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浊世狂客一行越过一座小山,来了。xiaoxiaocom阁下想必是顺天王姓廖的人。”
“你看我像顺天王吗?毕夫子反问。
“顺天王早经易容变貌,江湖上知者不少,天下各地皆有他的图形,缉拿他的榜文遍布每个角落,他如果仍以大麻子的真面目出现,岂不自掘坟墓,阁下如果不是,诸位之中,必有一人是真正的顺天王。”
“谁是顺天王已无关宏旨,怪的是李自然居然没将顺天王的身份长相告诉你。”
“李自然不是傻瓜,他并不真正知道谁是真的顺天上,九华之会,你们黑夜中在山顶会晤,他也弄不清楚是真是假,如果知道,他早就放心地将你们领人王府了。由于你们故作神秘,引起他的疑心,所以有驱逐你们出境的事故发生,可以说,这次黄州府山区的互相残杀,是不必要的,你们应该完全负责。”
“哦!你倒怪起我们来了?”
“是的,你们如果不掳走周小辈,彼此何必伤和气,弄得两败俱伤,江某奉命追回周小辈,不得不全力以赴,没想到姓姬的竟然诬赖江某毒死了周小辈,引起了修烈无比,双方精英尽失的大屠杀,最后姓姬的仍然让周小辈平安脱身,真是岂有此理。”
“你看到了周小辈?”毕大子问。
“不错。”
“这样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不幸已经铸成,老夫也不怪你,你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各为其主的事很难判定谁是谁非,再来一场恶斗,仍然是互有伤亡划不来的事。老夫追踪周小辈许久了,那场鬼大雨毁去了一切踪迹,失去了他的下落,你如果将他的下落说出,彼此和平分手各分东西,如何?”
“就凭你们几个人,仍想继续追踪他?”浊世狂客冷笑着问。
“怎么?你不愿意?”
“哼!不是在下不愿意,而且非常乐意将他的下落相告,让你们也吃吃苦头。”
“哦!你认为咱们奈何不了他?他是不是只有两个人?那个女的算不了一回事。”
“那位女的是千幻剑的爱女,一比一阁下的剑术并不能占上风,就算你阁下是顺天王吧,太乙玄功并不一定能胜得了千幻剑。”
“咦!你是说……”
“周小辈活捉了李天师,救了千幻剑一家老少。目下他们共有十九名高手,可能到江边沙尾村去了。如果你认为可以对付得了他们,赶两步还来得及,请啊!”
所有的人,全部大吃一惊。
毕夫子脸色大变,骇然问:“什么?你说周小辈活捉了李天师?”
“你不相信?”
“那……那怎么可能?李天师的道术相当高明,内功拳剑也不差,周小辈的拳剑固然了得,但道术……”
“你认为江某撒谎?浊世狂客沉声问。
“老夫并无此意……”
“江某亲目所睹,李天师被擒在下就在一旁。道术,哼!有屁用,李天师就是用道术捣鬼,被他将计就计近身,不费吹灰之力,抓小鸡似的手到擒来。”
毕夫子脸色苍白,向同伴苦笑道:“这一来,想擒他不是易事了,诸位有何高见?”
老太婆冷冷一笑,低声说:“停止追踪,老身独自前往看看风色,用智取不可力敌。这人不除,将是可怕的心腹大患。”
浊世狂客冷笑一声道:“要追就得赶快,在下告辞了。”
“不送。”毕夫子冷冷他说。
浊世狂客带了六名弟子,统右而走扬长而去。
老太婆等浊世狂客去远,神色肃穆他说:“周小辈如果有千幻剑撑腰,咱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同时这次李天师损失了这许多人,迁怒咱们必定不肯善了,咱们不能人川藏身,风险大大,还是按计划行动,等候机缘徐图东山再起,风声不久便会传遍江湖,诸位千万小心了,故布疑阵的手段必须谨慎,决不能留下些小痕迹。咱们这就分头行事,走!”
老大婆独自动身,不久,接近了先前浊世狂客布阵的山坡。
路旁的草丛中突然闪出葛姑娘,举手一招,两人钻人草丛深处。
不久,老太婆独自往回走。
不久,葛姑娘脸色苍白,口角有血迹,吃力地爬出草丛,双腿像是僵了,用双手爬动,爬至路中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趴伏在路上吃力地喘息。
半个时辰后。永旭大踏步而来,远远地便看到伏在路上寂然不动的葛姑姑,吃了一惊飞步奔近,扶起葛姑娘的上身惊问:“葛姑娘,葛姑娘,你怎么了?”
