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比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更离谱的事,那就是这些标题党了。
江暄呆滞地戳了戳这些图片,放大、缩小、放大、再缩小。
淦!
鬼知道这几个小时有多少动图、截图甚至视频被留存下来。
他只能寄希望于没人认出自己,当一个彻底的“神秘人”了。
为验证如上猜想,江暄颤抖着手,点开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群。
粉丝群【寒哥的小棉袄】果然一片哀鸿遍野:
【呜呜呜我不信!都是假的!!!】
【刚喜欢上哥哥一周的我就要残忍的失恋了吗?】
【哥哥怎么会喜欢男人!那个小妖精是谁?!】
【乐观点,说不定的假的,我们要等哥哥的澄清!】
【悲观呢QAQ】
【悲观就是,说不定他们已经偷偷领证了!】
江暄:“……”
而隔壁【最后的灯塔】初心不改,依旧孜孜不倦地黑顾寒,并且找到了新的黑点。
【哈,高冷果然只是人设,喜欢男人就直说嘛,装什么性冷淡!】
【9494,敢做不敢当,咯咯真是一如既往地虚伪。】
【赌一根辣条他们长不了。顾寒一看就是玩腻了就会冷暴力分手的人。白衣小哥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不定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给我锁死!】
【@精神领袖,您觉得呢?】
江暄:“…………”
江暄已经麻了。
算了,爱咋咋吧。
他心累地回复:【请顶流独美,不要碰瓷素人。】
【烂瓜吃了坏肚子,呵呵.jpg】
这个夜晚或许注定不得安宁,江暄几次三番想要问顾寒,最后却没有开口。
毕竟事发突然,公关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那些媒体。顾寒已经尽量删帖了,他去各大平台搜新闻稿,甚至能看到水军下场洗地:【两人一看就是纯洁的雇佣关系,顶流对自己人一向很好,他正在事业攀升期,疯了才会谈恋爱。】
看看,看看。
这才是人话。
其他人编排的都叫天方夜谭,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
江暄早就没有关注匿名论坛,因此不知道自己错过一场“文艺复兴”般的狂欢。
他的大脑仿佛被分成两半——理智上感谢顾寒,甚至有点感动,因为对方确实帮他遮住脸,信守承诺尽量保护他的**。感情上却有点埋怨……如果不是顾寒诱惑他当自己的助理,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幕,他也不会被花样编排,和顾寒不清不楚。
哎,说到底还是他太容易被金钱收买。
如果是书里的他……
金主怎么会有穷逼的烦恼呢?
江暄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强烈地期盼自己立即穿书。
毕竟他是那个世界的主宰,是缔造者,是创世神。除了写作助手的限制,他几乎可以掌控一切。
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怎么和舔狗顾保持距离,怎么让顾寒慢慢冷却下来,不要再这么疯狂地热恋他。
一旦动了这个想法,手就有点痒。
江暄忍不住打开电脑,登录写作助手软件,打开连载中的《弃养金丝雀》。
上次他写到了哪儿?
还要继续虐心吗?
也许是今天的确受到顾寒庇护,也许是他发现顾寒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许是他明白了粉丝粉他的原因……江暄发现自己对顾寒的讨厌好像下降了一点点。
不知道下降了多少。但至少不再苦大仇深了。
江暄回顾之前的情节,整理思绪,决定停止虐心,对书里的顾寒好一点。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用实际行动感谢现在的顾寒。
毕竟连他也没想到,那时顾寒会帮他。
《弃养金丝雀》第二十章
【好在这场风波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金主在百忙之中终于想起了那只可怜的金丝雀。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顾寒在学校生活的好不好,学习是否刻苦,生活是否顺利。
毕竟比较来比较去,只有这只金丝雀最年轻鲜亮,也最忠诚,最爱他。
高三这样关键的节点,金主决定对敏感缺爱的小朋友好一点。
他也希望顾寒考上好的大学。
他应该拥有光明的未来,然后逐渐与他渐行渐远。】
江暄叼着笔思考,决定从现在就开始慢慢地铺垫,改变原先BE的虐文结局。
如他先前的分析,少年顾寒的人设偏激,容易黑化——从上次穿书时给他洗澡,乘人之危玷污他的清白就可以看出,他一直肖想自己,已经处于无法克制、可能随时兽化的边缘。
作为一个正常人,江暄并不想被关小黑屋,也不想顾寒对他因爱生恨,最后结局悲惨。
不如循序渐进地“崩文”,让“爱情”逐渐上升到“恩情”,自己变成顾寒可望不可及白月光。这样既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可以纠正顾寒的恋爱脑。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是这本书最好的结局。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写?
