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要男妈妈 第21章 稻香 二十一

赤司征十郎似乎是名学霸。

夏油杰的本意只是拜托他帮忙指一下现在上到第几篇课文，但赤司征十郎做的远远不止于此。他不但标注出了目前学到哪一篇课文，而且在征求夏油杰的同意后，用铅笔勾了重点要记忆背诵的出来，划完国文重点又接着划英语，所有没考的科目都帮夏油杰划了一遍。

划重点也没乱划，染山遥随便拉近看了一眼，发现他划的都是最基础也最核心的知识。现在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抱不了更多，只能想办法把最基础的搞定，能拿一分是一分，至于剩下的分数，就看夏油杰自己了，毕竟二年级的知识就算缺了将近一个月的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划完重点，赤司征十郎收起铅笔，将课本递还给夏油杰：“好了。”

小孩子之间的友情突然又简单，远远没有成年人那样复杂。赤司征十郎帮的这个忙，无疑称得上是救夏油杰于水火之中，别的不说，最起码接下来的考试有点指望。再加上赤司征十郎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对夏油杰投来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哪怕夏油杰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对赤司征十郎的印象也不知不觉从“不认识的转学生班长”变成了“帮过我的并且似乎是同类的同学”。

是不是同类这件事，尽管现在还没确定，但夏油杰莫名有种直觉。

下一门考试是国文，夏油杰一边在试卷上写作文，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这种直觉来自于哪里。周围环绕着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似乎还能听见有人正在悄悄地扔着纸团，坐在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和考试奋斗。

夏油杰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那颗红宝石，突然明白了。

因为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夏油杰敢保证，班里的其他人都不会像他一样，口袋里有颗被施加了魔法的红宝石；他也敢保证，班里只有他一个人有个当皮卡丘超人的妈妈。

他从小到大一直坚定地认为，动画片里放的东西是真的，都是在记录别人的真实经历。而他，夏油杰，有朝一日，会像动画片放的一样，成为宝可梦大师，成为被选召的孩子，成为某个英灵的master，被派去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当然他现在还是比较倾向于拯救世界。

正因为他和世界上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普通人不懂他很正常，谁让要拯救世界的人要背负的东西一般都比较多。当然，夏油杰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平时不轻易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只在重要时刻，比如前几天对付染山遥的时候。

……没办法，这大招不能当平A随便放。

世界上像他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实在很少，而他的后桌，一个转学两天就当上班长的男人，还有那浑身萦绕着的王者气息，别的不说，完美符合与众不同这点。

夏油杰决定先将赤司征十郎列入自己的观察名单，有机会试探一下。

想通之后，夏油杰看了一眼作文标题，看到那《我的梦想》几个大字，顿时思如泉涌，当即将原本写的那段给擦了，开始重新写。

他在教室里写作文，染山遥在系统空间里刷游戏论坛，刚看完一个【震惊！我抽到的身份卡有八个老公怎么办？而且我是男的啊！】的帖子，点了下收藏，抬头就看见系统面板播放的画面上，夏油杰写得飞快，十分认真。

由于前车之鉴，染山遥现在对夏油杰的试卷有点心理阴影，但是他写得这么快，说不好数学只是失误，国文发挥得不错呢？不能以偏概全吧？

于是，染山遥拉近了镜头，映入眼帘的开头第一行是——

【我的梦想有很多，今天先挑一个写，那就是在隐瞒我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和我的同类对暗号搭上线，再加上我的伙伴，三个人一起联手拯救世界！】

染山遥：“……？”

等下，这写的是日文吧？可是为什么这每个字每个词他都看得懂，连在一起像是外星文？还是说他刚刚错过了什么？

真实身份是什么？同类是谁？怎么又要拯救世界了？

【我知道，世界各地其实还潜藏着许多危险，但没关系，我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对不起，我还不能在这里写下伙伴的名字，也不能说出同类是谁。即便不能告诉别人我们的使命，但我想，我们就像鸡群中的鹅，是那样出挑，那样与众不同。】

染山遥：“……？？”

他觉得这伙伴和同类肯定不是说的他，他怎么可能当鹅，要当也当鹅王。

【同类还没确认身份，但我可以先介绍一下我的伙伴。】

染山遥：“……？？？”

