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江明薇这天夜里睡得极沉。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不出她所料,谢廷安又是天不亮就出门了。
绿云一面帮她绾发,一面说道:“听说督主昨天突然回来,是因为纪管家往宫里递消息了。”
“递什么消息?说我生病了吗?”江明薇坐在镜前,一动不动,任她绾髻。
“是啊。风寒这种病,不能大意,可不得跟他说一声?没想到,他还真回来了。他都好些天没回清和巷了。”
江明薇小声道:“也没特别久吧,不到一个月。”
兴许人家是真忙呢,毕竟宫里当差,不得自由。
想到这里,她心内隐隐有些担忧。就是成婚前母亲曾经提过的,历来权宦极少有善终者,阿行哥现下风光,焉知将来如何?
也不知道对于未来,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反正她想为自己找一点后路。
只是到底怎么找后路,江明薇有点犯难。
目前看来,江家失势无能为力,朝中局势看不清楚。
她与谢廷安成婚,两人算是彻底绑作一处。
什么时候能和阿行哥推心置腹谈一谈就好了,可这话题敏感,两人关系显而易见地没到那一步。
江明薇幽幽叹一口气:不着急,慢慢想,总会有法子的。
谢廷安此次回宫,又是一连十来人不见踪影。
期间倒是命人送回过一筐樱桃。
颜色鲜红,玲珑剔透。
江明薇吃着凉水浸过的樱桃,心想:其实如果不用操心将来下场,那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比她在江家时,还要舒心一点。
又是月中,一大早,江明薇就让纪管家准备马车。她要去自己名下的首饰铺看看。
这家首饰铺位于东城,店名简单,只有“江记”二字,生意还不错。
江明薇带着绿云等人来到店铺时,店中已有几个女客。
店小二看见东家,眼睛一亮,正欲打招呼,江明薇却轻轻摆一摆手,示意他继续忙活,不必顾忌自己。
她默默打量货架上的首饰,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满足。
这里面有不少首饰是她亲手设计的。
凭着这份手艺,就算以后要出去谋生,也能活得下去。
每月十五,江明薇到“江记”都要顺带看一看账本,今日亦不例外。
她没在前店逗留太久,转身去了内室。
黄掌柜很快把账册呈到她面前:“二小姐,上个月卖的最多的还是金首饰。”
江明薇轻轻点头,心想:不奇怪,金首饰贵重华丽,爱黄金的人很多。
“袁家姑娘下个月出嫁,想打一套以十二生肖为原型的首饰。”
江明薇抬眸:“一整套吗?”
“是的。”
江明薇略一点头:“知道了。”
短短数息间,她脑海中已有了大致思路。
她低头翻阅账簿,黄掌柜站在她身后,安安静静。
忽然,前店传来一阵喧闹声。
江明薇纤细的双眉轻轻皱起。
黄掌柜立刻说道:“二小姐稍待,我出去看看。”
此时一本账册已经翻到了最后,江明薇站起身:“我也去瞧瞧。”
两人走至门帘边,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对话。
“客官,您这是为难我们……”店小二的声音满是无奈。
“这就算为难了吗?”客人是个年轻男子,语气倒很温和,“岁寒三友簪都没有?”
“刚才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原本是有的,只是卖完了。新的还没做好。就算我们东家过来,也还是这样。”
客人并不退让,仍在坚持:“如果我今天一定要买呢?”
小儿正要回答,门帘后一道清婉的女声响起:“如果真的一定要今天买,那何不去别的铺子看看?”
门帘晃动,江明薇从内室翩然而出,语笑嫣然:“真是稀奇了,小舅舅也会为难人?”
年轻男客循声回头,看见江明薇时,眉目间已染上笑意:“不刻意为难,又怎能见到江记的东家?今天十五,我想着你会来这里,真没猜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使人通知我一声。”江明薇笑笑,将他迎入内室,又着人看茶。
“昨天刚回。”年轻男客坐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明薇三婶的幼弟刘恪。江明薇跟着明芳明若姐妹,也唤他一声小舅舅。
刘家姐弟父母早亡,姐姐成婚之际,弟弟年纪尚小,放心不下,就带到夫家。刘恪在江家住过几年,和几个小辈关系都不错。
“唔,这是什么茶?”刘恪端起茶盏,并未立刻饮下。
“铺子里哪有什么好茶?勉强喝一喝罢了。”
刘恪低头饮了一口:“还行,没你说的那么差。”
他放下茶盏,视线在江明薇发髻上停滞了一瞬,缓缓问道:“听说你几个月前成婚了,嫁的是谢廷安?”
“嗯。”江明薇点头。
刘恪抿一抿唇,声音极低:“你想和他和离吗?”
“什么?”江明薇没听清。
“没什么。”刘恪又饮了一口茶,“你喜欢这铺子里什么首饰,只管说一声,我买了送给你,算作是给你迟到的生辰贺礼。”
江明薇不由地轻笑,故意说道:“那我要全部都喜欢呢?小舅舅都能买得起?”
刘恪的脸色一变。
江明薇轻笑出声。
“只能挑一样。”
江明薇叹一口气:“那就岁寒三友簪吧。”
“你——你肯定是故意的。”刘恪一脸笃定,“别人还夸你端庄娴雅,骨子居然这么促狭。”
“没有,我冤枉。是你刚才提过,我就给记住了。”
她虽在大呼冤枉,但眸中笑意盈盈,并没有多紧张难过。
刘恪眼神略动了一动,轻声问:“你这段时间还好吧?他有为难你吗?”
江明薇收敛笑意,认真回答:“还可以,挺好的,他没为难过我。我们好歹也是自幼相识。”
她有意让他放心。
不料刘恪却冷哼一声:“自幼相识又怎么样?你真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谢家大郎?薇薇,你身在内宅,很多事情不知道。他现在把持朝政,祸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
“茶都要凉了,小舅舅喝茶吧。”江明薇打断他的话。
刘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饮茶,不再说话。
江明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谢廷安现在权倾朝野,但是这话说给她听有什么用?人人得而诛之?难道要让她去杀了他吗?
定一定神,江明薇含笑询问:“快到晌午了,小舅舅今天在哪里用午膳?”
刘恪知道这是在委婉逐客,遂站起身:“我回家再用,家里已经准备了。”
江明薇也跟着起身:“那我改天回门再去拜访小舅舅。”
“不是,我现下不住江家,住在刘宅。”刘恪纠正。
“原来如此。”江明薇点头表示记下。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刘恪买了两对女童戴的玉镯,又留下买岁寒三友簪的银两,这才离开“江记”。
江明薇坐在内室,幽幽地叹一口气。
她并非心大之人,刘恪说的一些话也暗含她的担忧。
为此,她很是发愁了几天,连酸甜可口的樱桃都没能让她彻底展颜。
纪管家察觉到不对劲儿,特意询问:“夫人为何事担忧?”
犹豫一下后,他又问:“用不用给宫里递个信儿?”
“不必麻烦。”江明薇匆忙摆手,“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纪管家笑笑,不再细问。
数日后,京中发生一件大事。
谢督主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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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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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