葛姑娘呼出一口长气,张开无神的双目,吃力他说:“是……是周……周爷吗?”
“是的,是我,你……”
“我……我受到暗……暗算……”
“伤在何处?告诉我,不要紧,我有最好的灵丹……”
两人贴身相倚,永旭低头取百宝囊,左手扶住葛姑娘的腰背,做梦也没料到变生不测。
葛姑娘伸手抓住他的腰带,项声叫:“救……救我,我背心挨了一掌……”
“不要紧,我有……哎……”他突然惊叫,放手顺势倒飞丈外,着地几乎仰面摔倒。
葛姑娘一跃而起,飞快地拔剑。
他吃力地站住了,脸色冷灰,一声龙吟,他拔出自夺李天师的宝剑,屏住呼吸,左手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小玉瓶,手在战抖,但他仍能倒出几颗丹丸吞人腹中。一双虎目杀机怒涌,剑伸出来了。
挺剑向他冲来的葛姑娘见他依然能伸剑屹立,大吃一惊,火速止步不敢再接近。
他收好玉瓶,咬牙切齿问:“你是谁?为何计算我?”
“我……”葛姑娘语不成声。
“说!”
“你……你竟然能……能支持不……不倒?”
“在下对你早有提防,可是发现你受伤,心切救人,一时大意遭了你的毒手,你好恶毒。”
葛姑娘退了两步,大声说:“本姑娘也早已发现你暗中提防我,所以不惜以真受伤来计算你。我不信你能支持片刻,你快要倒了。”
“你到底是谁?”
“你到地狱里去问阎王爷好了。”
“你……”
“你快倒了,倒了……”
永旭身形一晃,但并未倒下,持剑的手不再稳定,脸色更苍白可怖。
上面有人向下奔跑,速度惊人,叫声传到:“什么人在此行凶?住手!”
葛姑娘心中一急,顿忘利害,等不及永旭倒下,银牙一咬,冲下娇叱:“你得死!
着!”
永旭一声沉喝,剑突然脱手飞射。
葛姑娘大骇,侧闪挥剑一振,挣一声击中飞来的剑身,没料到用力太猛,永旭的剑突然翻转,剑把的紫金云头,以奇速旋向葛姑娘的脸部。
葛姑娘身手不凡,反应十分快捷,但骤不及防之下,仍然不够快,百忙中扭头急闪,云头嗤一声拂过她的右颈侧,不但擦断了一给青丝,也在耳后枕骨下方,划破了一条血槽。
“哎呀!葛姑娘尖叫,侧跃丈外,身形一晃。
上面掠来的人已到了二十步外,来势奇疾。葛姑娘几乎摔倒,颈例血流如注,等不及永旭倒下,往树林中一钻,逃之夭夭。
永旭终于右腿挫倒,右手吃力地在腹部探索。
掠下的人到了,惊叫道:?哎呀!永旭,你……”
他眼前朦陇,但知觉仍在,吃力他说:“冷……冷姑娘,替我取出暗……暗器。”
来人是冷兢冷梅,手忙脚乱地将他的手扳开,问:“是何种暗器,在何处?”
