嘴!”
他没想到那县令还有这般脑子。
那金敕是他封大都督时,老皇帝赏赐于他的。
大周上下仅四人拥有。
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也有着号令百官的权力。
见金敕如见君,有令必行。
那天他让裴凛川持金敕教训县令,如今这县令想发设法见他,看来是个会做人的。
既然如此,那就见上一面。
江崇煜俯视着伏在地上的捕快,沉声道:“带我去见你们县令。”
“是,是!小的这就带大人去!”
捕快爬起来,恭敬地给江崇煜引路。
高处的屋脊背面
南州伏身藏在屋脊后,冷冷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他的面色沉重,眸光阴晦。
待他们走远了,才纵身一跃,身姿如轻燕一般跟了过去。
县令府内
大摆筵席。
江崇煜坐在筵席的正位。
日头快近中午,他也饿了。
满桌珍馐美味,正合他意。
县令潘通点头哈腰,时不时恭恭敬敬地夹菜、敬酒,一会坐,一会立,忙的不亦乐乎。
这偏僻的县城怕是百年来也没来过这样一位大人物。
难得来一次,还被自己遇上,这定是他家祖上积了德,所以才给了他一条官运亨通的捷径。
这样的机会,他可得抓住了,把人伺候好了。
只是,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这位金敕大人都不明示身份,更不说姓名。
当然,潘通也没胆子直接问。
“上次大人遣裴大人来教训下官,下官受益匪浅,身为父母官,下官一直对那些乞丐怀有怜悯仁爱之心,这才放纵了他们。”
潘通又敬上一杯酒,谄媚道:“下官在这里已经十余年了,说来,也是小有政绩,希望多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为更多的百姓谋福利。”
江崇煜怎会听不出其中意思,这是在求他提拔。
如今这个世道,只要银子给够,关系够硬,官职、任命地区,都可以挑选。
而且,以他的身份,提拔他确实是一句话的事。
可他,偏不!
“等我回京再议。”
江崇煜只甩下这么一句话。
但就这么一句话,也让潘通受宠若惊了:“欸,欸,好,大人说的是,来,下官再敬您一杯!”
酒过三旬。
江崇煜吃饱喝足,打算离开了。
潘通见了,哪能让人走?
他忙朝侍奉酒宴的几个美人使了个眼色。
美人们得了示意,立刻上前簇拥着江崇煜,身上的轻纱也一件件落了下来,只留几片清凉的绸布,遮挡着一些重要部位。
那画面真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江崇煜看到眼前的美人们,一个个娇声软语,婀娜有风情,诱人沉沦。
不知为何,他却想到了郁小年。
如果郁小年穿着这些华美的衣服,然后再一件件褪下,会是什么样子?
他曾看过郁小年出浴后的曼妙身姿,还做了一个不堪回忆的美梦……
不能想下去了。
他的血液感觉要烧起来了。
喝下去的酒水这么一烧,醉意直冲脑门。
他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就在这走神间,一美人扭着身子坐到了他的怀里,一只手更是搂上了他的脖子。
“大人,再喝一杯嘛。”
美人呵着笑,端起桌上一杯酒,咬着杯沿,满目含情地往江崇煜嘴边送。
江崇煜像是醉了,竟然看到“郁小年”向自己投怀送抱。
“小年——”
他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她的脸。
这一伸手,就“碰”掉了美人嘴中的酒杯。
酒水洒下来,正好洒在那处危险的位置。
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扭动着娇软的身子,纤细小手更在他浸湿的衣服上摸来按去,嘴里娇喃着赔罪:“大人,奴家该死,奴家任大人责罚。只是您的衣服湿了,不如去后院,让奴家亲手给您换一件,可好?”
最后一句“可好”,牵魂勾魄。
这种场面,美人已经见了多少次,熟练得很。
什么时候投怀送抱,怎么扭动身子,如何弄洒酒水,她都有自己的经验,一直做的得心应手。
提到换衣服,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般到了这一步,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她已经做好了在后院被人折/腾到虚/脱的准备。
当然,她也乐意被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折/腾。
美人媚眼如丝,想入非非。
“潘通!”
不想,男人一声怒吼,打碎了她的美梦。
美人被推倒在地,摔得发髻散乱。
潘通没想到眼看着事儿都成了,还能出乱子。
“大人,下官在呢。”
潘通见状,噌地一下站起身,见又不对,赶忙离开席位,跪在地上。
他虽然不知他真实身份,但金敕是真的。
他的恭敬跟恐惧也是真的。
“大人息怒。”
他战战兢兢,不知哪里惹恼了这尊大佛。
几位美人见潘通跪地,也纷纷跪下来。
江崇煜指着那几个美人,厉声训斥:“你府里就是这样调/教人的吗?京官身上也敢洒酒!”
众人都是惊愕:就因为这个?这位京官大人,也未必有点太……小心眼吧?
“是是是,是下官的错,是下官调/教不当。”
潘通看出江崇煜不那么近女色,忙对那几个美人道:“还不赶紧滚!”
美人们连衣服都不敢捡,就半/裸着身子,狼狈地跑了出去。
江崇煜借着“怒气”,又再提那日乞丐的事,训斥他德不配位,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还不忘警告:“你若是看不上这一方县令,便直说,后面有的是人排队等着。”
潘通吓得脸色发白,一边擦着汗,一边哀声求饶:“下官不敢,下官以身家性命发誓,定会克己奉公,廉正无私,为县里百姓造福,还望大人给下官这个机会啊!”
江崇煜也就吓唬两句,见他上道,态度略有缓和:“行了,起来吧!”
潘通应声起来,却也不敢坐。
这时,安排好的金银珠宝被人送了进来。
刘通大惊失色: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进来!他刚刚发誓说廉正无私,这会又来送珠宝,这、这是要他命啊!
