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阵僵滞中,远处山道上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只见一人一骑往这面飞驰而来!
来人十分快速,转眼已上了那条宽敞大道往广场而来,此时不少人发出惊呼声!
原来骑马的黑大汉子怀中尚搂着个姑娘!
沙成山惊讶的道:“秦红!”
怒马直驰彩台前,马上敢情竟是辽北“黑龙堡”少堡主哈玉。xiaoxiaocom
他把高大的坐骑拢住,抬头对彩台上的秦百年高声道:“秦大庄主,你的虎跃山庄已化成灰烬,你还在这里举办什么武盟大会?”
秦百年全身一哆嗦,吼道:“哈玉,你说什么?”
仰天哈哈大笑,哈玉几乎笑出眼泪,道:“我说你的虎跃山庄已经被大火烧光了,你那些留守庄子的人,难敌我们邀来的朋友,早被我们杀绝,哈……”
秦百年指指哈玉,道:“你想挟持红儿来威胁老夫?”
哈玉一掌拍在秦红后颈扶突穴,秦红啊的一声睁开眼来,她先是看看台上,立刻叫了声:“爹!”秦百年高声道:“快放了红儿!”
哈玉忽然一紧左肩,高声道:“我爹已重伤,颜伯伯与冉叔也死在你庄上,我们邀来的朋友也死了一半人。秦百年,这一切全因为你父女二人太看不起我哈玉!这么多死掉的人,肇因你的愚昧!秦红嫁给我有什么不好?黑龙堡不会令你失去颜面,但你这老奸巨猾却暗中支使人马偷袭我们黑龙堡,造成我们上百人的死亡。秦百年啊秦百年,你今天也尝到毁庄之痛了吧,哈……”
秦百年大怒,叱道:“哈玉,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我不许你胡说八道!”
远处,“无忧婆婆”花满天厉声道:“哈玉说的不错,秦百年支使的人就是我无忧门与三江帮!”
聂虎也应道:“不错,老夫几乎上当!”
秦百年不由咬咬牙,道:“哈玉,你先放了秦红!”
哈玉摇摇头,道:“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我要你答应把秦红嫁给我,否则……”
秦百年道:“否则怎样?”
哈玉立刻又道:“否则你的女儿死定了!”
秦百年直视着女儿秦红。此情此景,他几乎全身崩溃,想不到局面会演变成这样!
秦红猛然看到一身是血的沙成山,便尖声道:“沙大哥,你不来救救我?”
沙成山道:“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哈玉嘿嘿冷笑,道:“沙成山自顾不暇,他还有能力救得了你?”
哈玉的话声甫落,沙成山已到了他的头上三尺之地,“银链弯月”陡然带起一道光芒,闪过哈玉的脖子!
“啊!”哈玉的人头未落,但他顶在秦红腹上的尖刀却随着这声大叫而送进秦红的肚皮!
“啊!”是秦红的惨叫!
秦百年腾空而起,苍鹰般的掠过哈玉,把秦红抱入怀中:“红儿!”
秦红却看着沙成山,惨然一笑,道:“沙大哥,你还是出手救了我!”
沙成山黯然的道:“我虽杀了哈玉,但却仍然没有救了你,哈玉的一刀……”
秦红又是一笑,道:“你只要出手我就高兴了,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
秦百年叫道:“红儿,你……”
秦红这才对秦百年道:“爹,人算不如天算,什么霸业全是假的,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秦百年道:“孩子……你的伤……”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苍老声音,道:“这女娃儿死不了!”
众人抬头看过去,只见来了三个老人。沙成山立刻迎上前去,道:“义父,你们不是在少林寺吗!怎的也匆匆赶来了?”
不错,来的正是“易容大师”扁奇,苗疆药老子与方家集的张爱宝张大夫!
扁奇对沙成山道:“我二人本不来的,不料张爱宝赶到少林寺,他硬拖着我二人来此。他说的对,这儿对他可是一笔大生意,伤的人越多,他赚的银子越多!”
沙成山回头看,只见张大夫已撩起秦红上衣察看伤口,且匆匆取出一把红丸塞在秦红口中,笑对秦百年道:“五千两银子,我救你女儿性命,如何?”