“气海与丹田之间,是……是针形暗器,有……有可怕的奇毒,要……要小心……”
冷魁顾不了男女之嫌,解开了他的腰带。气海在脐下一寸五分,下半寸就是丹田。是任脉的重要穴道。
这地方不要说利器打击,用拳头也可致人于死。
是一枚灰蓝色银针,藏在掌心任何人也无法发现,三寸银针已人体仅可见一星针尾,可知内腑必定受伤,针口四周已呈拳大的紫蓝色,但并未浮肿。
“是毒针!冷魅倒抽一口凉气说。
“是一种令人全身麻痹的奇毒,我的百宝囊中那只肉红色的翡翠小瓶中,有性质相近的药散。快!麻木感快传到喉下了,取针后将恭揉人针孔。天!但愿解药对症。”
已经是第三天了,他终于在虚元中清醒过来,张开涩涩的眼帘,首先便看到从小窗透人的阳光。
“哦!这是哪里?”他哺哺自问。
这是一间设备简陋的卧房,充满乡土气息的古老村屋,那种百味杂陈的气味,不啻告诉他身在乡村古旧的农舍里,而不在大雨谤沦你我砍杀的险恶山林中。
他转动尚有晕眩感的头部,察看室内还有些什么人。床前,一个青丝散乱的女人,坐在床脚的小登上,双手枕在脸上趴伏着睡得正香甜。
“哦!是她。”他感慨他说。
一位对男性存有恶感的姑娘,竟在男性的床前枕床沉睡,必定是疲劳过度,不知不党中睡着了。
他不愿惊动沉睡的姑娘,看窗外的天色,已是午后时光,草中有些闷热,难怪精神委顿,浑身元力。
他挺身坐起,感到手脚发软,身躯似乎有些不听指挥,胸口发闷。
当他本能地作深长呼吸,用意志试图控制身躯活动时,发现了异样,似乎四肢有僵硬麻木的感觉。
“我怎么了?他惊疑的自问。
答案他已经知道了,只是还不太确定而已。
他对伤、病。毒物。迷香。各种约物等等,所知颇为渊博,玄门高士调教门人子弟,对此道涉猎甚广。
他伸手轻推伏床而睡的姑娘,低声轻唤:“冷姑娘,醒一醒。”
冷魅一惊而起,看清了他,神色一懈苦笑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来了。”
“你是说,我一直昏迷不醒……”
“昏迷了两天两夜。”
“哦!有这么严重?”
冷魅幽幽一叹,无可奈何他说:“你可把我累惨了,似乎注定了我欠你的累人债,永远还不清。上次你发高烧拖了好几天,这次又一昏就两昼夜,你是不是存心害人?”
“抱歉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上次发高烧,是我不断地行功驱除你给我服下的制气机药物,由于并未能完全了解药性,始终未能将药物驱出体外,要不是行尸巩方阴煞潜能助我一臂之力,可能我早就成了残废了!这是何处地面?”
“沙尾村西端的一座农舍。”
“请将伤我的暗器给我看看。”
冷魅从百宝囊中取出那枚有毒的银针,问道:“那女人是谁?”你居然被射中腹正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受到暗算……”
他一面审视银针,一面说:“岂只是受到暗算而已?那简直是极端卑鄙冷酷无情的谋杀,阴沟里翻船,我算是栽在那恶毒的鬼女人手上了。她自称姓葛,未通名……真精!这种毒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完了!”
他不住轻嗅针上的气味,用手指磨擦针体放在口中尝试,脸色变了。
“这是什么毒?你不是好了吗?”冷魅问。
“好了?我的解药制不了这种奇毒,只能暂时压制保护住五脏六腑。要不了十夭半月,毒侵筋骨,我的手脚关节皆扭曲变形,即使不死,也会成为一个缠绵床席的怪物,我宁可死掉。”
“这……真有那么严重?”
“可能还要严重些。”
“这是……”
“这是一种异蛇的毒液所炼制,加了汞和化血神砂,要不是我的解药尚可派上用场,我决难支持片刻,毒人体人即麻痹倒地,气血俱消片刻即毙。”冷魅打一冷战,惊然他说:
“我的天!那鬼女人是谁?怎会有如此歹毒霸道的暗器?她为何要暗算你?”永旭将针放在掌心,指着计中段说:“中段略呈扁形而粗糙,便放两指用劲,虽可用掌扔发,但重心在中,不易保持直线飞行方向,易失准头,因此是专用作暗算之用。你听说过月落花残?”
“听说过,那是一处传说中的可怖鬼地方,据说。大下问知道底细的人聊聊无几,也可能是信口开河的谣传。”
“的确有这处地方,二十年前白道至尊崔老前辈,就曾经组成搜索队,搜寻此中真相。
那几年,各地有不少年轻貌美的美女无故失踪或被杀;更有不少艺业不凡的年轻高手突然暴毙,死因皆是中毒死亡,死后全身发黑,找不到创口,受害人中,只有一个出身武当的年轻人,死时恰好有人在旁,他只说了月落花个字便断了气。”
“搜寻的结果如何?”
