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要男妈妈 第41章 稻香 四十一

染山遥没想到，眼泪那茬还没过去。

他闭了闭眼，哪怕隔着厚厚一层皮卡丘玩偶服，也能感觉到电梯里其他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落得他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幸好他吸取了昨晚怪盗后台大战的教训，只要他现在是皮卡丘超人，就能自己催眠自己。

被夏油杰造谣会偷偷躲起来哭的是皮卡丘超人，和染山遥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算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染山遥改抱为提，一手提着夏油杰一手牵着赤司征十郎迈出门，冷冰冰地纠正道：“我……是皮卡丘超人本人。现在不是你妈。”

夏油杰不挣扎，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恍然大悟：“好的妈妈，我会帮你隐瞒身份的妈……皮卡丘超人！”

赤司征十郎：“……”

他侧过头，隔着染山遥望了捂住嘴巴的夏油杰一眼，目光难得有点疑惑，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问“原来这叫隐瞒吗”？

染山遥沉默三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玩偶服底下的面色很冷。

他松开了手，将主动捂着自己嘴巴的夏油杰放到地上。然后想酷酷地双手插兜，却发现玩欧服的兜塞不下爪子，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改成抱着双臂，扔下一句“自己走”，就自己率先迈开了脚步。

语气很凶，声音也很凶，还谁都没管，像是电视剧里的反派。

但医院中央空调的冷风将他兜里那张纸吹得鼓起，纸上的字犹如昙花一现，在后面人眼前晃了下——体检单，姓名夏油杰。

所有人：“……”

更别提，虽然皮卡丘超人的背影气势汹汹，把玩偶服都穿得凶神恶煞，但是过了十秒钟，染山遥还是没走过空调正对的那块地砖，中央空调还是在皮卡丘超人头顶兢兢业业地吹着风。

所有人：“…………”

身后迟迟没有传来脚步声，沉默太久，染山遥骤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浑身一僵。

唰地一下，皮卡丘超人化为一道金色的幻影，离开了所有人的视野，速度之快，只能说不愧是让田径社社长天天想撬篮球社墙角的男人。

赤司征十郎看着面前的空空荡荡，有点犹豫，但还是提了点声音：“皮卡丘超人叔叔？”

医院走廊另一端，染山遥面无表情地靠在墙壁上，没有出声，心想果然没有他还是不行，等小孩再喊两声他就回去。

过了会儿，赤司征十郎见没人回复，只好又提高了点声音：“皮卡丘超人叔叔，你跑过头了，我妈妈的病房在这边！”

染山遥：“……”

于是片刻过后，浑身萦绕着不明黑气的皮卡丘超人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这回他慢吞吞地落在队伍最后头，等赤司征十郎他们进了病房，还特地看了看病房上的姓氏才进去。

隔着层玻璃能看见，病房里的医疗设备摆了一地，大部分都是新的，围绕着冷白病床上的人安静地运行。那人身上插满了管子，管子将她和这些各国进口最先进的抢救仪器连接在一起，像是有人正用这些仪器代替她和死神拔河。但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嘀嘀声，她躺在偌大的病床上一动不动，面色和灯光一样惨白，胸前起伏微弱到给人已经停止的错觉。

染山遥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发现赤司征十郎扒在玻璃上，眼巴巴地望着病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人。而夏油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苍白，拽了下皮卡丘超人的爪子，好像想确定什么。

“怎么了？”染山遥问。

夏油杰咽下本来要脱口而出的问题，因为放在赤司征十郎面前讲不合适。但他没有摇头，只是低下脑袋，又忍不住拽了拽皮卡丘超人的爪子。

“……”

染山遥任他拽了几下，才穿上送来的超级无敌特大号隔离服，艰难地挤进了房门，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仪器，站在了病床旁，沉默地打量着赤司诗织。

赤司诗织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经年病痛和频繁手术早就将她折磨成了一朵已经快要枯萎的花，但仍然能从五官轮廓看出几分清丽。而赤司征十郎继承了她大半的外貌，哪怕赤司征十郎现在站在病房外，他们中间隔着厚重的玻璃和仪器，仿佛也有根无形的线穿过这一切，将他们牢牢地系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这根线的缘故，赤司诗织的嘴唇居然动了一下，但是声音太轻，轻到隔着氧气罩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能是意识昏沉之际，察觉到身边有人，赤司诗织的嘴唇又动了动，染山遥皱着眉头将游戏声音调到最大。

在滴滴答答的输液声和仪器运行声中，染山遥总算捕捉到了赤司诗织的声音。

她明明已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很轻，但却很温柔很坚定：

“小……征……”

“小、征……”

这朵快要枯萎的花，像是把这两个字当成她扎根在人世土壤的根。

为了根，她怎么都想留在这片土壤里。

染山遥神情一怔。

他的动作不大，赤司诗织的动作和声音更是没人察觉，那条线另一端的赤司征十郎纵使观察力再过人，也不会知道。在重复完那几个字后，赤司诗织再次彻底昏迷了过去。

染山遥将游戏声音调回原样，手上多了一瓶鲜红的液体。他先抬眼看了下外面，发现赤司征臣已经站了外面，伸手拿下赤司诗织的氧气罩，再拧开红药的盖子。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什么都不要，就来救赤司诗织的。