秦百年道:“快治,银子多少不计!”
江厚生忙冲过来,叫道:“我儿刚刚重伤不治,你也能把他救活?”
张爱宝皱起眉头,道:“我试试!”
江厚生立刻命张长江把江少勇抬过来,张大夫对药老子道:“你也动手呀,叫我一个人累死?”
药老子却立刻逼近秦百年,问道:“我们赶来救人,但有一件事情需秦庄主明示!”
秦百年但求能救人,便立刻道:“什么事?”
药老子道:“你给几位人物吃的药,是何处弄来的?”
秦百年道:“海外一处岛上土人食的!”
药老子逼问道:“你们说服满三个月之后有另一种药可促使功力大增,又是怎么回事?”
秦百年叹口气,道:“只是一种手段!”
他此言一出,在场群豪大哗,那些赶来的天下英雄便纷纷怒声不绝而去,刹时间走得无影无踪!
秦百年拉着药老子,道:“快救我女儿!”
药老子道:“张爱宝说死不了,她一定死不了,你还急个什么劲?”
此刻——
张爱宝托住江少勇的命门,二十四根银针已插入几处大穴,他捏住江少勇的鼻子命张长江往他口中吹气!
几乎静了半个时辰,忽见张爱宝面有喜色的道:“江庄主,你应该出十万两银子,如何?”
江厚生搓着双手,道:“我照给你!”
于是,突见张爱宝在江少勇的前胸一阵推拿,张长江已欢叫道:“出气了,少庄主活了!”
江厚生大大喘了一口气,老泪已开始流下来了!
智善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经此一番磨难,但望二位施主多体念上苍好生之德,千万别存称雄武林之野心!”
扁奇走近沙成山,道:“成山,由他二人在此救人,我们走!”
忽见张爱宝走来,他塞给沙成山一包药,道:“你给我制造赚银子的机会,我不能不谢你!这包药你快吃些,走起路来也有精神!”
一笑,沙成山接过那包药,道:“谢谢!”
沙成山离去的时候,龙腾山庄没有人出手拦阻。扁奇一手扶着他,二人往大道走去!
突然间,后面传来苍老的声音,道:“沙成山,你先别走!”
沙成山回头,见是天山双奇跟上来,立刻苦笑道:“二位老人家有什么指教?”
海英看了看沙成山,道:“当年我们与你师正果老人有约,大家要比划出结果来,今你师既已作古,你可愿替今师还债?”
沙成山面色一紧,道:“有此必要吗?”
海氏二老哈哈一笑,道:“当然有必要!”
沙成山看了扁奇一眼,道:“义父,刚才吃了张大夫的药,我似乎好多了,力气也恢复不少!”
沉重的点点头,扁奇道:“可怜的孩子,义父明白你的心意!”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我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义父,怕要拖累你老了!”
扁奇道:“放心吧,成山,我会照顾兰儿母子,何况还有个方小云!”
缓缓的喘了一口气,沙成山指着前面一道山冈,诚意的对海英海浩二人,道:“二位前辈,我们可以在前面那道山冈上比划吗?”
海英望望海浩,二人相对点点头。
海英道:“沙成山,你能勇敢的担负起你师父正果老人欠的债,倒是十分令人欣赏。我为正果兄有此传人而贺!”
海浩也捋髯笑笑,道:“沙成山,你不会以为我二老在你伤重之时捡你的便宜吧?”
摇摇头,沙成山道:“晚辈无此想法,唯一的是想在退出江湖之时还清一切所欠——包括我师的!”
海浩笑眯眯的道:“很好,沙成山,就此一言为定。我们走!”
突然,身后传来晁千里的声音,道:“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我师徒二人岂能错过?”
沙成山回头看,只见晁千里与贝海涛二人并肩匆匆走过来!
只海涛已冷冷对沙成山道:“沙成山,我们没法打败你,但看到别人能把你摆平,岂非也是一桩令人愉快至极的事?”
淡淡的,沙成山道:“幸灾乐祸?”
贝海涛道:“就算是吧!”