他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隐姓埋名，戴上假面，和茶几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自己毫发无伤。他不但上得了战场，而且下得了厨房，还葬得了土豆花，世界上或许还有能做到这些的人，可是只有他是我的伙伴，我其实已经告诉他过我的秘密身份，但他似乎没有相信。】

染山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作文纸看了几分钟，疯狂在记忆里找夏油杰什么时候说过秘密身份。终于，他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答案。

那是在厨房做土豆泥，夏油杰被热气烫伤了手指的时候。

他随口扯了句蓄力越久招数威力越大，还拿阿尔托莉雅释放Excalibur举例，夏油杰纠正他阿尔托莉雅可以瞬发，他记得自己当时问了句：“那你是阿尔托莉雅？”

夏油杰怎么回答来着？

回答他可以是。

再结合初见时夏油杰摆出的POSE和亮出的大招，那么夏油杰的“秘密身份”究竟是什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夏油杰还在继续写作文，甚至还超常发挥，一面作文纸不够他写，举手问班导要了新的作文纸。染山遥坐在系统空间里，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两张作文纸，实在不行和作文纸当场同归于尽也行。

如果他是个人说不定还办得到，但他现在是颗红宝石，连句话都和夏油杰说不了。而且现在是在考试，已经来不及重写一篇，这作文交上去起码有分，有分总比没分强。

可是就什么都不做？

那也不可能。

染山遥的目光落在了面板下方的操纵杆上，决定和夏油杰来一场宝石和人类之间的交谈，交谈的内容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为自己证明，他不是鹅，是鹅王。

教室里，交卷铃声响了，夏油杰收起笔，相当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正欣赏着，没感觉到口袋里有颗红宝石正在非常努力地往上跳。染山遥还不熟悉操作杆，于是红宝石每一次都跳得小心翼翼，从小跳逐渐变成大跳，终于掌握好高度和方向，红宝石纵身一跃，眼见着马上要从夏油杰的口袋里跳到课桌的抽屉里，表演一出宝石跳课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赤司征十郎收好了后面的答题卷，将自己的叠在上面，递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转过身，借答题卷的掩护小声地问赤司征十郎：“班长，今天午休时间会被占吗？”

赤司征十郎说：“大概会被占半个小时。”

夏油杰：“……”

他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染山遥今天早上不在，他用昨天买的麦当劳汉堡当的早饭，午饭本来打算在学校的便利店解决一下，就没带新的汉堡过来。可是如果午休被考试占用半个小时，就意味着他会比别人晚半个小时到便利店，便利店好吃的面包早就插上翅膀飞向别人的怀抱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一回学校就撞上期中考试。

考完就是好事，尽管班导还站在讲台上数卷子，教室里已经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大多都在关心□□。而夏油杰完全没有对答案的心思，不抱什么期望地问：“别的年级也这样吗？”

尽管赤司征十郎转来才两天，但已经当上了班长，甚至对学校里的大事小事都了如指掌。和他比起来，夏油杰反而更像个转学生。赤司征十郎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只有二年级这样，因为等下我们要考英语。”

考英语就意味着要听英语听力，需要的时间当然不会短。

明白这点，一回学校就经历了一个上午语数英考试璀璨的夏油杰看起来更蔫了，哪怕是刚才的大作也无法拯救他此刻的心情。

赤司征十郎看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还是没说出口，只提醒道：“记得传卷子。”

夏油杰垂着脑袋，将答题卷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传给了前桌。他收起试卷，刚丧气地收拾好试卷，拿出英语书要看，赤司征十郎又开了口：“夏油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夏油杰愣了一下，视线在桌上巡逻了一圈，铅笔和橡皮都好好的，书也好好的，什么东西掉了？

他低头一看，接过发现椅子底下躺着那颗本该好好呆在他口袋里的红宝石，弯腰捡了起来，重新放回口袋里，纳闷地道：“……谢谢，但这是什么时候掉的？”

染山遥：“……”

他在系统空间里闭了闭眼，脸有点臭。

本来高度角度都计算得完美，但偏偏夏油杰刚刚一转身和赤司征十郎说话，起跳点发生变化，染山遥没来得及调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宝石完美……摔在了地上。