“搜索的人分为八组,每组人数由四名至十二名不等,全是些出类拔革的高手所组成。
其中七组一无所获,但有一组出了意外。这一组四个人,一人中毒身亡,其他三人神秘失踪,有人在死者倒毙的现场,附近的一棵大树干上找到一枚这种毒针。”
“天下使用毒针的人不少……”
“但使用这种针的并不多见。你看,针尾屈曲半分便放用指甲挑出,以免遗落留下线索。江湖道上,收回暗器的人必定是颇有名气的高手,暗器也有特殊的形态或暗记。这种计由于尾部屈曲,形如花蕊,所以也叫花蕊针。三年前,我与家师途经茅山一处道院,无意中管了一档子闹事,从一个村姑遗下的香篮内,找到三枚这种花蕊针,但并未淬毒,但看型式,可说完全一样。目下暗算我的人,是个美貌的三十余岁妇人,很可与茅山道院所遇的村姑有关。可是,那次我与家师并未出手惩戒任何人,她没有念念不忘下手报复的理由。如果我留得命在,也许我会查出线索来。”
“你……你说得多可怕呀!难道你认为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是的!”
“老大爷!看来你我注定都要死了,在数者难逃。冷魅拍着床缘痛苦地叫。
“你?你又怎么啦?”他讶然问。
“今天是我最后的期限,明天我可能就一睡不起了,定时丹……唉!真是命该如此。那天晚上我逃出村便碰上寇十五郎与荆绍正那畜生,心中一慌,便只顾逃命,所以无法去找千幻剑报信,辜负了你的嘱托。后来我动身赶赴黄州,没想到在河下游的一座村庄,打听出有两批人人山去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前一批是姬庄主的主谋人毕夫子一群神秘人物,后一批是姬庄主一家老少。我不得不往回赶,找毕夫子讨定时丹的解药,迄今仍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无意中救了你,不忍心把你丢下,可把我自己耽误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我本是一个最怕死的人,居然为了救你而把自己的生死置聆度外,岂有此理?““见了鬼啦!临行前我给你吞服的三颗药丸,就是定时丹的解药,你怎会死?““什么?你说……那……那不是疏通气海被制过久的丹丸?”
“我用三十六天罡解疏脉手法替你解穴,那是玄门至高无上的绝学秘传,你的先天真气进境可能猛晋一分半分,还用得着丹丸吗?天下间会炼定时丹的人很多,药性大同小异,只能算是唬人的药物,你白耽心了,姑娘。”
冷魅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猛地在他颊上亲了一吻,羞红着脸欣然叫:“你这可恶的……
的……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你呀!”
“如果告诉你,你就不会恰好赶到救我了,你岂不欠我一笔人情债?现在你我扯平了,思怨两消,如何?”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广魅魁幽幽他说。
“难道不是吗?我……”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如何想法,目前重要的是,你中的毒怎办?能找得到解药吗?告诉我,怎样去找那恶毒的女人。”、“过了两天了,到何处去找她?”
“可是……那是唯一的办法,找她要解药……”
“找不到她的,她遗下暗器心中有数,算定我必死,恐怕早就逃出数百里外了。我打算跑一趟巢湖碰运气,去年听说蛇郎君宰父卓超在那儿隐修,只有他方能炼有这种异蛇的解药。另一条路是追姬家的人,毕夫子身边有个毒王百里长风,也就是定时丹的主人,他或许有这种解药,迫他交出来或许有救。”
“可是,你……你不怕他们……”
“怕也得冒险一试,目下我不能妄用真力和高手相搏,多用一分真力,便减少一分寿命,毒便乘隙深人一分。”
“我不能让你冒险和他们拼骨,姬老狗已经够可怕的了,毕夫子那些人更是可怕,我陪你跑一趟巢湖去找蛇郎君,你能动身就上路。”
“你?你……”
“我已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无牵无挂,我已死去过一次,死已经威胁不了我啦!”
