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者轶事 第6章 第6章 可观两路之人

莫瑜被渡天诚拉上了车，被安置在头顶三花猫的硕允旁边，然后一路到了摆渡人侦探社。

在审讯室里，莫瑜盯着渡天诚踱步的声音，道：“你这是非法拘禁。”

“非法？”渡天诚，停下了踱步，俯下身用手撑着桌面凑近莫瑜的眼睛，“人类社会的文明诞生法律，但很遗憾，这里并不归属于人类社会的范围，在这里，你所见皆是非人，自然也无律法可言。这里是人界鬼界都认可的无主之地，是人鬼界限的底线，存在的只有生死与是否。”

莫瑜注视着渡天诚的眼睛，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渡天诚叹了口气，将声音放低了些：“我当然希望你不明白，但据我观察，事实并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

“莫老板，你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那片树林是整个学校的最西北角，和你要去的图书馆根本不在一条路上啊。”渡天诚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但并不是具有威胁的举动。

“你说那个年轻的死者？”莫瑜低头扶了一下眼镜，随即抬起头道：“渡社长我想问问你，我和他是有什么冤仇吗？”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理由，也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用理由来解释的。”

莫瑜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渡社长，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但您似乎从刚见面开始就对我抱有很大的意见。”

“我们确实素不相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渡天诚的眼神飘忽了一瞬，但很快被拉了回来，继而道：“很奇怪，你从图书馆出门之后就径直走向了第二个案发地点，这样有目的性的行动，你是想用路过还是迷路来掩饰呢？”

莫瑜的表情已经不如刚来时那样平静，他开始将注意力格外地放在渡天诚身上：“不是那样的……”

但渡天诚并不打算听莫瑜的话，若是平时状态的他，应该会很乐意倾听的。但现在，他再一次打断了莫瑜的话，压了压声音，步步紧逼道：“那是为何呢。我记得莫老板连去图书馆都感到困难，究竟是怎么准确无误地独自一人走到案发现场的。难道是因为莫老板不是第一次去城沿大学，因此知道怎样快捷地行动？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哪里会发生什么，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那些毫无生气的尸体，本来可都是一个一个鲜活跳动的生命，都是处在生命中最绚丽时段的年轻人。有这样一个人倒在那里，而你却毫无反应地站在旁边。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被多次打断的莫瑜，逐渐加重了自己的声音，重复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渡天诚笑了笑，根本没有把莫瑜的话当回事：“不明白？好的。是啊……真是个很苍白的解释呢，莫老板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搪塞我了吗？我相信我们之间是可以正常沟通的，至少语言上面的互通的。像你这样大胆的凶手，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总是扮作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很令人享受吗。别藏了，你内心的鬼魅可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莫瑜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渡天诚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语气顿时加重了几分：“现场只有你一个人，我亲眼所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还有一个。”

“还有什么。对了，当时除了我们两人，是还有一个温热的尸体。”

“一个……”

渡天诚没有给莫瑜任何犹豫的机会，立刻打断道：“一个什么？莫老板要是还没编好谎言的话我可以再等等的，还是说是出现什么幻觉了吗。我赶到的时候可只有你一个人站在那里。”

“是一个黑影，我是跟着它才走到那片树林。”

听到这样的回答，渡天诚的神情稍变，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审讯室中恢复了平静。

这片刻的平静足以让莫瑜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糊涂话，自己居然就这样被渡天诚下了套。

争执过后的片刻的安静比什么都难熬，渡天诚的眼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但最终都被那份不羁的笑意覆盖了。

“没想到啊，莫老板居然拥有阴阳眼。能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莫瑜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生硬，显然，莫瑜也意识到了这样的话已经不能阻挡渡天诚的视线了。

“哈，这样的掩饰便没有必要了吧。那团黑影是怨念的凝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看见。”渡天诚抬起头，顺势往后一靠，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躺在椅子上，“我是这所摆渡人侦探社的社长，是站在摆渡使大人身边一同与他维护世间阴阳边界的人。纠正越界之人，将一切因缘送往正确的地方，是我的职责。

而你，便是越界者。”

“什么越界者，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听到渡天诚这样说，莫瑜的神情反而平静了几分，他似乎已经明白了渡天诚的意图，因此从口中说出的话更是平静地有些异常：“你想说这份力量是错误的对吧。若是它是错误的，它存在于世间的理由是什么，又为什么会降临在我身上？若是它是错误的，那我为何与它共存这么久却依然相安无事？若是它是错误的，那将这份力量视而不见的摆渡使大人不应该有更大的过错吗？”

渡天诚的表情凝固了几秒，他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半响，渡天诚才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歪理……岂敢质疑摆渡使大人。”

犹豫了片刻，渡天诚又说道：“不过，不得不说，你的歪理听起来确实有趣。只可惜规则便是规则，既然我是维护边界之人，那就不得不排除那些不稳定的因素。”

莫瑜垂下了眼，似乎在思索什么，在他抬头的瞬间他将身体微微前倾，随即扶着桌沿站了起来，自高而下俯视着渡天诚：“若你今日所说，都是为了将我逼到如此境地，那么你成功了。但世间绝非对错与是否。对于越界者一事，我并非不知情，因此也无可辩驳，但你无权处置我。”

“看来莫老板你对我们这边的事情了解的不少啊。这样的话，我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呢。”渡天诚的眼中换上了平日里的那般挑逗，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好像巴不得融进椅子里，和刚刚咄咄逼人的模样判若两人，“不过呢，有个好消息，摆渡使大人近日会来人界，我会想办法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处置你的。所以，你也不需要等太久哦。”

对于渡天诚这副半真半假的模样，莫瑜表现出了明显的嫌弃，直言道：“事先声明，我与你不过几面之缘，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来了你格外的关注。”

渡天诚笑了笑，摊了摊手，没有正面回答：“你会知道的，现在你可以走了。需要我送你吗？”

莫瑜有些怀疑自己耳朵，虽然渡天诚的话不可新，但也并非全不可信。

就如莫瑜所意识的，渡天诚总喜欢将玩笑和正经事情说在一起，然后让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在想什么。

“那……”莫瑜杵在原地犹豫着，但那怕这依然是陷阱，他也还是问了：“案子呢，你不怀疑我了？”

“是啊，不怀疑。”渡天诚坦然道。这样的回答让莫瑜有些哭笑不得，毕竟渡天诚好像那个永远满足不了自己戏瘾的上头者，总得有人配合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一不小心，意识就会被渡天诚带入错误的地方。

莫瑜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一开始，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便是了。”渡天诚托起了自己的脸，仔细端详着莫瑜的脸庞，要不是今天闹这一场，还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呢，“莫老板，你知道吗，我看过很多人的眼睛，你的眼睛很令人难忘。若是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摆渡河边那盏摇曳的灯火一样，任何的一点闪烁的微光都能勾动人的心弦。”

莫瑜直接无视了渡天诚的话：“不务正业。花这么多的时间在我身上，你的案子不查吗？”

“多谢莫老板的关心，案子已经我有眉目了。”

“是吗？”对于渡天诚的鬼话，莫瑜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再相信，此刻的他只想尽快立刻这里：“渡社长如此有把握，那我便不多问了，告辞。”

“告辞……对了，莫老板，今日的见闻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起，算是为了你自己，否则……你这越界者的罪责可又要加上几分了。我相信你肯定不愿意见到我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啊，说不定你愿意呢。”

“我明白。”莫瑜微微点了点头，完全就当渡天诚的话只说了前面一半。

渡天诚笑了笑，看着莫瑜离开的背影，终究还是起身将他送到侦探社门口。然后站在门口一直目送莫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