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魔女后妈，我万分虔诚 第15章 消失的恋人（中）

女仆在外面开了一盏灯，昏暗的房间里顿时亮起了银白浅蓝的光，病床上的叶茹妲仿佛沐浴在夜晚的星辉中。那样的她，不知为何总是带点圣洁感，叫人不想去欺骗她。

“你……方便先和我说一下吉拉米吗？”叶欧佩西别开眼。他还想再拖延一点时间，万一这期间能联系上那魔女呢？

“噢！实在不好意思。”叶茹妲这时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根本没给人机会多了解一下吉拉米就追着问他的消息。“瞧我这脑子，躺得多了就不爱转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便断断续续地讲起了那个她记忆中的男孩儿。

“从我有印象开始，吉拉米就一直比我高一头，无论如何，他都是最让我有安全感的人……”

叶欧佩西低垂着眼，以一种倾听的姿态。他一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少去搭话，一面在心里不停地呼唤娜露利荷。

一开始他还有点过意不去，杂七杂八的念头就像蔓延的野草，铺满了整颗心房：怎么又到了这种时候？他怎么这么没用，又得去求这个魔女？刚刚闹掰了就这样去找她，他会不会显得太无能太卑微了？难道绕过魔女他就真的什么都干不成了吗？

但马上，在叶茹妲婉转细弱的嗓音中，叶欧佩西心中便燃起了一片大火，将那些杂草烧了个一干二净。还想那些做什么？对实际情况有一点帮助吗？严格来说，他和娜露利荷现在是合作关系，双方出力都是应当的。而且，就算是魔女觉得他无耻软弱也没关系，和性命攸关的事相比，别人怎么看他又有什么重要呢？

叶欧佩西自嘲地轻笑。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什么，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得到帮助远比维护那一点可笑的自尊更重要。有人帮他他不要，那他就是疯了！

“你也觉得很好笑吗？”叶茹妲问。“那时候我确实太胆小了，每次领到的饭不够吃都不敢上前理论，还要靠吉拉米替我出头，才不至于肚子饿得睡不着觉。”

叶欧佩西赶紧回神儿，“不会，并没有。”

“没关系的。”少年立刻辩解的行为在叶茹妲看来更像是善意的掩饰，不过她好像也并不太在意。“他很正直，也很勇敢，不像我这样胆小得可笑。虽然他为我，为其他的孩子挨过不少训斥和打骂，但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那么美好。”

叶茹妲柔柔地笑了。透过那笑，叶欧佩西好像见到了那座破败潦倒的孤儿院，见到了一同成长彼此依赖的伙伴，也见到了叶茹妲心底那颗火种的起源。

“吉拉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爱读书也不爱看书。”叶茹妲似是无奈，笑得却更深了。“有一次，我无意中捡到一本旧书，就念来给他听。他最喜欢我读钢琴家的故事，说是很喜欢那种精美又复杂的机械，我当时还嘲笑他，又没见过几个机械，怎么就觉得钢琴好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叶欧佩西听着叶茹妲越来越弱的语气，有点担心，但对方却很坚持，直接对他说：“不。请让我说完。”

“那你喝点水，慢些说。”叶欧佩西只好妥协。

“嗯，刚才说到……”叶茹妲继续她的讲述，叶欧佩西也在心里加快了联系的频率，此刻，他想见娜露利荷的愿望强烈到了极点！

“呦，这是谁呀？我没看错吧？”终于，那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叶欧佩西激动地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怎么，我们伟大神明的信徒不是不屑于相信魔女之流的吗？现在又是怎么，有事想求我？”娜露利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态度颇为嚣张。

“娜露利荷。”叶欧佩西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们彼此合作，你帮助我达成目标，我也帮助你留在神界，我以为这是合乎情理的。”

“少假惺惺了！”娜露利荷伸出手在鼻子前面使劲地扇，“你散发出的虚伪气味简直恶臭无比，隔着界线都能把我熏得想吐！不就是又想威胁我，要揭发我吗？说得那么好听！”

“那女孩儿，只有你才能帮她。”叶欧佩西陈述：“病入膏肓的她想得到年轻恋人的消息，但我想不到魔法学院里有帮她的方法。”

说实话，要是以前，可能叶欧佩西听到魔女的话就会放弃了，但现在嘛，不知道他是难听话听多了，还是只关注人和事，自动忽略了娜露利荷的态度，反正他觉得，为了叶茹妲，他还能再试试！

叶欧佩西竟然没有脸红脖子粗地和她吵，也没再扯之前“相信不相信”的话题，娜露利荷的气稍微顺了一些。不过……她还是不想这么痛快就帮他！

“哦？既然只有我能做，那么，为了得到这份珍贵的帮助，你至少……”娜露利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看似镇定的少年，“应该求求我吧？”

“你说，怎么求。”叶欧佩西瞥了一眼叶茹妲那虚弱的样子，咬紧了牙。她好像随时要碎了一样，连话语也开始连不成句。

娜露利荷翘着二郎腿，捋着头发，轻轻松松地说：“就，跪下来唱一首圣歌，然后把里面赞颂的名字换成我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现在？”叶欧佩西讶异。

“当然。”