江崇煜见那小厮手中的托盘盖着红绸布,里面东西堆成小山,故意问道:“这是什么?”
他怎会不知里面是什么?
官场黑暗,行走在这黑暗里,总有人递上金子来照明。
他鄙视这黑暗,却也不得不将自己变成黑色。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黑暗中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谁能真的不爱这金银珠宝呢?
“这,这是……”
潘通见江崇煜笑容阴鸷,后背一阵发凉,却没勇气阻止他掀开红绸布。
红绸布之下,是金银珠宝,堆成一簇。
在江崇煜看来,这些和他车上的财物没法相比。
毕竟是穷乡僻壤的东西。
但是——
他冷眼一笑,讽刺道;“区区一县令,倒是挺富有!”
潘通:“……”
他吓得砰砰磕头,颤声道:“这、这都是下官祖上留下的,是下官的私物。大人、大人明察。”
江崇煜在那一堆小山中拨弄着,看到一对珍珠耳环,觉得还不错。他拿在手里,揉搓着珍珠,想象着它戴在郁小年耳朵上的样子。
定然极美。
“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好好做官,将来定有你升迁的机会。至于你的心意?”
他用红绸布裹了金银珠宝,笑道:“你的心意我收了。”
说罢,兜着东西,就出了厅堂。
县令府的屋顶上
南州始终看不到厅堂里面,只看到一众美人衣衫不整地惊慌而出,又有小厮模样的人端着托盘进去。
等看到江崇煜从厅堂里出来——
南州连忙伏了身,隐匿在屋脊的另一侧。
潘通跪在门口送行。
待江崇煜离开大门,才敢起来。
不想,刚起来,身子还没站稳,就见一蒙面人突然从屋顶飞下来,随后,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颈。
潘通早已被江崇煜吓个半死。
如今又遇刺客,完全没了官威,只知道低声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南州也不废话,直接问:“刚刚离开的人是谁?”
潘通如实回道:“本官不知,也不敢问,只知道他身上有金敕。其他的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南州见他抖如筛糠,确实不像知道的样子,便松了手,纵身越墙而去。
潘通虚惊两场,没骨头一样瘫倒在了仆人身上:娘啊,他的亲娘啊,今天这事,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
江崇煜醉醺醺地出了县令府。
他怀抱着一兜金银珠宝,去了寄放驴车的地方。
照旧给了老板几个铜钱,便坐上驴车,往家里赶。
路上
他想象着郁小年见了这些金银珠宝该有多么喜欢。
嗯,她那没见识的样儿,看到这么多东西,肯定会高兴地掉眼泪。
然后就不会生他的气了。
没准也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对他投怀送抱。
这么一想,酒意就开始上脑。
他快速甩着鞭子,想尽快回家去。
回家的路还是有些漫长的。
到家时,天色近了黄昏。
郁小年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急忙出来看:“煜哥哥,你去哪里了?你还知道回来!”
她一早醒来,就不见人。
一打听,才知道他借了驴车进城的事。
他们前两天才进城,他今天怎么又进城?
关键他进城竟然不带她!
这是她介意并且生气的点!
江崇煜看到郁小年生气,也不说话,直接把驴车上的一兜东西往她怀里塞。
郁小年本来还挺烦的,不想接,但扯开红绸布的结,看到里面的一堆东西,就吓到了:“煜哥哥,你去打劫——”
不对!
她想到了朱和客栈的三车财物:“你不会去朱和客栈偷的吧?”
江崇煜:“……”
他是真挺佩服她的想象力的。
不是打劫,就是偷,他在她眼里,就是那么个目无法纪的人吗?
“没,不是,我是救了个千金小姐,人家赏的。”
他在路上就为这些东西的来历想了个名头。
郁小年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这么巧?谁家的千金小姐这么有钱?”
江崇煜信口胡诌:“县令家的。”
看那县令养了那么多美人,怎么也得生几个女儿吧?
他的想法没错。
县令家确实出名的女儿多。
郁小年还见过其中两个,都是美人,就是穿着打扮有股风尘气。
听说县令尤爱青楼女,纳了不少人进府里。
许是家风不正,好好的小姐都学歪了。
“哦,长得怎么样?”
她打听着,想知道她认不认识。
江崇煜本是胡诌,哪能去描述?
他也没兴趣聊别人,转了话题:“小年,喜欢吗?都是你的。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郁小年看这么一兜金银珠宝,哪里还生气?
她看他醉醺醺的,便扶他进了屋:“你喝酒了吧?我给你倒水。”
她把那兜东西放到自己的床上,就要走——
“小年,小年——”
江崇煜抓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就把人拽到了身上。
他有借醉行凶的冲动:“小年,小年,煜哥哥喝醉了——”
郁小年也看出他喝了不少的酒。
这么一靠近,甚至还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这么浓艳的香味……
也只有城里青楼那种地方的女人才用吧?
江崇煜他不会去喝花酒了吧?
正想着,颈窝一热,伴随着他的呢喃:“小年,小年,好妹妹……”
郁小年:“……”
她很久没听江崇煜喊她妹妹了。
妹妹是独属于儿时的回忆。
小时候,每次江崇煜做错事,有求于她,就会这么喊。
她也不知怎的,只要他喊她好妹妹,她的一颗心就软的不行。
现在,亦然。
“你怎么了?煜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她想要扶起他,这么贴着她的脖颈说话,好痒的。
他好像还在舔/她的皮肤。
小狗一样。
搞得她又累又热,有点晕头转向的。
“煜哥哥,你好重,离我远些——”
她开始推他。
但他一下子抱住了她,力道紧得她要喘不过气……
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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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