而且正巧教室里有说话声，红宝石摔在地上的声音被淹没了，夏油杰没听见。

但这个动作不小，夏油杰总能明白红宝石在抗议了吧？

夏油杰拿着笔沉思两秒，确定自己刚才没做什么大动作，那么红宝石应该就是自己跳出来的。放在别的宝石身上不可理喻，但红宝石被染山遥施加了鼓励他的魔法。

所以红宝石刚才跳出来……是感觉到他不开心，想安慰他吗？

想到这里，他本来因午饭可能没着落的郁闷缓解了一些，伸手轻轻拍了拍口袋，很小声地说：“……对了，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谢谢。”

染山遥：“？”

你在谢什么？

他坐在系统空间里半天，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半晌后，他不耐地啧了声，系统空间里响起很轻的一句：“……这有什么好谢的。”

-

英语考试结束后，夏油杰立刻跑了趟便利店。

学校的便利店开在一棵年纪很大的樱花树边上。秋日阳光正好，却不是樱花开放的时候，树上郁郁葱葱，树下坐了几个人，正在那儿边分便当边说笑。便利店老板挺着个啤酒肚从店门门口走了过来，将那几人要的冰镇可乐往他们面前一放，收了钱，哼着歌拍着肚子走了回去。

便利店的生意很好，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小学生，老板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但是像夏油杰这样，两年里每天都在便利店解决午饭的小孩肯定有印象，更别提夏油杰的口味很固定，就没换过其他口味的面包，老板推荐也不换。

“新发型挺酷。”老板“咦”了一声，在夏油杰面前停下，同他打了个招呼：“怎么这个点才来？考试？”

夏油杰点了两次头。

“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你要的面包也没了。”老板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货架，好多小孩胃口都大，来便利店像是饿狼过境。他想了想，说：“不然这样，等下有人来给我送饭，我找个碗分你点？”

老板补充道：“当然，得付钱。”

“……”

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夏油杰默默地看了一眼起码两百斤的老板，如果老板把午饭分给自己，那老板自己肯定吃不饱。

夏油杰拒绝了：“不用，我去随便买一点就行。”

老板看着他一溜烟地跑进便利店，在货架之间东张西望，发现这个没有那个也没有，头上像是笼罩了朵乌云，脑袋被雨水浇得耷拉了下来。老板想着要不打个电话问问自己妈妈出门没，如果没出门的话就从家里再拿一份饭，出门的话就拜托她在路边买一份，小孩子还要考试呢，总不能不吃饭。

他刚打电话喊了声妈，话还没说，就见夏油杰听到后不知怎么的，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捂着口袋冲出了便利店。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老板放下电话，冲着夏油杰的背影喊，“你不吃饭了？”

夏油杰跑得飞快，一片树叶落下的功夫，老板已经看不到他人了，只听见他的声音从远方传了回来：“吃饭的！我妈妈会给我送饭！”

妈妈？

老板愣了下，攥着电话的手一顿，神色有些犹疑。

夏油杰亲生父母的事早就传遍了，老板刚才没想戳他的伤口，所以才没提，那么问题来了……妈妈？是新照顾这个小孩的人吗？

老板想问夏油杰哪来的妈妈，夏油杰目前的妈妈想问——

谁说他会送饭？？？

染山遥坐在系统空间里，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从游戏里的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对夏油杰承诺过，甚至今天连句话都没有和夏油杰说过。

那夏油杰是想干什么？

而且他现在是宝石，只有明天零点的时候才能变回人，怎么送饭？这不是扯淡？

会不会夏油杰是没找到想吃的东西，随便找的借口？

原来这小孩这么挑食？之前一点都没看出来，还说自己都行。都行个头，反正他现在又没办法给夏油杰送饭，看这小孩也不像是会翻墙的，也不要人家店老板的饭，就让他自己饿肚子考试吧。

染山遥想了一堆的时候，夏油杰跑了很久，终于在学校的植物园外停下，撑着膝盖不住地喘着气。午休已经过去好一会儿，本来人就少的植物园此时更是没什么声音，只有站在树上的鸟儿被脚步声惊动，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确定没人后，夏油杰推开了植物园的玻璃门。