扁奇摇摇头叹惜。海英已与海浩二人肩不动身不摇,手不摆腿不动,但却走地如飞的直往前面山冈上掠去!
“太极老人”晁千里惊奇的道:“天山双奇果然功夫深不可测,露了这手‘移山走位’绝学!”
贝海涛道:“二老功夫深不可测,我们便更有好戏可看了,哈……”
沙成山重重的看了贝海涛一眼,道:“但愿贝兄师徒只作壁上观,沙成山就敬谢了!”
晁千里突然沉声道:“放心去干吧,我师徒还不致于乘你之危,否则,在上少林寺的途中就不是‘口斗’了!”
贝海涛冷冷道:“沙成山,我们以为你是位真正的武者,当你躺下去的时候,至少我们会为你添上一把泥土,不会让你暴尸荒郊!”
沙成山抱拳,道:“谢谢!”
扁奇与沙成山刚刚走向山冈,沙成山已拦住扁奇,道:“义父请留步!”
扁奇一怔,道:“为什么?”
沙成山道:“成山不想让义父再看到那种血腥场面,那种令人作呕的厮杀场面!”
扁奇道:“成山,别拦我,也别为我担心,专心对敌吧!”
沙成山举首望去,只见海英海浩兄弟二人并肩站在高冈上,那种飘逸的气度,仿佛他又看到了死去的师父——正果老人!
另一面,晁千里已沉声道:“沙成山,高手比斗决不可分神,专心对敌,千万不要被俗事打扰!”
沙成山道:“多谢晁前辈提醒!”
晁千里道:“说什么提醒不提醒的话,老夫是怕你一时分神而使这次老夫难得一见的决斗失掉光彩,这才提醒你的!”
贝海涛也冷冷道:“快去吧,日已斜西大半,别叫两位老人家苦等!”他一顿又造:“沙成山,难道你此刻心中有了怯意不成?”
“咯崩”一咬牙,沙成山道:“我只是感到可恨又可惜!”
贝海涛道:“你恨什么?又有什么可惜的?”
沙成山道:“我恨江湖上难得碰上真正的君子,而龌龊小人往往又是戴着一副假面具,令人善恶难分,真假莫辨!”
叹息着,沙成山又道:“可惜的是我的敌人,他们为何不来观看另一场龙争虎斗!”
晁干里仰天哈哈狂笑,道:“沙成山,你的话老夫也有同感。但你千万不要惋惜什么,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往这座山冈走来了!”
沙成山遥望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那重檐楼阁如在云端,离他似乎更加远而渺茫。他知道此时的秦百年或是江厚生俱已失去争霸武林盟主的野心;他们的雄心,必然会在儿女重伤之下化为乌有!
是的,争斗的过程是艰辛与险恶的,也是血腥与残忍的,而争斗的结果又是什么?
江厚生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沙成山离开了龙腾山庄,他未再愤怒的命人拦战!
秦百年也未说出什么狠话!
关天水在一边急躁的看着张爱宝与药老子二老救治秦楚与秦红二人,对于虎跃山庄被焚,也失去了报仇的雄心!
是的,辽北黑龙堡的哈氏父子分别死在虎跃山庄与龙腾山庄上,远征虎跃山庄的黑龙堡数百武士,也只有近百人以大车拖着许多死伤的人离去!
沙成山此时心中想着:斗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黑龙堡得到了什么?
不错,到头来还不是与龙腾虎跃二庄一样——一场痛苦的失望!
沙成山想的很多,他似乎已大彻大悟于人生!
然而,一个能大彻大悟生命的人,并不一定能躲得了造化的弄人!
沙成山便是无法躲避造化弄人的人!
既然躲不掉,便只有勇敢的面对现实!
于是,沙成山抬头挺胸,举步直往山冈上面走去!
血在他的胸腔奔流着,血也在他的肩背伤处往外面不停的溢。这时,远处已来了几个对头冤家——至少沙成山心中以为这几人不会对他友善!
那面已传来“无忧婆婆”花满天的声音,道:“沙成山,你可要使出混身解数,别忘了我还答应送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我没有忘记!”
花满天哈哈一笑,道:“那就好!”