在染山遥毫不犹豫给自己捅了一刀，让赤司征臣亲眼见证喝下药剂伤口愈合后，染山遥和赤司征臣达成了一项交易——作为回报，赤司财团将会帮染山遥将那家医药公司的来龙去脉查个彻底，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当然还有另一个条件。

不过就算加上这个条件，这对染山遥来说其实都不够。

但没关系，赤司征臣本来就只是染山遥明面上的交易，染山遥真正打算的交易对象不是他。

鲜红的药剂顺着赤司诗织的嘴角流进口腔，红药的效果立竿见影。赤司诗织的眼睫动了动，渐渐地睁开眼睛。她的视线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这不妨碍她认出眼前的绝对不是她的儿子或丈夫。

意识正在逐渐苏醒，赤司诗织挤出了一句：“你……”

染山遥呼了口气，声音依旧冷淡：“你活过来了，是我救的你，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赤司诗织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染山遥，病房外的人发现了她的动静，惊起了一小阵欢呼，只是碍于染山遥还没倒完药剂没推门而入。染山遥看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上同时使用了一个道具：

“在我离开以后，你能帮我照顾好夏油杰吗？”

“……”赤司诗织朦胧中明白是这个人救了自己，让自己不离开小征身边，点了点头：“……好。”

系统面板悄无声息地浮上了一行字：【符合道具[一次性束缚]成立条件，束缚成立。】

道具[一次性束缚]，是染山遥连续一个月的签到奖励。虽然只能用一次，但是只要使用对象心甘情愿地答应玩家的提出的条件，那么效果就是永久的。

……

夏油杰不知道的是，当他从牙医诊所出来看到染山遥的时候，染山遥其实没有在发呆。

那片刻消融的“真生气”，也不是因为夏油杰，什么气该对谁生，他从来都分得很清楚。进入游戏这么长时间，能让染山遥真生气的也不过就三位，一位是麦当劳欺负小孩子的人渣，另一位是这个游戏，还有一位是游戏策划。

他气势汹汹地从牙科诊所走了出来，打开了系统面板，找到了客服：【通关以后我马上就能从副本里离开吗？我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客服：【尊敬的VIP玩家，当然可以。达成通关条件之后，玩家可以选择主动传出，并且通关十五分钟后副本就会将玩家强制传出。】

染山遥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了夏油杰，顿了顿，随口问了句：【那我离开副本以后，这个副本里的NPC会怎么样？】

客服：【尊敬的VIP玩家，副本不会被关闭，NPC会继续在副本世界中生活下去，很高兴为您服务。】

“……”

染山遥本来是又松了口气的，但随后他意识到了一个有点自作多情的问题，开始烦躁——

如果他离开后，夏油杰会怎么样？

……

道具已经在染山遥的手里消失，染山遥收起了已经一滴不剩的空瓶，对着玻璃外点了点头。

他往旁边退了退，给飞奔进来的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腾出了空地。他看着还站在玻璃外，不知道是不是该进来打扰别人一家三口的夏油杰，觉得自己没白用这个束缚。

染山遥知道就算自己离开，夏油杰会回到属于他的亲生父母身边，那才是夏油杰自己的父母。而且就算他离开，只要他拜托工藤优作，想来工藤优作也会照看夏油杰。

但这还不够。

夏油杰相当敏感且容易多想，不然染山遥和他一开始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乌龙来。他亲生父母再怎么说都是公安，就算卧底结束也会执行下一个任务，工藤优作有小说要写有案子要破，总归没那么细心，很难照顾到夏油杰的一些情绪和感受。

单从变成红宝石被夏油杰带着上学的那一天看来，赤司征十郎是个教养很好的小孩，并且不会违反自己说出口的诺言。后续的珠宝展事件和少年皇帝团也足够证明了这一点，而家长会那天，从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的疏离来看——很显然，赤司征十郎是他的母亲教出来的。

在小孩子身上，总能窥见大人的一些影子，赤司征十郎既然那样——赤司夫人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细心，还很坚强的人。

而刚才也侧面证明了这点。

更何况，赤司征十郎重视承诺，那么赤司夫人八成也是这样的人，再加上道具的束缚……就应该足够了。

通过气的医生看了下仪器的数据，边惊叹奇迹边告诉赤司一家三口，赤司诗织现在的确非常健康。赤司征臣反复向医生确认了几遍情况，堵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想起答应染山遥的另一个条件，将位置让给赤司征十郎，走过去拍了拍染山遥的肩膀，示意他们出去说。

这个动作让染山遥回过神，点了点头，路过夏油杰的时候，拍了拍夏油杰的脑袋，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

叮嘱完后，染山遥却一反往常地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原地看了看夏油杰。皮卡丘玩偶服将他此时的表情完美遮挡住，没人能越过厚重的玩偶服看到他此时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后，染山遥居然又补充了一句：“我马上会回来。”

这是染山遥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

照理来说，夏油杰应该觉得安心。但是不知怎么的，夏油杰看着那只皮卡丘超人慢慢离去，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他收回视线，看向走廊上的窗户，发现刚才有阵大风吹过，将树上那些赤红的枫叶卷下去了大半，显得那些树枝孤零零的。不知不觉，秋天要结束了。

痛经 这章写得有点耗情绪，等下有点事，所以没有二合一，晚上回来补加更，对不起（跪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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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稻香 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