植物园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不新，还有几处坑坑洼洼，但是很干净。尽管如此，夏油杰还是从裤兜里拿出一张餐巾纸，认真小心地在石桌上铺好，把边角都捋平。

接着他才将自己一路上都小心护好的红宝石捧了出来，郑重地放在了餐巾纸上。

染山遥：“……”

染山遥：“？”

夏油杰不会是要看红宝石跳看饱吧？

这下染山遥是真被夏油杰整懵了，决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先不操纵红宝石上下左右横跳，看看夏油杰打算干什么。

夏油杰先是靠近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儿红宝石，接着抿了抿唇，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跑得太狠，他现在还有点没缓过来，昨天理发师编的头发也乱了一些，但他面容紧紧绷着，表情十分严肃，看得红宝石里的染山遥都正襟危坐了。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凛，抬起一条手臂，大喊一声：

“出来吧！午饭！”

话音落下十秒后，连片叶子都没飘过，什么都没发生。

染山遥：“……”

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不信邪地再闭眼再睁开，只见夏油杰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变，眼前这一切都不是染山遥的错觉，夏油杰是真的在对红宝石召唤自己的午饭。

染山遥血压一路飙升，由于现在红宝石算是他的躯体，颜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咒语念错了？”夏油杰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发现红宝石别说编出午饭了，连动都没动，但红宝石的颜色看起来似乎要比之前更加红了一点。

既然红宝石有反应，那么可能是他念的咒语不够长，所以魔力不够，不愧是妈妈让他带着的红宝石！

夏油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再次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下，眼神变得愈发锐利，重新来了一遍：

“隐藏着魔法力量的红宝石啊，在我的面前展现真正的力量！现在以夏油杰的名字拜托你——封印解除！出来吧！午饭！”

染山遥：“…………”

搞了半天，染山遥总算明白了，大概是之前红宝石会动给了夏油杰什么错觉，让他以为红宝石上有着什么力量。那么既然有力量了，变个午饭出来似乎也说得通……个鬼。

红宝石是圣杯吗？

而且就算是夏油杰把红宝石当成了圣杯，这串咒语也走错片场了吧？

染山遥望着还在找午饭在哪儿的夏油杰，居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心情有点复杂，彻彻底底地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在夏油杰要喊第三次咒语之前，他绷着一张脸，将系统面板上的投屏暂时先关了，打开面板右下角的商城，开始找有没有食物卖。

还要找比较适合小孩子的。

至于夏油杰究竟挑不挑食……他哪知道，反正有的吃都不错了，买什么吃什么。

不是要去便利店买面包吗？

那就吃面包，填饱肚子就行。

染山遥拧了拧眉，面色不太好看，瞪着系统屏幕。

几秒后，他点开【超级无敌至尊豪华美味营养海陆空便当】，看都没看价格一眼，直接点击购买。

植物园里，夏油杰保持着施展法术的姿势，许久没动。

这回他没动，不是因为要持续输入魔力，而是因为赤司征十郎保持着推开植物园门的姿势，将夏油杰第三次召唤午餐的咒语听了个全，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

两人四眼相对，植物园里一片凝固。

对视良久后，赤司征十郎终于回过神，拎起手上的面包晃了晃，表明自己前来的目的：“我看你好像没带便当，这时候便利店肯定没东西卖了，我还有个面包。”

夏油杰：“……谢谢，我虽然没带午饭，但我刚刚在召唤自己的便当。”

赤司征十郎：“？”

“……真的，这是秘密。”夏油杰有点紧张，悄悄地观察着赤司征十郎的反应，试图辨别他到底是不是同类，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的红宝石其实是一颗有魔法的红宝石。”

赤司征十郎看向红宝石：“有魔法，什么——？”

他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平常总像个小大人的脸上难得空白了一瞬，是显而易见的错愕。

夏油杰顺着赤司征十郎的视线转过头，只见原本就躺着一颗红宝石和一张餐巾纸的石桌上，忽地出现了一个浑身上下写着“我很贵”的巨大豪华便当，便当盖掀开了一角，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地钻了出来，立刻占领了植物园。

而原本躺在石桌上的红宝石，连同餐巾纸一起转移到了豪华便当的便当盖上。鲜红的宝石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仿佛是在耀武扬威。

感谢支持正版（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稻香 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