江暄决定来一个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情节。
【周五晚上,金主驱车前往顾寒就读的高中。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开车,带了一些零食,准备漫步到校园外再打电话告诉顾寒,给他一个惊喜。
“嘟,嘟……”
电话声响了两声后被接通。
金主:“是我。”
那边顿了顿,传来沙哑又惊讶的声音:“……先生?”
“你在哪儿?”金主锁了车,一身西装革履,倚着车门旁,“我刚好开车路过你学校。”
“……我在校外,买了点夜宵。”少年语气陡然急促,似乎加快了脚步,周围隐隐传来风声,“您还在北门吗?稍等,我还有两条街就……砰!”
手机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掉了。
顾寒的声音突然断了,只能听见一些尖利、模糊的杂音。
有陌生的人声传来:“钱呢?都掏出来!”
随后声音变大,手机似乎被捡了起来:“草,这手机也太破了吧。”
“……嘟嘟嘟,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金主皱了皱眉,立即起身,大步朝北门保安亭走去。
“你好,请问一般学生都去哪儿吃夜宵?”他敲了敲玻璃,问里面的保安。
“近一点的就在学校食堂,远一点就去几百米外的小吃一条街。不过最近那边街灯坏了又在拆迁,黑灯瞎火的,我们都禁止学生过去。”
“谢谢,我知道了。”金主一点头,转身朝小吃街跑去。
顾寒被两个混混抵在墙上搜身。
一通翻动后,他们只搜出了五块钱现金,是顾寒明天的早餐钱。
刚买的夜宵已经被打翻,三鲜面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少年神色晦暗,心里越来越着急,忍不住挣动起来。
“别动,你他妈……怎么这么穷?!”
“手机呢!快点捡起来转账!”
“妈的好像刚才被我们摔坏了!”
“艹!遇到个穷逼!”
两个混混见此行一无所获,举起拳头就准备泄愤。
一人捂住顾寒的嘴,另一人抬脚就要踹向顾寒的膝盖。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放开他!”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仿佛破开黑暗的一道光,一脚踹飞了两个混混,落在顾寒面前。
顾寒怔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眼里爆发出光芒:“先生……”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后一句话被他默默咽在了肚子里,喉咙像是吞下了一个铁块,艰涩地几乎说不出话。
“你没事吧。”金主看了看明显受到惊吓的金丝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踹了两个倒地的混混两脚。
顾寒摇了摇头,空洞的内心被另一种感受填满。
前些日子的思念、不甘、委屈、愤懑,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棒!
江暄一气呵成地写完这一段,只觉得十分畅快和舒爽。
至于书中的金主有没有一脚踹翻两人的武力值、具体如何“从天而降”的,那都不在江暄考虑的范围。
小说嘛,本来就允许在一定范围内虚构和夸张。只要不违反人设,不OOC就行。
自从他摸清楚了破写作软件的特性,截止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过新的提醒,足以证明他的策略是可行的。
江暄写完后点击保存,关上电脑,快速冲了个澡,立即钻到被子里睡觉。
安详。
手机已经关了,黑暗中几乎没什么别的声音。抱着“逃避现实”,就算不穿书至少也应该睡个好觉的想法,江暄很快进入梦乡。
值得欣慰的是,在数次尝试写作穿书失败后,江暄终于成功了一次。
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坐在车里,银灰色的奥迪恰好停在顾寒高中北门。
“……”
果然更新了一长段,便被写作软件认定“剧情充足”,送他穿书。
不过好像穿得时间早了那么一点点。
他还以为他过来后只用安慰顾寒,走后面简单的剧情就好。
现在看来……他还没给顾寒打电话?
那岂不是真的要“从天而降”,一脚踹飞两个小混混?
“……”
江暄看了看自己价值一百万的高定西装,擦的蹭亮的名贵鳄鱼皮皮鞋,还有手腕上一只顶一套房的瑞士纯手工腕表,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妥协了。
江暄摘掉腕表,脱掉西装外套,尽量把身上易碎、昂贵的东西留在车上,再换上一双更适合打架的休闲鞋,这才打出一个电话,决定认真走剧情。
“……是我。”
这次电话响了九声才被接通。
江暄以为自己立即能听到顾寒沙哑地喊自己先生,声音惊喜又委屈。结果过了整整十秒,居然还没有人说话。
江暄:?
