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下雪了。mengyuanshucheng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像是从天上倾倒下了一盆棉絮。
第一片雪花刚刚落下的时候,文科一班的学生们正在上数学课, 迟峻布置了一张卷子,不知道是谁先看向了窗外,发现了这场悄无声息的坠落。一个人惊呼过后,不多时整个班的眼睛都看向了窗外。
窗外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 一团团雪花被风吹得斜斜掠过窗户玻璃, 静悄悄的,像是在进行一场无人声张的迁徙。
窗外的树梢上已经挂满了雪花, 初雪并不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柔弱, 蛮不讲理地就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哇——”
靠近窗户的学生几乎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连手里的题都不做了。
迟峻轻咳了两声,说道:“同学们,这节课是数学课,不是体育课, 你们就算再张望我也不会放你们出去的,但是如果你们写不完卷子我可是会罚你们的。”
“啊……”班里一阵哀嚎。
数学课代表平时和迟峻关系处得和哥们似的, 笑嘻嘻地反驳道:“迟哥你这样我们就不喜欢你啊!”
“别,不敢当不敢当。”迟峻一撩眼皮,拖了一张空椅子就坐到了讲台上,两条长腿往前一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说道, “我没被你们气死就感天动地了,别废话,赶紧写。”
看雪的热情过去后,班里落笔写字的声音又慢慢响了起来。
曲逸做完了题,放下笔后,撑着头看向了窗外。雪势不减,反而在慢慢增大,估计下到下课也不会停了。
“曲逸,”孟凡和曲逸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对他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有的时候也会主动和他聊聊天,“听说前两天周畅来了?”
周畅来的那天,孟凡刚巧病了,请假了几天,于是错过了那场好戏。
看着孟凡欲言又止的模样,曲逸觉得有些好笑,就低声应了句:“嗯,来道歉的。”
“啊……”孟凡的眼睛里有些羡慕,半晌才弱弱地说了句,“你太厉害了。”
曲逸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就听见孟凡解释道:“周畅他们家挺有钱的,听说和学校领导还有关系,平时他们班的人都不太愿意惹他,没想到他会来和你道歉。”
曲逸听着这话,心里有些无语。
这和他可没关系,都是段章惹出来的。
那天周畅走了后,曲逸就拽住了段章的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解释一下吗?”
段章被他拽得身子往下一低,伸手撑住了桌子,有些躲闪地笑了一下,反问道:“我如果说是他良心发现,缠着我要来给你道歉,你信不信?”
曲逸看着他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应道:“信。”
看着他有些错愕的表情,曲逸继续说道:“你说的我都信,所以不要骗我。”
段章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对着曲逸真的是除了举手投降,没有半点其他的选择。于是他把那天找周畅的事情简单地和曲逸解释了一下,当然,他没有说他把周畅给揍了一顿。
他怕曲逸担心。
“他们家和我们家商业上有合作,他就算跳脚他家里也不会管他的。”段章靠在桌子边上,扯了扯嘴角,“毕竟他是傻逼,他妈又不是。”
“啧。”曲逸拍开了段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放开,我还没消气。”
“好了,我错了。”段章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后,才低头凑到了曲逸的耳边,软和了语气像是乞求一样说道,“哥,不气了好不好?”
