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笙昔看着她,她的神情笃定又自信,似乎是认定了自己无可奈何。
明明刚才让自己相信她时,脸上的神色还是真挚诚恳的……
一个人竟能变脸得这般快么。
“我知道了。”祝笙昔留下一张清洁符,转身离开。
淡然的态度和话语,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她的反应过于平淡,阿许半眯着眼,面露不满,快走几步直接抓住祝笙昔的手腕。
祝笙昔冷淡地抽出手,望着她。
两人前几日稍微缓和的关系此时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想到这个,阿许的心中莫名的烦躁。
“即玉城的客栈不便宜,住在我这里吧。”
祝笙昔淡声拒绝:“我不需要住客栈,随意寻一处调息即可。”
是啊,她习惯了彻夜修炼,随便找棵树跃于树上,便能度过一晚。
“外头风大,若你晚上寒毒发作,我可没办法跑出去救你。”阿许面无表情地说完,而后燃了清洁符,屋内霎时焕然一新。
祝笙昔环视一圈,屋子就这么大,两个人挤在这里,真的……好吗?
寒风阵阵,透过窗缝灌进屋内,阿许走去关了窗户,背对着她道:“这里很久没住人,我也没有新的被褥,肯定算不上暖和,所以……晚上你去床上罢。”
祝笙昔冷淡地嗯了声,推开门出去。
落日的余晖映在天边,勾勒出一片霞光,街上的行人不少,祝笙昔走进一家茶馆,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茶馆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可以探听到不少的情报。
“客官,要些什么?”
“一壶茶。”
“好嘞。”
付完钱后,祝笙昔看向台上的说书人。
“大家还想听些什么?”台上的女子神采飞扬,用指骨敲着手中的折扇。
有人在底下喊道:“不如讲讲那魔教的左右护法呗。”
“好。”女子手一抖,将折扇展开,娓娓道来。
“魔教左右护法乃是魔教教主吕有缺的左膀右臂,右护法傅千桨擅用刀和暗器,负责暗杀,左护法宁栩擅用毒,死在她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她微一停顿,继续道:“关于傅千桨的消息不多,但那左护法宁栩可是不得了,司昼城的那件事便是宁栩干的。”
此言一出,馆中的人意识到了什么,全都默契地噤声。
司昼城的那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临近的玄清宗本欲派人去查清楚,谁知魔教的宁栩直接飞信一封,挑明就是自己做的。
女子喝了口茶水,叹息道:“许家当时也算得上世族大家,一夜之间,上下几十口人全都死于大火。那宁栩心狠手辣,害得许家灭门,还对此极为得意,当时正派中人无一不想抓住她。”
“但她修为不低,所学术法诸多,且行踪不定,玄清宗派去抓她的门徒都无功而返。”
听到这些,祝笙昔陷入沉思。司昼城的那件事她有所耳闻,不过当时归云宗派的是其她门徒去协助的,她不久后便闭关了,后来师姐们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自己并不清楚内情。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台下有人出声问:“宁栩为何要对许家下手,司昼城的世家也不止许家,其余的都安然无恙啊。”
女子摇了摇折扇,“当时有人猜测应该是宁栩同许家有私仇,若是魔教教主的命令,其余的世家不会幸免于难。”
底下有人唏嘘:“唉,当年许家是除妖世家,除妖无数,护佑司昼城百姓安危,最后竟是如此下场。”
“魔教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
“是啊。”
……
*
天色暗下去,祝笙昔走在街上,忽然,身后响起“叮”的一声,她顿了顿,随即闪身进了一旁的巷子中。
祝笙昔拔剑出鞘,沉声道:“阁下跟踪我一路,不妨现身一见。”
静默片刻,无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暗处飞出的密密麻麻的细针,祝笙昔立马凝诀,施了个保护罩。
然而,凝成的保护罩似乎没有任何作用,那些细针直接穿过了保护罩,见状,祝笙昔瞳孔微缩,当即向后退去,手腕翻转,舞出密不透风的剑招。
细针接触到剑刃,发出细微的清脆响声,祝笙昔一面抵挡着,一面放出灵识,探查四周。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她的灵识,与之相伴的是头痛欲裂,祝笙昔不得不停下剑招,神色间有一丝痛苦之色。
身后响起破空声,大概是暗器,可她此时已经无力躲闪,祝笙昔靠着一侧的墙,做好了硬抗下的准备。
“小心!”阿许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一刻,祝笙昔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抱住,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有身后人微不可察的一声闷哼。
“别转身。”阿许命令她,而后拿出了一个木牌,对向昏暗的角落。
藏在暗处的悄然退却,等待片刻,阿许收回木牌,有些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见这人仍然没转身,阿许不由失笑,“好了,转过身吧。”
祝笙昔转身,瞥见阿许苍白的脸色,不由得一怔。
“你怎么了?”
阿许低声道:“先回去。”
祝笙昔凝目一看,这才发现她的左肩处满是鲜血,那把暗器生生刺入了她的肩头几寸深。
她点了阿许肩周的几处穴道,随即揽着这人的腰,纵身掠去。
不到片刻,两人便到了小屋前,祝笙昔推开门,扶着阿许坐到床边。等她关好门回头之际,发现阿许已经解了衣衫,自己拔出了那把暗器。
“你……”祝笙昔轻皱着眉,眼中浮上一丝担忧。
阿许痛得唇不自觉地轻颤,额间冷汗直冒,她拿起一旁的药瓶,有些吃力地往左肩上撒着药粉。
看着她虚弱的脸色,祝笙昔心中一动,随即走到她身侧轻声道:“我来吧。”
她的语气是少有的轻柔,阿许怔了怔,嗯了一声,将药瓶递给她。
撒上了一层药粉,鲜血还是不断地流出来,祝笙昔看着这道极深的伤口,不自觉地皱起眉。
“这药止不了血。”
阿许声音中透着虚弱,“是暗器上淬了毒的原因,不要紧,我等会服下解毒丹,血便会止住的。”
听到她的解释,祝笙昔不再言语,迅速地替她包扎好伤口。
阿许整理好衣衫,服下了一颗解毒丹,却见祝笙昔紧紧皱着眉。
“怎么又皱眉?”
祝笙昔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暗器?”
阿许也不回答,微微扬唇,“那……你刚才为何要帮我上药呢?”
“看你可怜罢了。”祝笙昔睨着她。
实在算不上好听的一句话,阿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到有暗器的时候,我没想太多。”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温声道:“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祝笙昔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她。
她不希望自己受伤?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