江暄:“喂喂,能听见吗?”
又过了五秒,那边才传来一声气音,仿佛乱了的呼吸,又像从胸腔发出的一声轻笑。
“先生。”江暄终于听见顾寒开口,声音沙哑又缓慢,“您终于来了。”
江暄:“……”
江暄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他好像没写后面那句话?
但之前走剧情,也没有严格到每一句话都和他写的一样。
毕竟从他穿过来以后,他就成为了剧情真正的推动者,如果愿意,甚至能改变已写剧情的走向。
江暄不再纠结这个小细节。反正大体不差就行。
“你在哪儿?”江暄省略问门口保安的步骤,直接下了车,朝小吃街的方向走去,“我刚好开车路过你学校。”
“我在……校外。”顾寒顿了顿,“饿了,出来买点夜宵。”
“您在北门吗?”
这一次,没等顾寒说出完整的台词,江暄的手机中就传来一阵杂音。只听“砰”一声,有什么被砸落在地。
“钱呢?都掏出来!”
“草,这手机也太破了吧。”
“……”
江暄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循着直觉朝小巷深处跑去。
小巷。
路灯坏了,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惨淡的月光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顾寒被抵在墙角,愣了愣才抬眼,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面前两个小混混身上。
“……”
三分钟前,他再次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回到了《弃养金丝雀》的世界,大脑自动接收近期的更新情节。
在他穿回去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诡异的新剧情。
譬如走路被鸟屎砸中、平地摔跤、食堂大妈故意漏勺、晒的衣服被风吹到地上……各种糟心的小事牢牢刻在“回忆”中,简直像是强行打下的“思想烙印”。
不过,与另一件事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他的金主似乎玩腻了,开始冷暴力,并且在学校物色新的“玩物”,在他打电话时并不避讳,直接让他听到。
大概受到人设的限制,记忆中他因此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几乎到了黑化的边缘。
直到今天金主主动来看望他,心情才阴转多云,把“该怎么才能让先生只看见我一个人”的极端想法暂时抛之脑后。
所以他真正的“自我意识”在穿回去后便不存在了?
顾寒忍不住想,江暄呢?
是真的想绿他,还是和他有同样的限制?
无数疑问与推测在脑海中交至爆炸,短短三分钟,他只能推测出以下两点结论:
第一,穿书的必要前提的睡眠。只有在现实中睡觉时才可能穿书。
第二,这本书显然在连载中,那位不知名的作者,或者说幕后的操盘手通过书写剧情操纵世界线的发展……他和江暄、孙振可能都是提线木偶。
至于到底谁是幕后黑手、穿书还有什么必要触发条件、江暄到底有没有现实的记忆等问题,只能慢慢摸索了。
毕竟每一次穿书都如同一场游戏。这一次,他依旧打算从金主入手。
此时此刻,自己被两个混混抵在墙角,张口要钱。
一穿书就遇上了擂肥的,顾寒并不认为这纯粹是巧合。
他没有反抗,任凭两个小混混把他浑身搜了一遍,最后从裤兜中掏出仅有的五块钱。
“……”
“你他妈……怎么那么穷?!”混混们嘴角抽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顾寒:“我家没钱。”
“那回去拿!”
“寝室也没有。”顾寒淡淡开口,“我靠资助生活。”
“……”两人彻底恼了。
“没钱?”为首的混混恶狠狠地说,“那老子废你一条手,不过分吧。”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钱还是要手?!”
这真是个有趣的选择题。
以至于顾寒微微笑了。
两个混混突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面前的漂亮少年被他们抵在墙上,微微躬身,一副懒得反抗的模样。
他的面容隐匿在阴影里,鼻梁笔挺,嘴唇淡薄。那双好看的眼睛散漫地抬了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你他妈……”
混混被这挑衅的笑激怒了,一拳砸向顾寒。
“砰——”
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地擒住挥来的手臂,瞬间反扭后折,然后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砸在地上!
“!!!”
混混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颠倒,浑身骨头都碎了。
手臂传来难以形容的剧痛,混混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又被顾寒眼疾手快地锁喉,将叫声牢牢地锁在嘴里。
另一个混混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顾寒同样一招搞定。
他被迫跪在地上,双手反剪,整个人筛糠似的抖。
“要钱还是要手?”顾寒用膝盖抵着他,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你说呢?”