“可是……”
“不管你肯也好,不肯也罢,我跟定你了。你如果不幸,我替你料理后事,然后找地方修来生。不要多说了,我去找宅主人替你准备食物充饥。”
他怔住了,看到冷魅转身时,眼角滚下的一串泪珠,令他感到心潮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沙尾村雇不到远航的船只,他俩乘渡船过江,沿江南岸的小径,直奔池口。池口是兴国州的大镇,也许可以雇到下航南京的船只。
池口在州东六十里,镇南十余里便是江西地境,官道窄小,向山区伸展,旅客甚少,经常可碰到劫路的毛贼,商贾皆以水路往来。
因此,池口虽说是水陆要冲,其实令市面繁荣的仍是船客。巡检司衙门的注意力皆放在码头一带是非之地。对陆路的管制睁只眼闭只眼马马虎虎。
船在码头泊岸,永旭立即主张落店,但冷魅断然拒绝,主张立即雇船下放巢湖,争取时间分秒必争。
但难题来了,两人皆两手空空,行囊金银已全部丢失净尽,在沙尾村雇船去池口,船资乃是冷魅头上的一支金效作为抵押。
雇船须先付船资,一钱逼死英雄汉,没有金银怎雇得到船?这就是永旭主张先落店的原因,他要在此地重施故技,找个地方上豪恶霸,制造事端设法敲诈一些盘缠。
冷魅本来主张用武力雇船,但永旭坚决拒绝,他决不向苦哈哈们伸手,他不是下九流卑鄙混混。
最后,冷腕被他的固执所感,只好听他的主张先落店再说。
幸好路引是贴身藏着的,除非衣裤被剥光,不然路引决不会丢失,落店没有路引,客店天胆也不敢收容。
两人的二进客房相邻,以便互相照应。梳洗毕,已经是华灯初上,码头一带依然相当热闹。
天大地大,食比天大,两人到了码头颇具规模的食店,叫来三四味菜进膳。冷魁身上尚余钱三百余文,吃一顿尚够开销。
两人皆不带剑,永旭穿的是旧青袍,冷魅是墨绿衫裙,像一对少年夫妻。
冷魅眼中的冷电似已消失,也许是与永旭相处这段时日中,性格已有所改变。或许是经过多次出生人死,观念上有了改变。
店中食客甚多,两间相连的店面,形成中间有门相通的两座大食厅,足可容下余桌高朋。已有了七成座,食客们全是些粗豪的船夫和水客,人声嘈杂,高谈阔论,百元禁忌。
他们的食桌在内侧的角落,灯光幽暗不至引人注意,虽则女食客经常是男食客们评头论足的对象,但两人来得早,冷魅也背向而坐,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冷魅已开始添第二碗饭,饭匙慢慢将饭盛人碗中,信口说:“永旭,你准备如何进行探道的工作?这里我不熟,没有朋友可找呢。”
“饱餐后,到码头去打听。”他说。
冷魅长叹一声,苦笑道:“守江湖规矩心肠不够硬的人,走江湖简直是给自己过不去,没有钱寸步难行。”
他忍不住笑了,咽下口中的饭莱道:“所以我不承认自己是好人,不向土霸打抽丰怎活得到现在?多年来闯荡,游踪遍天下,哪一天我囊中不是金银满满的?要不是你捣鬼,我的包裹中最少也存有百十两金银,何至放如此狼狈?”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挨饿的。”冷魅笑答。
邻桌的大嗓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五个敞开胸襟食相甚恶的大汉,酒酣耳热之余,不免语惊四座。
上有留了鼠须的大汉,嗓门特别大,而且话多,说起来来口沫横飞,意气飞扬,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概,呼一声放下酒碗说:“神龙浪子居然把江西宁王府的龙头把势们,杀得流水落花片甲不回,真替咱们江湖人出了口怨气。那些贼玉人狗仗人势,放出空气禁止江湖人进入九江以南,关起门来称雄霸道,一离开江西,他们算什么玩意?”
一名斗鸡眼脸色大变的大汉,拉了鼠须大汉一把说:“大哥,你喝醉了?酒醉心明白,千万不要胡说八道,那会招祸的。”
鼠须大汉一面斟酒,一面大声说:“怕什么?咱们已离开江西地面了,三弟。”
“宁王府秘站遍天下,谁敢保证这里没有他们的人?”
“有又怎样?在九江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兄弟只好认了,这里就算有他们的秘站,又能有多少高手撒野?哼!我要设法打听,找到神龙浪子套交情,交他这位好朋友,也好消消这口气。”
右首另一桌有四名食客,一名留大八字胡的人转过头来笑道:老兄,你要找神龙浪子套交情,没有熟人势难如愿,他神“龙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你阁下认识他吗?鼠须大哥眯着醉眼问。
“当然认识,在下与他混过一段时日,相处时间兄弟相称,他的行踪在下略知一二。”
大八字胡大汉做然他说,拍拍胸膛,意气飞扬洋洋得意。
“哦!失散失敬。在下岳州五义的老大,匪号叫浪里飞秦孝,那是兄弟的四位拜弟,老兄尊姓大名?”
“区区插翅虎韩森,秦兄返回岳州?”
