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街上熙熙攘攘,小摊上的各种首饰、吃食五花八门,阿许买了一串糖葫芦,故意举到祝笙昔面前。
祝笙昔不明所以,“做什么?”
“你在归云宗修行数年,又鲜少离宗,肯定没吃过糖葫芦吧。”阿许歪头看着她,一副笃定的模样。
祝笙昔睨着她:“我早已辟谷。”
听到她的回答,阿许撇了撇嘴,这人怎么总喜欢答非所问,但她不愿直接回答,那定是没吃过了。
阿许把糖葫芦递得近了些,“既然如此,给你吃第一口。”
祝笙昔仍是拒绝:“我不喜甜。”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后,阿许便会作罢,没想到阿许只是皱了皱眉,仍向前递着糖葫芦。
眼前的糖葫芦红湛湛的,糖衣包裹着山楂,顶着这人期待的目光,祝笙昔有些无奈,微微向前,咬下了第一颗山楂。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中绽开,并非想象中的甜腻,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阿许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祝笙昔神色淡淡,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转而看向阿许,只见阿许满意地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剩下的糖葫芦。
阿许丢掉竹签,随即抬眸,发现祝笙昔轻皱着眉,正看着自己,她有些疑惑:“我脸上有东西吗?”
祝笙昔一言难尽地看向她的嘴角,“把你嘴边的糖渣擦擦。”
闻言,阿许沉默几秒,拿出手帕擦了擦,还真有糖渣,她难得的有些尴尬,默默收起了手帕。
祝笙昔瞥了她一眼,她的唇色微红,许是刚吃了糖葫芦的原因。
那唇瓣的柔软与温热,昨晚自己是感受过的。
“走吧。”衣袖被人一拉,祝笙昔这才回过神,跟上阿许。
意识到刚才自己联想了什么,祝笙昔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没话找话道:“你要带我去哪?”
阿许边往前走边回答:“之前我说过要助你寻残玉,茶馆的小道消息最多,我们去茶馆。”
她步履轻快,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抄了条近道,很快二人便到了茶馆前。进了茶馆后,阿许没有落座,而是径直去后边找说书人。
说书人仍是那日的女子,只见阿许掏出一锭银子,直接道:“赵姑娘,我要近些时日跟城中谢家有关的消息。”
女子瞧了她一眼,却未立即接过银子,而是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你,三年前你曾来问过消息。”
阿许看着她,似笑非笑,“赵姑娘记错了吧,我头一次来。”
女子笑了笑,接过银子,缓缓道:“谢家是即玉城唯一的世家,擅机关术,近日谢家家主广招修士,希望有修士能抓住逃窜的妖兽,抓住妖兽的修士能从谢家藏库中任取一件宝物。”
“谢家藏库中有诸多奇珍异宝,或许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语毕,女子摇着扇子去了前台。
阿许瞥了眼身旁陷入沉思的人,解释道:“赵姑娘在即玉城说书有好几年了,清楚各处的小道消息,她说的不会有假。”
祝笙昔沉吟片刻,“她不是普通人,是修士吧?”
阿许点头,“是,若没有保命的能力,还知道那么多秘事,正邪两道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她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又问:“要去谢家吗?”
祝笙昔:“去,说不定……有呢。”
阿许第一次听到她这么不确定的语气,像是抱着只要有希望,就要一试的心态,她轻声问:“这残玉一共有几块?”
告诉她也无妨。
祝笙昔如实道:“四块。”
“你没有任何办法寻到残玉的踪迹吗?只能靠运气?”
祝笙昔摇摇头,神色有些苦涩,“是,只能凭运气。”
她原本以为境界提升后便能压制,没想到随着修为的增长,症状愈来愈严重,寒毒只是其中之一。
时间紧迫,她瞒着师姐,谎称自己只是中了诅咒,需离宗寻解咒之术,实际上,情况远比她所说的要糟糕。天地之大,玄玉散落各处,她手中也没有任何能感应到玄玉的法宝,想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到这些,祝笙昔垂下眼帘,心情难免沉重。
阿许看着她,一时无言。这人性子淡然,总喜欢隐匿着情绪,这还是头一次,察觉到她如此明显的情绪。
看来残玉真的对她很重要。
阿许想了想,建议道:“先去谢家看看,谢家毕竟是即玉城唯一的世族,这么些年,家底应算得上丰厚,藏库有很多罕见的珍宝,或许其中就有残玉。”
祝笙昔听出了她的劝慰之意,应道:“嗯。”
谢家位于即玉城的中心,两人一过去,便看到谢家大门前聚集了各派的修士。
一红衣女子持着一幅画像,对众人道:“此妖兽名为辰泽,与雕身形相近,我们谢家豢养了十几年,仅此一只,前几日辰泽兽从笼中逃脱,不知所踪,家主说了,能寻回辰泽兽之人,可以从谢家藏库中任选一样宝物。”
底下有人问:“选什么珍宝都行吗?”
