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牧九萧眼神微动,却坚定地没有移开,强装镇定地和孤北浔灼热而深沉的目光对视。
他或许只是言语上的试探,并没有真正察觉她的想法。
说到底,牧九萧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这般**的直视下,心底不免有些发憷。
因为心虚,向来冷静从容的她不由得紧张了。
孤北浔说话就说话,为何要捏着她的下巴,凭他比她高很多?
然而,牧九萧心底的想法还没有落定,孤北浔就冷冷开口,眼神凌厉,“你想和本王撇清关系?是吗?”
牧九萧瞳孔放大,惊在心中。
罢了。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下,敛去了复杂的情绪。
孤北浔果然不是一般的精明敏锐,他这么直白地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她还有什么可自欺欺人的?
孤北浔说得没错,她确实自以为是了。
她何尝没有察觉出孤北浔对她的不同与偏袒。
可是,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她怕自己陷得太深,会不自觉地去渴求更多,因为,她骨子里也是霸道极了的人。
只要是她想要抓住的,想要拥有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无法做到与人分享。
她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与飞尘。
若是纵任自己陷入深渊,万劫不复的地步,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到最后,怕自己逃都逃不出来。
长久的相处下来,她明白,孤北浔虽然不善表达,有时候更是行事专横霸道,也没有和她承诺什么。
可他的行为,都在无声告诉她,他一直在保护她。
在背后默默无声地为她清除障碍,把她身边的危险降到最小,护她无虞。
宸王府中的阵法,是十年前,曾经在密室里孤北浔教过她的另一种不同于灵力修习的结界符印。
曾经那个少年教会她的,她怎么会忘记,她早已烂熟于心,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
看似囚笼,相比牧府的危机重重,孤北浔实则给了她最为自由最为安全的庇护所。
而孤北浔把她的住处安排在了墨寒院中的阁楼,以及紫苏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更是明显不过的纵容。
凉州城,他对慕容夫人的死闭口不谈,甚至为了她隐瞒他师娘之死的真相,将凤栖城的一众弟子毁尸灭迹,冷酷寒凉到无情无义。
那夜深林中,她多少猜出来了,是他及时出现,在她性命攸关之际,为她驱除蛊毒。
皇宫大殿,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皇命,救她于水火刀山。
重伤后行动不便之时,她在房间里安闲舒适地躺着,而他却整夜地坐在屋顶,不动声色地守着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牧九萧再怎么想骗自己,他只是不想违背儿时诺言,都骗不下去了。
没有人能做到这般体贴细致,虽不为人知,却依旧无怨无悔。
她在明白之后,紧张不已,心里慌乱无措,只有一个念头,远离他。
放过他!
牧九萧缓缓地抬手,沿着他的衣袖,抽开了他钳住她下巴的修长大手。
抬眸,澄澈清冷地对孤北浔笑了,“孤北浔,何必呢?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罢了,不必当真,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在意了,真的早就不在意了。”
执着于过去,对于一个遭逢灭门之祸的人,太过于感情用事,幼稚至极。
她此次回来,一旦传开,必然引起一番轩然大波,徽文帝更会想尽办法来除去自己。
她不想要这个霸道孤傲的男人为难。
他已经为了自己,违抗了师门,放弃了太多。
她记忆中曾经那个厌世狷狂的少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该是放荡不羁,桀骜放纵的。
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被她束缚捆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