“是的,在外行道年余,鸟倦知还……”
“呵呵!大概是投靠碰了钉子?”插翅虎的口气不善,充满嘲弄成份。
浪里飞居然没听出话中损人的语气,胸无城府他说:“咱们并不想投靠谁,也无意到南昌现世,只不过………“只不过想去看看风色,不错吧?其实,你们去得不是时候,神龙浪子闹九华,捣乱庐山,大压一群黑道朋友,又把九江闹得乌烟瘴气,所以才有王府下令驱逐江湖人出境的事情发生。”
“哦!咱们不谈这些无趣的事。韩兄,听说神龙浪子很年轻,可否说来听听?”
“不错!他二十来岁相当年轻,所以他称在下为兄。相貌嘛,身高九尺,腰大十围,所以在九华他以活阎王亮相,把宁王府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
“这就难怪罗。高大的人一般来说,皆举动写笨反应迟钝,但如果练好了,成就必定超尘拔俗,五短身材的人决难相较。韩兄,他目下在何处?”
“早些天在江对岸飞龙寨附近,飞龙经那些土霸快成了丧家之犬啦!秦兄如果想见他,兄弟愿代引见。”
对面角落一桌三个中年人,有一个三角眼身材瘦削的人突然投筷而起,阴笑着走近插翅虎。
角落里的冷魅向永旭明媚地一笑,撇出嘴说:“永旭,你的朋友还真不少呢。”
永旭耸耸肩,半真半假他说:“江湖浪人如果没有几个朋友,就不用混啦!所谓江湖味,就是交游广阔,三教九流都吃得开。”
“嘻嘻!你几时变得身高九尺,腰大十围了?”
“别忘了我的绰号叫神龙,有千万化身并不足怪。你留心看看,也许机会来了。”
浪里飞瞥了走近插翅虎的三角眼中年人一眼,并未介意,欣然向插翅虎说:“韩兄如肯为咱们引见,兄弟感激不尽,请问韩兄,何时可以和神龙浪子见面?”
“包在兄弟身上,过两天兄弟带你们去见他。”插翅虎拍着胸膛保证,醉眼转落在站在身边的三角眼中年人身上。
三角眼中年人阴阴一笑,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十分令人可怕,插翅虎情不自禁打一冷战,酒醒了一半。
“插翅虎,你与神龙浪子混了一段时日,而且兄弟相称,看来,你与他的交情定然不薄了。”三角眼中年人一面说一面挪开插翅虎面前的酒碗。
插翅虎打了一个酒呃,期期艾艾他说:“四……四海之内皆……皆兄弟……”
“呵呵!那么,也替在下引见引见如何?”
“这……尊驾是……”
“在下姓周。神龙浪子周永旭,正是区区在下。”
插翅虎惊跳而起,酒意全消。
其他两桌的人,也变色离座,气氛一紧。
三角眼中年人手急眼快,一把按住插翅虎的肩膀向下按。插翅虎颓然坐下,脸上因酒意而充血的脸庞逐渐变成紫黑色,汗水开始沁出。
“我怎么记不起有你这位朋友?”三角眼中年人间。
插翅虎心肝俱寒,恐惧他说:“周兄,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欺骗岳州五小侠有何用意?”
“这……在下该死,逗他们玩玩而已,并无恶意。”
“你是存心不良,胆敢破坏在下的声誉……”
“不!不!在下大胆也不敢破坏周兄的声誉,一时兴起酒后胡说八道,周兄请恕罪,恕罪……”
“饶不得你,你犯了江湖大忌,死罪可免,惩罪难逃,如不废了你,在下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你这条右臂,我替你卸下来募地,斜刺里伸来一双筷子,点在自称神龙浪子的人的右耳后藏血穴上,阴森森的语音令人毛骨惊然:“妙极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神龙浪子,老夫总算找到你了。”
插翅虎肩一扭,脱出三角眼中年人的掌握,斜窜出丈外,惊出一身冷汗。
三角眼中年人。僵在当地,不敢有所举动。耳根后的藏血穴是要害,一根大动脉经过该处,即使不刺破,用指压稍一用劲,血停止升至胸部,片刻便会昏厥。
三角眼中年人的两位同伴大惊,不约而同推桌而起,一闪即至。
制住三角眼中年人的人,是一位年纪花甲,脸色泛青相貌其丑,身材高瘦穿破灰袍的人,佩了剑,腰间有一只大革囊,小眼睛冷电四射,八字秃眉已现灰白,凌厉阴森的眼神,落在欺近的两人身上,冷冷他说:“想救这位小辈吗?谅你们也不敢。”
两个中年人脸色大变,不敢再接近。
被制的三角眼中年人脸上布满恐惧,战栗着说:“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在下的穴道。”
“阁下,你杀过羊吗?杀羊就是从耳根后下刀的。”丑老人狞笑着问。
“前辈请手下留情,有话好说。”
“老夫有话问你。”
“前辈请问,在下知……知无不言。”
“你把我那位门人弄到何处去了?”