她说出这句话便满面露出得意的站在几名侍女前面,仿佛她能花十万两银子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拨云手”管洲与关洛双雄也跟着走来了!
管洲没有把他的金索解下来,大刺刺的与关洛双雄站在二十四名门下高手前面,遥遥的道:“沙成山,要说你就不该来,你又不是铁打的汉子,而且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你这是杀人杀疯狂了。这时候还敢答应双奇二老的约!”
笑笑,沙成山面皮肌肉抖颤的道:“如果有幸不死,沙成山也会答应管当家的挑战!”
仰天一声哈哈,管洲道:“如此我便祈告上苍,再给你一线生机吧!”
重重的点点头,沙成山忽又见智善大师与智上大师并肩走在前面,后面尚有方宽厚、左长庚、熊霸天!
从另一条小路上奔来的三人是武当长老惠因子、华山派的笑弥勒铁秀与那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
这些人原本已离开凤凰岭各自离去,但见不少人又往这高冈上聚,便也都走过来了!
有几批人马已成队的离去。沙成山大步走向“天山双奇”二老前面,海英捋髯看了一眼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的勇气可嘉!”
淡淡的,沙成山道:“老前辈,我不是来听你夸奖的,我是来完成我师未竟之志的!”
海浩呵呵一声笑,道:“正果老儿把武功尽传给他,娘的,也把他那拗脾气传给他了!”
沙成山道:“在未出手之前,二老可否再细说一遍与我师正果老人之间的纠葛?”
海英道:“可以!可以!”
海浩道:“我们长话短说,别把时光浪掷!”
智善大师忙上前施礼,道:“原来二位老人家还与正果老人之间有梁子!但正果老人已返西瑶,人死帐了,又何必再找上他的传人?更何况沙施主已经……”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心中对于这二老自是满肚皮的不屑于……
江湖上不少倚老卖老的人,更有不少欺世盗名之辈,论起真才实学,简直狗屁不通,但仍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几乎把他们当成不世的完人!
难道这两个老东西不会是这种人?
突闻得海英道:“智善,你做你的和尚,少管这些俗事,行吗?”
智善大师面无表情的道:“就算较手,老袖以为应点到为止,因为沙施主力战之后身心交疲而又带伤,以二老在武林中的威名,只怕……”
海浩怒道:“老和尚,你未免太罗嗦了吧!”
智善摇头一叹,他走近沙成山,道:“沙施主,原谅老袖,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智上也走上前,道:“万一不幸,丘兰儿母子已有小云姑娘照顾,沙施主但放宽心!”
光景似乎沙成山死定了!
沙成山嘿嘿一声笑,道:“二位大师慈悲为怀,沙成山这里先谢谢了!”
海浩已移动身形到了沙成山的身后面。那海英双臂平伸,口中冷沉的道:“沙成山,你准备接招,但我在出手之前告诉你,当年正果老人与我二人曾拼斗过九次,每一次都超过一天一夜,且每至三人精疲力竭方约定下次再交手。
而这最后一次拖至十年,是因为我们三人都要参悟一种心法,这种心法属于上乘武功精萃。好不容易我二人有了心得,正果却早已物化。沙成山,事情就是这样!”
沙成山点点头,道:“二老,沙成山理会,且请二位出招吧!”
不料沙成山的话甫落,忽觉全身一颤,背上好像受了重推,他未及旋身,忽觉一股罡气已压在胸口!
先是一阵气血翻腾,接着又是天旋地转……
“银链弯月”出招不及,沙成山的身子已虚飘着立在三尺高下的空中,他四肢努力的撑弹,但就是无法腾空翻滚或侧面闪掠!
再看海英海浩二人,都是平推双臂,十指朝上,二人距离沙成山都有一丈远!
光景还真透着玄奥!沙成山直直的悬在空中,海氏二人又是双掌互推!
不旋踵间,只见海氏二人双脚侧走,但双掌还是平推向沙成山!
海浩在沙成山身后,海英在沙成山前面,两个人的移动使得立在空中的沙成山也跟着移动起来……
于是,旋转的身子快了,快得仿佛海氏兄弟绕着个圆圈在奔腾,沙成山的身子也在空中旋起来……
惊呼之声此起彼落……
管洲对关洛双雄道:“看吧,沙成山就要完蛋了!”