红衣女子一笑:“当然,既出此言,绝不会反悔,还请诸位想些法子,帮我们寻回辰泽兽。”
听到她信誓旦旦的话,众人不再怀疑,纷纷向她自荐,突然,一道女声响起:
“不知辰泽兽是几阶妖兽?”
红衣女子回答道:“是三阶妖兽。”
此言一出,刚才神色激动的修士默默噤了声,妖兽的等级从一阶到五阶,一阶最弱,越往上越难对付,虽然三阶看起来是适中的难度,但如今四阶五阶妖兽基本绝迹,三阶已是最难对付的。
而且,辰泽兽是谢家豢养的妖兽,捉捕时也不能伤害到它,更是提高了难度。
阿许看着刚才出声的女子,轻撞了一下祝笙昔的胳膊,低声道:“那不是坤辰宗的姚之莘吗?”
祝笙昔方才一直在想着辰泽兽的情况,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她定睛看去,还真是姚之莘。
“她不会也要参加吧?”阿许嘀咕着,下一刻,却见姚之莘恰好向这边望来,与她们二人对上了视线。
姚之莘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看到她们,眼中厌恶顿生。
祝笙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太多反应,转而对阿许道:“我们去领牌子。”
大部分聚在门前的修士听到是三阶妖兽后,便摇摇头离开了,剩下的几个接过红衣女子手中的木牌。
姚之莘拿了木牌后,并未离开,而是斜眼看着祝笙昔,“好久不见啊。”
祝笙昔没理她,拿了两块木牌便准备离开,见状,姚之莘冷哼一声,横剑挡在两人面前。
阿许不喜她倨傲的模样,话语带刺道:“诶,姚姑娘怎么在这?莫不是你师姐的情蛊还没解,所以来看看谢家藏库中有没有解蛊的灵药。”
姚之莘打量了她几眼,语气不耐:“关你什么事!”
阿许故作惋惜:“修炼不易,恐怕你师姐要损失很多修为了,但用修为来换一段真情,也不算亏。”
闻言,姚之莘怒从心起,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真情,我师姐是被人所害。”
阿许还欲再说,姚之莘直接拔剑,“噌”地一声,剑刃直直地向她撞来,阿许眼神一凛,正准备抽出玉笛挡下。
就在这时,祝笙昔执着剑鞘挡开了长剑,冷眼看着姚之莘。
姚之莘:“原来你们俩是一起的,今日之事我记下了,待我找到解蛊的灵药后,我会连同那日的事,一并找你们算账。”放下狠话后,她转身离开。
听到她放的狠话,阿许嗤了一声,不以为意,祝笙昔淡声道:“何必同她多费口舌?”
阿许反驳:“这种心性高傲的人,在言语上打击她,才能让她最难受。”
祝笙昔淡淡一笑,把其中一块木牌递给她。
阿许接过后闻了闻,感叹道:“谢家真是财大气粗,就连这木牌,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
祝笙昔附和般地嗯了声,阿许瞧着她沉静的面容,忽问:“姚之莘怎么也喜欢动不动就拔剑?你最开始也是这样,是你们宗门的什么习惯吗?”
祝笙昔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能否认最后一句,“不是。”
“那……你以后还会对我拔剑相向吗?”阿许牵着她的袖口,轻声问。
“只要你不故意招惹我,便不会。”祝笙昔回答道,此时,两人正好到了小屋前。
阿许指着门槛,悠悠道:“我在门槛处牵了根细线,昨晚还好好的,今早那根线便断了,祝道友,你昨晚是不是偷偷出去了?”
祝笙昔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根极细的线,顿了顿,只能如实道:“出去了一会。”
阿许微勾起唇,继续问:“睡觉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半夜突然出门了?”
祝笙昔沉默着,半天没说话。
这让她如何回答,难不成告诉这人,自己在她身旁压根无法静心,因而才出去?
见她默然不语,阿许想了想,故作不解道:“而且,很奇怪,昨晚我感觉有人碰了碰我的眉心。”
闻言,祝笙昔垂于身侧的手逐渐收紧。
原来,昨晚阿许不是全无意识的,那……她还记得她自己做了什么吗?
这时,耳边响起了那人带着狡黠笑意的声音:“昨晚,碰了我眉心的,是祝道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