“前辈的门人是谁?”
“姓向名国良,绰号叫毒郎君。”
全食厅的人屏息以待,这时突然有人惊呼:“毒无常隆远,九大杀星之一,江湖上神憎鬼厌的魔头,一身毒物极为霸道,残忍恶毒人见人怕。”
三角眼中年人打一冷战,惊然叫:“请高抬贵手,我不认识令徙。”
“老夫的手如果高抬,你死定了。”毒无常语音阴森冷酷:“你敢说不认识?他受八爪蜘蛛之托到池州找铁背苍龙的晦气,不明不白地失踪。老夫已打听清楚,你勒索八爪蜘蛛,救走了铁背苍龙的孙女金贞姑。小徒失踪时,阁下也在池州。混帐东西!你敢说不知道?”
“老前辈,你……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你这该死的东西!”
“老前辈,在下不……不是神龙浪子周永旭。”
“什么?你是冒充的?”
“在下五湖浪容许贤,不该一时兴起,起意戏弄这位插翅虎,老前辈请……请开恩……”
附近的人皆已纷纷让出地方,有些胆小的人早已溜之大吉,以免遭了鱼池之殃。店伙计避得远远地,不敢上前劝解。
毒元常阴森的小眼扫视四周,冷冷地问:“谁认识这位五湖浪客?谁知道神龙浪子的下落?”
左方不远站着一位中年人,抱掌行札笑道:“隆前辈,这家伙确是五湖浪客,一个到处招摇撞骗的江湖混混,前辈饶他一命好了,这种人杀之不武。”
毒元常名列三残,岂是大量的人?
他阴森的目光落在中年人身上,狞笑着问:“阁下,你知道冒犯我毒无常的人,”会有何种结果吗?你是不是这小辈的同伴?”
中年人脸有惧容,但颇为镇静他说:“在下也是路过此地的食客,并不认识这位五湖浪客,更谈不上交情。”
“那么,你认识神龙浪子了。”
“曾有一面之缘,在南京江浦,在下曾见他打散了地低三尺的一群打手。…“你知道他的下落?”
“不知道,要问他的下落,可向宁王府的人打听,鄱阳水寇也该知道他的消息。”
“你阁下既然不知道,这该死的小辈冒充神龙浪子愚弄老夫,他得死。”毒无常语气冷厉,杀机怒涌。
“前辈……”
“你阁下打算插手架梁吗?”
“在下不敢。”中年人的语气有强烈的恐惧感。
“谅你也不敢。”
“只是,大庭广众之间,杀人不但犯了江湖禁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中年人的语气有了变化。
“你在警告老夫吗?毒无常厉声问。
前面走道上站着一位青衣人,用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隆前辈,五湖浪容许贤固然不该冒充神龙浪子唬人,多有不是,但罪不至死,前辈又何必与他计较?”
“你要老夫饶他一死?”毒无常问。
“是的!请前辈放他一马。”
“如果老夫不放他一马呢?”
“那么,前辈将会有严重的后果。”青衣人大声说。
“严重后果?你的话有何用意?”
“在下是兴国州江口巡检司一级巡捕杨礼,前辈如果杀了人,在下职责在身,必须按律逮捕现行犯送衙法办,杀人者死,法所不容,前辈三思而行。”
毒无常一怔,冷笑道:“你这混帐东西好大的口气,你……”
杨巡捕虎目怒睁,沉声道:“毒元常,你放明白些,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不要以为你是一个江湖浪人亡命,便可任意主宰弱者的生死,天下各地的死回牢中,比你毒无常更了得的高手,不知有多少已成为待决之四、官府要是治不了你们这些亡命,还用管千万百姓?也许杨某对付不了你,但官府行文天下缉捕你归案,早晚你会上法场的。以往你很聪明,行凶杀人皆在没有见证
没有苦主的地方。今天你如果杀了五湖浪客,杨某保证你这辈子没有多少好日子可过了。放了他!”