汤白大笑道:“这种死法倒也新鲜!”
那面,智善大师对身边几人,道:“这是‘旋转乾坤**’,为打通任督二脉的不二法门。唔!我们都错怪这两位奇人了!”
智上看的心惊肉跳,闻言忙又问道:“掌门师兄真的以为‘天山双奇’二老在帮助沙成山?”
智善大师道:“应该不会错,你们看沙成山已缓缓闭起双目了!”
是的,沙成山初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自己的刀尚未出,身前身后已觉出对方掌力上身,再也无法出刀!
不能出刀,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身悬空中,周身百穴舒畅,而且本已精疲力尽,此刻全身劲力十足!
于是,沙成山胸中透过一股子暖流。在这莽莽江湖上,谁都在等着要他的命,突然海氏二老暗中给了他无比的温情,而令他几乎落泪!
海氏二老是雪中送炭,沙成山透着真心的感激!
旋转渐渐缓慢下来了!
衣衫的震飘声已不再闻到,海氏二老的面孔也能被人分清楚了——二老已是汗出如浆。面庞本来红润,此刻变得煞白!
沙成山身上的血不流了,他那原本泛青的面上,此刻反倒有些红嘟嘟的!
猛古丁一声大喝,海英道:“撒手!”
海浩立刻往后跃翻五个空心筋斗方才站住,那海英也往后倒退了八丈远!
沙成山并未摔下地,他宛似一团棉花絮也似的落在地面上!
四周群豪一声惊呼!
沙成山单膝跪在海英面前,道:“请恕沙成山误会二老一番盛情!”
海英指着沙成山对海浩道:“他误解我们了,哈……”
海浩这才对沙成山道:“实对你说,当年与你师正果老人比武,每次他都是刀走中途故意偏向一侧。我二人十分清楚,正果一直不伤害我们。沙成山,你想想,比武较量岂会不流血的?但我们没有!”
海英接道:“正因为这样,我二人偏要找正果较量,直到……直到听说他死掉。唉,死掉一个可爱的敌人,也是令人酸鼻的一件事情!”
沙成山舒展双臂,道:“二老用心良苦,打通沙成山任督二脉,此恩此德……”
海英立刻拦住,道:“这是我二老对正果老人的回报,没有什么思德可言,要说也是当年正果老人种下的恩。我们以‘旋转乾坤**’打通你的任督二脉,只是求个良心得安吧了!”
海浩突然哈哈大笑……
笑声在空中激荡,只见海氏二老如长翅膀般飞跃在荒草矮树间,宛如两朵蓝色彩云般直往荒山中飘去!
这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沙成山望着二老去的方向又是一礼。
一边,扁奇已走近前,笑道:“成山,是福是祸,果然一念之间,刚才我还真的替你捏一把冷汗!”
晁千里与贝海涛师徒二人并肩走过来!
口海涛道:“沙成山,你因祸得福,即便是我之敌,也值得向你一贺!”
沙成山一声苦笑!
晁千里已折髯道:“沙成山,你已打通任督二脉,武功必然更为精进。我师徒决心不再离开东海。我们在此一别,忘却过去的不愉快!”
沙成山抱拳道:“那是晁前辈量大!”
晁千里与贝海涛立刻往冈下走去。
那面,“飞索门”“拨云手”管洲与关洛双雄一批人正自不知说什么是好,忽见一辆篷车往这面飞驰而来!
沙成山遥望过去,只见一女子抖动着缰绳喝叱着两匹怒马,往山冈上驶来!
扁奇惊异的道:“我的义女来了!”
沙成山双眉一紧,道:“不错,她怎么也来了?怎么不听我的话?”
来的正是丘兰儿。篷车上到山风上,丘兰儿抛开手中缰绳,飞一般的投入沙成山的怀里!
丘兰儿摸着沙成山身上的血,双目已落下泪水!
沙成山低声道:“兰妹,你怎么来了?”
仰起泪脸,丘兰儿道:“我能不来吗?大哥,一开始我便应该同你一起来的!”