湿漉漉的热气落在他的耳朵上,嘴唇像是不经意一样蹭过了他的耳垂,曲逸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闪了一下,推着段章的肩膀让他赶紧走:“不气了,你给我滚开!”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段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咬他的耳朵,刚刚蹭他的那一下,说是不小心,他要是信了他就和段章一个姓。
赶走了段章后,曲逸才有些懊恼地趴到了桌子上。
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了一眼孟凡,随口解释道:“和我没关系,是段章拉他来道歉的。”
孟凡先是愣了愣,然后肃然起敬:“段章同学还真是深藏不露。”
“想必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了周畅认识自己的错误,唉……你们两个关系可真好。”孟凡的口气颇为羡慕。
倒是曲逸听着表情有些诡异,他真的是不知道段章在孟凡的眼里是一个怎样圣洁的存在,反正他是不信段章会对周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也幸亏孟凡不知道段章的痞子面目,不然怕不是这周又要请假,好回家换一副耐摔的眼镜了。
他也不好意思戳穿段章的表象,只好胡乱地应道:“嗯,辛苦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迟峻收完卷子宣布下课后,班里的人立马少了一大半——都跑出去看雪去了。
说来也奇怪,可能是每个人的骨子里都刻着童趣,不管是三岁六岁还是十三岁十六岁,看到雪都还是会忍不住高兴,想打雪仗,想堆雪人。
曲逸也离开了座位,走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聚集了不少人,几乎每个班的人都出来了,大部分是女孩子,趴在栏杆上伸手去接雪花,接到了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曲逸也趴到了栏杆上,低头看着操场上欢呼雀跃的人群,穿着五颜六色的外套,像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豆豆,在雪白雪白的瓷盘子里翻来滚去。
大课间停止了,于是同学们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在操场上挥霍。
大部分的人只是手挽着手在操场上看雪,雪还没停,只是雪势小了不少。曲逸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余翡和曲桓笙。
余翡跟着剧团去了别的省份,而曲桓笙前两天也出国参加研讨会去了。作为Q市的第一场雪,曲逸想了想还是分享给了他们。
两个人都没有回复,曲逸也不在乎,想来余翡应该正在演出,曲桓笙大概还在睡觉吧。
“不冷吗?”段章趴在他的身边,抬起胳膊搭在了曲逸的肩膀上。他刚刚在班里没有找到曲逸,于是也来到了走廊上。曲逸穿着一件红黑相间的外套,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曲逸看着操场上玩儿雪的人,摇了摇头:“还好。”
曲逸好像很喜欢下雪,他没有再和段章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缓慢落下的雪花,嘴角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看起来很高兴。
段章侧了侧头,打趣道:“第一次看到雪吗?怎么这么激动。”
“不是第一次看雪,”曲逸转过身子,手臂搭在栏杆上,和段章面对面地站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但是,是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看雪。”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曲逸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细碎的阳光,亮闪闪的,让段章的灵魂都酥了。
因为周围都是人,段章只能忍下自己想抱一抱曲逸的冲动,深呼吸了一下,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问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为什么?”曲逸挑眉。
“我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放不开你怎么办。”段章摸了摸他的头发,曲逸的发质软,摸在手里的手感很好。
曲逸心里有些难过,他知道段章没有安全感的毛病又犯了,他没有办法让段章彻底地走出来,所以喜欢这件事情他只能用每天去证明。
他转过了身子,面向操场,说出来的话随风就飘散了。
他说:“那你就把我锁起来。”
像是一句玩笑,又像是一句郑重的承诺。
段章没有接话,和曲逸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过了午饭,雪又下了起来。下着雪,还刮着风,裹在一起就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子。
曲逸提议说要去操场上走一走,段章同意了。尽管是中午了,操场上的人依然不见少,反而因为时间充裕,玩儿得更欢腾了。
细密的雪花被风吹到了脸上,不一会儿两个人的眼睫毛上都挂满了雪花,白茫茫的,凉飕飕的。曲逸睁了睁眼睛,透过半融化的雪花看到的世界是扭曲的。
像是梵高和毕加索结合起来的作品。
他转头看向段章,段章的兜帽被风吹掉了,就一小会儿的时间,他的头上就落满了白皑皑的雪,像是转眼就白了头一样。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曲逸站在不远处,看着段章因雪白头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句诗,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段章问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回答。
生死相隔,当然不好。
两个人只是在操场上走了一会儿,脚就冻得冰凉,鞋子也被雪打湿了不少。
曲逸把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可是外套的口袋很薄,冷风吹久了也就不顶用了,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拿出来放在嘴边呵了口热气。
“太冷了,回去吧。”段章伸手合掌包住了曲逸的手,搓了搓,然后牵住一只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曲逸垂下眼,任由段章给自己暖手:“嗯。”
明明段章只握住了一只手,可是曲逸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暖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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