杨巡捕语惊四座,毒无常居然饮威。
江湖人如果落了案,日子是不好过的,除非他能投奔有力的靠山,这就是大邪一些江湖亡命,投奔宁王府的原因所在,一人宁王府,摇身一变,身份特殊,法网恢恢,但对这种特殊人物已发生不了多少作用了。
毒元常的筷子,离开了五湖浪客的藏血穴,向杨巡捕狞笑道:“阁下,咱们会在没有见证,没有苦主的地方碰头的,今晚你占了上风。”
杨巡捕淡淡一笑,泰然他说:“你放心,杨某会给你机会的。顺便给阁下一些忠告,阁下如果不早离开池口地面,任何风吹草动,杨某都会找阁下谈谈的,除非有确证可以证实与阁下无关。
我百臂神判杨礼说话算数,阁下别忘了。”
百臂神判四个字,令毒无常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说:“原来是天下十名捕之一的百臂神判,老夫很难相信池口百+户人家,竟有你这位名震天下的大菩萨坐镇,难怪老夫走眼了。”
门外人声嘈杂,食客们纷纷让路池口镇的巡检大人穿了官服,带了四名穿便眼的巡捕,大踏不进入店堂。
百臂神判地拳欠身行礼,让在一旁。
巡检大人威风凛凛扫了四周的人一眼,问:“杨巡捕,是不是有人闹事?”
巡检是起码官,官位虽小权势却大,地面上的一切杂事都得过问,是不折不扣的八方土地。
地方上治安是否良好,全操在巡检手上,巡检手下的巡捕虽少得可怜,但有权动用地方民壮义勇,与管区内的武林人物皆有往来。
如果巡检大人询私在法贪默无能,后果不堪设想。
杨巡捕欠身道:“几个船上的旅客,喝多了几杯酒吵吵闹闹并未发生事故。”“是不是有人动刀动剑?”巡检大人追问。
“没有,也没有人动拳脚。”
“那就好,有人提出申诉控告吗?”
毒元常忍耐不住,正待发作。恰好巡检大人的目光,凌厉地也落在他身上,那具有威严的神态,压下他升起的无名孽火。
没有人回答,巡检大人的目光,神气地在食厅扫了两匝,然后向百臂神判说:“码头今晚泊舟甚多,多留些神,有人闹事,先押起来再说,这里你多费些心。”
“属下遵命。”百臂神判欠身答。
巡检大人带了从人走了。
毒元常向百臂神判冷笑道:“阁下的艺业极为出众,在江湖道上声誉甚隆,想不到在一个不值一文的小小巡检面前,奴颜婢膝恶心之至,你不感到汗颜?”
百臂神判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巡检小与不小,阁下的心目中认为有分别,但在杨某心目中,却是杨某的长官。俗语说,没规矩不能成方圆,杨某身为巡捕,对长官礼而有节,这是做人的规矩,杨某认为这是正正当当的行为,不以为耻。像你这种没有教养的江湖浪人,在那些无父无君具有兽性的师父调教下,学了一些不将自己当人看待的武功,出道后兽性发作,心狠手辣行同禽兽,只知弱肉强食,不知人伦为何物,这才是最可耻最可怜的人,因为你已经把自己看成禽兽了。”
这一顿话份量甚重,毒元常恼羞成怒,丑恶的脸部因激怒而抽搐变形,猛地伸手拔剑。
百臂神判背着手,虎目炯炯沉声说:“阁下的剑如果出鞘,杨某保证你今晚会在大牢中快活,不信你可以试试。”
厅角坐着一个雄健的大汉,接口道:“毒无常,拔剑啊!剑出鞘的瞬间,在下敢打赌一文钱,你身上最少有三个窟窿。你如果认为百臂神判的绰号是骗人的,剑出鞘便可纠正你看法的错毒无常已压下剑的卡簧,却迟疑着不敢拔出。
大汉却不肯罢休,催促道:“拔出来啊!阁下。你的毒物可伤人提丈外,怕什么?百臂神判当然没有一百只手,他藏在衣内的判官笔拔出来决不会比你快,机会不可错过,拼吧!”
毒元常的手离开了剑鞘,阴森森他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杨某随时恭候大驾。”百臂神判也冷冷他说。
毒无常怨毒地瞪了百臂神判一眼,悻悻地出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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