“…………”
江暄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在他笔下单薄瘦弱、亟待拯救的“小白花”,仿佛电影里的□□少年一般,将一个人抵在地上。
那人跪趴着,刚好面对江暄,露出一张涕泪横流的脸。
而另一个显然已经晕过去了,倒在旁边不省人事。
“放开他”只念出了第一个字的口型,江暄一肚子英雄救美、天降正义的台词,全都哽住在了喉咙里。
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咽下一团空气。
江暄选择说出下一句话:“……你没事吧?”
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废话。
看现场的惨烈程度,有事的明明是那两个混混!
顾寒脊背一僵,脸上戾气变魔术似的收回,化作有点委屈的表情。
来的到比他想象中快啊。
……难道是在担心他?
夜太黑,江暄看不清他表情的变化,只能看到顾寒沉默地收了手,略微垂头,目光向下。
再走近几步,江暄才发现情况不对。
面前的少年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抬手抹过前额,硬邦邦地说:“他们要废了我的手。”
“……”江暄突然就有点心软了。
“你把他们的手折了吗?”江暄问。
“没,只是脱臼了。”顾寒又抽了一下鼻子。
“那就好,不用管他们了。”江暄没有放过心下一丝疑问,“从哪儿学的?这些招式。”
顾寒顿了顿:“几年前和楼下武馆老板学的。”
“我妈离婚前,顾兴经常家暴。我和我妈都打不过,就只能求武馆师傅教我。我给他打下手,跑腿来抵消学费。”顾寒像是陷入什么回忆,眉头微蹙,目光避开江暄望向远方,“后来……不仅和顾兴打,学校里也会用到。”
“还有讨债的、落进下石的……”
“如果我不会这些,早就被别人打死了。”
“……”江暄沉默。
他遵循直觉,选择相信顾寒的说辞。毕竟无数次试探后,他已经确认这里的顾寒没有现实的记忆。
而按照这边顾兴的人渣程度,顾寒小时候的待遇只可能更糟。
他完全没提及的设定,被写作软件以残忍的方式补充了。
“没受伤就行。”江暄想了想,安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会越来越好的。”
“因为我遇到了先生。”顾寒抬眼,目光深深地凝视江暄,“先生会一直保护我,对吗?”
江暄:“……嗯。”
他终于顺从剧情,摸到了顾寒的狗头。
这一刻气氛意外地不错——如果忽视那两个倒霉小混混的话。
江暄决定带顾寒回去,把挑选的零食给他。
两人绕过一处墙角,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犬吠。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狗向他们奔来。
与此同时,手电筒的光出现在道路尽头,一阵乱晃,恰好扫过顾寒的面庞。
一条信息猛然出现在脑海。
“……”
顾寒一把拉住江暄,猛地把他拽了回去。
“你……唔!”
江暄正要问怎么了,一只手捂了上来,将江暄的话音尽数堵在胸腔。
似乎怕江暄挣动暴露行踪,顾寒贴着墙,将江暄紧紧禁锢在怀里,江暄被迫弓腰,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
“先生,”耳畔传来顾寒压得极低的气音,呼吸拂过耳畔,激起一阵不正常的战栗,“有人来了。”
江暄:?
然而没等顾寒说出下一句话,犬吠声已经近在咫尺。
顾寒当机立断:“跑——!”
江暄只觉一股大力拉扯手臂,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跟着顾寒狂奔起来。
背后传来手电的强光,混乱的脚步夹杂着咒骂超他们涌去。
“就是那个兔崽子!快追!”
“找不到他老子就弄死他!”
“……”
江暄从来没有这么不要命地跑过。哪怕在学校里参加一千五或三千米的长跑,他都游刃有余,总节省着一丝力气。
可后面的人追得太快了,有人甚至折返去启动摩托车。
那只讨厌的狗也跑得飞快,追赶猎物一般,紧紧咬着距离不放,令他们只能拔足狂奔。
这一片是拆迁区,最近路灯坏了,更是寂静如坟场。
错综复杂的小巷好似一片迷宫,空荡荡的水泥楼有的尚且完整,有的已经倾塌,漠然矗立在小巷两侧,如同黑夜里凝视他们的恶兽。
顾寒拉着江暄的手,飞越过一堆生锈的钢管,一头扎进一间正在拆迁中的工厂。
他本意是想找个地方藏身——错综复杂的拆迁楼总比小巷好找。但一进去,两人才发现这间工厂比小巷还要“光秃秃”,月光一洒,无论狗还是人,站在里面都能被一眼定位。
“那边!”
“抓住他们!”