圣歌是赞颂修建教堂的一位前辈的，并不算颂扬神明的歌曲——那些曲子叫做颂神之歌，叶欧佩西觉得改唱一下也并不算极大的冒犯，除了有点突兀，显得他像个疯子，稍微吓到一点叶茹妲，好像也没别的副作用……他很快跪了下来，准备开始唱歌！

谁知这时娜露利荷却急了，“哎！哎！哎！谁让你真现在就跪下唱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跪下了，真是的！

叶欧佩西一脸无辜。

“起来起来起来，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魔女又变得气鼓鼓的，不过却没再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你怎么了？我叫女仆进来，不，我叫医生来吧。”叶茹妲伸手去够墙边上的铃铛。看叶欧佩西有事，她比自己出事还着急呢，毕竟吉拉米的消息可全靠这个少年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东西掉了想捡一下。”叶欧佩西赶紧解释：“刚才坐太久不动，腿有点麻了。不好意思，害你担心了。”

“哦，那就好。”叶茹妲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醒了醒精神，接着说：“关于吉拉米，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很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很想得到他的回应，很想知道他同样也很思念我，这就足够了。麻烦你，能告诉我他的消息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在喝了魔法药水之后。你的爸爸妈妈很想减轻你的痛苦，喝了药你就会感觉好一些了，而且，喝了药你会更有精神一点，那样，吉拉米的回应才能听得更清楚。”说完，叶欧佩西终于看到了女孩儿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个任务兴许可以完成？叶欧佩西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不过在穿过空荡荡的胃时，它又被坚韧的胃壁反弹了起来。肚子啊肚子，总算不用再苦你了。

每当这种时候，叶欧佩西总是有点羡慕班上的那些贵族们。他们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几顿饭钱而奔波劳碌，更不用时刻生存在“下个月的银币从哪儿来”的恐慌之下。但总之，这次任务算是圆满了大半，他和娜露利荷也算是缓和了。

*

半个多小时后，叶欧佩西从魔法工作间里走出来，手里捧着半瓶淡绿色的药水。

“成了！”他自信地说。炼制过程非常顺利，药水的纯度很高，疗愈效果应当没问题。

“谢天谢地！工会派了这么个靠谱的孩子过来。”女主人一见少年出现就激动极了，“说真的，外面那么多售卖药水的，好多都来路不明，要不是亲眼看着制作，我们真不敢让叶如妲喝！”

“放心吧！工会说了，派的是百里挑一的魔法学院学生，不会有问题的。”男主人安慰妻子：“喝了药，女儿马上就会好了。”

“嗯！一定会好的，一定。”欣喜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下。这一刻，夫妻俩真的等了太久了！

养父母、女仆和叶欧佩西一起进了房间。床上的叶茹妲半合着眼，像要睡着了。一听到动静，她马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碧绿的药水被一饮而尽，所有人都饱含期待地看着叶茹妲。二十秒过去了，没人敢出声儿，大家都在观察女孩儿的反应。

“……有点苦，有点酸。”叶茹妲还是有气无力的，但她的声线不再那样低沉了。

“小妲，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夫人小心翼翼。

“唔……”叶茹妲摇头，“不难受，心口暖暖的，轻轻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听了女儿的话，这位夫人微微侧身，将滚烫不已的泪滴藏在了丈夫的胸膛。

这时，叶欧佩西来到叶茹妲身旁，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点亮了魔法阵。娜露利荷说过，以旧照片为媒介，再加上强大的愿力和禁忌魔法的特殊纠缠，很有可能得到吉拉米的回应！

女仆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第一次见照片会自己动！那张照片飞到了半空中，而且还发着光！夫妻俩也觉得神奇，他们的要求只是做好药水，并没期望眼前的少年真的带来什么消息。

叶欧佩西朝叶茹妲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女孩儿鼓起一口气，对着照片一字一句地说：“吉拉米！我是叶茹妲，不，我是那个喜欢跟在你后头哭鼻子的莱希。如果你还活着，请回答我好吗？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对吗？”

半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叶欧佩西都忍不住在心里催促了，吉拉米，快回应她啊！

又一分钟过去了，就在所有人都有点失望的时候，照片忽然动了！它弹跳了一下，散发出点点绿光，而后发出了“叮”的一声！

“是。他说是。”叶欧佩西解释道。多亏了娜露利荷实时翻译，否则他实在搞不懂。

真的，他果然还活着！叶茹妲胸腔起伏，热泪盈眶，而旁观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泪光充盈了每个人的眼睛。

“你也……记得我，也想念着我，是吗？你很想来找我却来不了，是吗？”叶茹妲开始哽咽，问得好用力。

这回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照片才动了一下，又发出了“叮”的一声。

叶茹妲泪流满面，但终于笑得灿烂。不过她的体力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很快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太谢谢你了，孩子！叶茹妲能开心起来，解开心结，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我们一定会和工会反馈，好好表彰你的工作！”养父母对叶欧佩西十分认可，连连称赞。

“是我该做的。”叶欧佩西直摆手。

夜已经来临，墨色晕染了夕达村，夫妻俩留叶欧佩西住在家中客房，待明日一早再回学院。

“怎么了？”一进房间，娜露利荷就找了来。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叶欧佩西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哪处出了问题呀。

娜露利荷狂叫：“哪里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