沙成山道:“可是我们的孩子……”
就在这时候,篷车里传出一声婴孩的哭声。沙成山全身一震,搂着丘兰儿便走近篷车!
忽然,车帘撩起来,方小云正抱着个娃儿露出一张俏脸,道:“沙大哥!”
那面,悟心也匆匆走过来,他深沉的看了女儿一眼,未再说什么!
方小云双目落泪的道:“爹!”
悟心这才开口,道:“去吧,如此,爹的良心也得到了平安!”
沙成山立刻接过儿子对方小云道:“方姑娘,沙成山真的不能接受,你还是回方家集吧!”
猛的一声旱雷似的吼声,“黑天刚”熊霸天大步走上前,吼道:“沙成山,小云跟着你有什么不好?丘姑娘都答应了,你为何还反对?真以为没人能打过你?来来来,熊霸天拚了命也要同你打一架!”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方姑娘还有老母在堂,跟了我……”
熊霸天吼道:“自有我与左长庚二人照料!”
沙成山回头望着智善大师!
智善却缓缓的闭上双眼!
熊霸天又道:“沙成山,你忍心令我师兄痛苦至死?你忍心叫小云落发为尼?”
沙成山一惊,问方小云,道:“这是真的?”
点点头,方小云道:“这是我的决定!沙大哥,你可以不叫我跟你走,但却拦不住我出家!”
一声深长的浩叹,沙成山道:“上车吧,方姑娘!”
方小云一喜雀跃,道:“沙大哥,你终于答应我的要求了,我真高兴!”
悟心一声:“阿弥陀佛!”
熊霸天仰天一声洪笑,在场的人也都笑起来!
方小云又把娃儿小心的接过来,她柔声的对沙成山道:“沙大哥,你同义父先上车吧,你伤的那么重!”
方小云关怀之情立刻溢于言表!
丘兰儿已扶着沙成山往车上走,她轻声的对沙成山道:“大哥,你们坐在车中,我与小云妹子赶车!”
沙成山已登上车,他回头对智善等一抱拳,道:“大师,各位,我们就此别过了!”
智善喧声佛号,道:“沙施主,可愿临去听老衲一言?”
沙成山道:“愿聆教诲!”
智善大师道:“善哉!善哉!但愿沙施主往后少动刀杀生!我佛慈悲!”
一声惨然的笑,沙成山道:“大师,沙成山省得!”
忽然,花满天高声道:“沙成山,你还要不要那十万两银子?”
沙成山重重的看了花满天一眼,道:“花门主,你能率门下兄弟赶来,加上三江帮哥儿们的协助,使得龙腾虎跃山庄的人马没能轻举妄动,而消解一场混战,便足以值十万两银子。花门主,十万两银子我不要了!”
沙成山的话令花满天怔住了!
在场的人也都是一声惊叹!
是的,当江厚生一声“围杀”命令甫出口,原已撤走的三江帮与无忧门数百人忽又自四面八方围过来。
秦百年心中清楚,这是一场不能打的仗,若打,必是两败俱伤!
篷车不疾不徐的往山冈下驰去,赶车的是两个女子——丘兰儿与方小云!
篷车上了大道,丘兰儿回头问道:“大哥,我们把车赶到沙河去?”
沙成山道:“不去沙河了!”
丘兰儿立刻又问:“是赶往义父住过的岁寒之友山?”
沙成山隔着车帘握住丘兰儿与方小云的手,道:“义父的住处已烧,怎能住人?”
方小云立刻笑接道:“就回方家集吧,我家的巨宅有的是屋子住,丘姐姐也好在我家把身子养好……”
不料沙成山道:“去雁荡山!”
“去雁荡山?”连扁奇也是一惊!
沙成山这才对三人道:“我在雁荡山学艺,师父正果老人家的尸骨就埋在雁荡山的百丈峰,那儿才是我的根,我的家!”
丘兰儿笑道:“原来大哥早把秦百年的十万两白银暗中运到雁荡山去了!”
沙成山笑道:“省着花,大概够我们痛快的逍遥一辈子了!”
于是,这辆原本充满惨云愁雾的大篷车,传出了一阵笑声!
连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也咯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