背后传来那群人的吼声,江暄迅速一扫,拉顾寒向工厂狂奔向最边缘的一处窗户。
玻璃已经被拆掉了,露出一口黑漆漆的大洞。江暄急刹车,发现这是一处三米高的露台,底下连接着另一条小路,通往更加杂乱的拆迁楼。
……跳吗?
江暄没有犹豫,纵身一跃,如一只轻盈的鸟飞了下去。
他按住地面后站起,刚好错过了上方顾寒惊诧的目光。
“快点,我接着你。”江暄拍拍西装裤,朝上方的顾寒伸出手。
顾寒一挑眉,从露台一跃而下,扑到他的怀中。
“……”
虽然少年顾寒单薄偏瘦,但毕竟是一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撞入江暄怀中时带来巨大的冲击力,江暄忍不住往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他们没有交流,更没有停顿,落地后立即贴墙朝更远处的拆迁房跑去。
无休无止,仿佛在经历一场大逃杀。
不得不说,书里的金主年纪略大,十岁的年龄差与长期的伏案工作令他的身体不如现实灵活,耐力与爆发力也都差一截——俗称有点“虚”。
经过近五分钟的夺命狂奔,江暄呼吸粗重,心脏狂跳,口中甚至泛起铁锈味——这预示着他快跑不动了。
纵使金主倔强地不说,顾寒也能感觉到他支撑不了多久。
后面暂时没人追来,说明那群人没有直接跳下来,而是选择了折返绕路。
这中间的时间差足够两人找到藏身之处。顾寒忽然停下脚步,拉了拉江暄的胳膊:“先生,我累了。”
……你可终于累了。
江暄气喘吁吁地说:“那我们休息一下。”
两人钻进一间倒塌一半的楼房,互相背对着观察四周。
确定暂时没有“追兵”,江暄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双手撑住膝盖,扬起头直视顾寒:“解释吧。”
顾寒:“……”
顾寒顿了顿才开口:“是顾兴的债主,放高利贷的人。”
“对不起先生,”他低下头,似乎有点无措,“我连累你了。”
江暄:“……”
这里似乎曾经是个卧室,破败的水泥墙边还有一个柜子,刚好与墙壁形成视觉死角。
狭小的空间内,江暄慢慢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盯着顾寒,余光却瞟向一旁的“门”,以防有人突然出现。
“多久了?”江暄压低声音问。
“以前有过,所以我和妈妈总是搬家。”顾寒说,“但这次又来了,估计是顾兴出来后故意放出的消息。”
“他自己欠钱不还,就让黑she会找你们?”
“嗯。一直都是这样。”
“所谓‘父债子偿’……”顾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他甚至和这群人说过,要钱没有,要我的命一条。”
“所以我上过黑市的悬赏。”
“一条胳膊抵一万,一条腿两万。找不到顾兴就拿我们泄愤,想让我卖命还钱……”顾寒冷嗤一声,“可笑这群人一直没明白,就算杀了我也逼不出顾兴,他们的高利贷还是会打水漂。”
“……”
江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作为从小就生活在和谐家庭中的孩子,江暄难以想象这个顾寒的生活环境有多糟糕。
纵使之前再不喜欢顾寒,面前的少年确是无辜的。
在了解真实情况后,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产生同情和怜惜之心,何况顾寒还是他养的金丝雀,自己刚刚承诺要保护他。
一股热血在胸腔中涤荡,江暄难得被激发出保护欲,一时间有点上头。
他搭上顾寒的肩膀,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又传来一阵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
仿佛在趾高气昂地报告他们的位置。
“先生别动。”江暄一不留神,竟然被顾寒抢了台词,“我去引开他们。你再出去报警。”
“…………”这不是江暄设想的剧情。
他正色道:“不行,我出去。”
“我去,”顾寒说,“你需要休息。”
江暄:“你留着,说好了要保护你的。”
顾寒一不小心说出真话:“可你还行吗?”
江暄:??!
江暄感觉霸总的尊严收到了挑战。
“谁说我不行?”他一巴掌拍向顾寒,语气霸道,“你给我在这儿呆着!”
拍完,骤然发现哪里不对。
——他接触的位置明明该是顾寒的腰,可偏偏顾寒比他高几公分,周围一片漆黑,他的手又刚好垂下了那么一点点。
江暄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柔软、有弹性的部位,然后在“啪”一声后,那一部分猛地变硬,化作一块块肌肉。
江暄:“……”
江暄:“…………”
江暄:“………………”
他好像拍到了……顾寒的屁股?!
还有别的部位也是“柔软,一拍就石更”的吗?(困惑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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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