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与未来少女 第5章 穿墙

肖恩看了一眼小C的房间。里面没有人，被子叠得很随意，桌面上堆满了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小说和漫画。小C平时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有周末和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

肖恩锁好家门，沿着积满灰尘的楼梯往楼下走。走到外面之后，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自家窗户。

是时候了，再不去就晚了。他这样想着，快步朝市中心的某个方向走去。很快，肖恩便出现在娃娃店的门口。娃娃店的玻璃门上挂着写有“暂停营业”的木牌，里面漆黑一片，在都市夜晚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沉寂。

街上持续有人在走动。肖恩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但这儿也算是闹市区，无时无刻不有行人经过。终于，他不想再等待时机，径直向前走去，身体穿过了玻璃门。

街上一少女见此情形，吓得尖叫出声。

肖恩没有管她，继续朝里走，很快便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他安静地走了下去，几乎不带一丝声响。

如果没猜错的话，巴掌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他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但既然已经来了，就探查清楚吧。

地下室似乎是个简陋的实验室，充满了暗红色的光和各种机器设备发出的噪音，令人很不舒服。肖恩看了看一个空的能容纳一个人的玻璃罐，陷入了沉思。

再往前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前方有一个背对着他正在看手机的长发披肩的女子。那女孩穿着性感，头发有些许凌乱。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肖恩。

肖恩大步走上前去，一拍那女孩的肩膀。

“啊！”女孩惊叫一声，转过身来看向肖恩。见到她的脸后，肖恩有些惊讶——那是一张黝黑的长满痘痘和斑的脸，绝对算不上好看，但又有几分熟悉。

“……卡丽尔？”肖恩试探性地问道。小C初中的时候他随小C开过几次家长会，记得一部分同学。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卡丽尔一边惊恐地叫道一边连连后退，但很快就退到了墙边。

“巴掌在哪儿。”大概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误，肖恩由原先的略显惊讶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她不在我这里。”卡丽尔别过脸去，微微喘息。

“你的脸怎么回事？平时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与你无关，你到底是什么人！”卡丽尔有些愤怒地喊道，“擅自闯到这里来又有什么目的！”

“本来只是想找到巴掌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更多的发现。”肖恩直直地盯着她，“你不是人类，对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卡丽尔冷冷地说道，拿着手机的手放到了背后。

“因为你没得选择。”

“那就杀了我。”卡丽尔闭上了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而就在这时，肖恩迅速出手，将卡丽尔手中的手机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还给我！”卡丽尔发疯似的扑上去抢。而肖恩在看到手机锁屏壁纸之后，就淡定地把手机还给了她，说：“你是罗密欧的狂热粉丝呢，还是他制造出来的人偶呢？”

“你……”卡丽尔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就算我是他的人偶，你又能怎样？”

“果然……你们制造人偶干什么？未来少女计划还不够你们费心吗？”

“我只是一个产品，我怎么能猜得到主人的心思。”

“行吧，那问一些你该知道的。”肖恩耸了耸肩，“巴掌是被你带走的，对吗？”

卡丽尔不说话，也不看他。

“回答我。”肖恩稍稍加重了语气，“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总该在乎罗密欧的吧？你们人偶不都是对制作者有盲目的爱慕和追随吗？”

“是啊，我在乎。可我不相信你们这些无名小卒能把他怎么样。”卡丽尔冷笑一声，“就别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多余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肖恩轻轻叹了口气。“人偶大多都能保持精致的面容，而像你这样的失败品……”他打了个响指，卡丽尔脸上的痘痘瞬间消退了一半，“多半也不会受主人青睐吧……”

“……”卡丽尔忽然就没了脾气，脸也烧了起来。她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待她回过神来，肖恩已不在眼前。

而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他是谁。

到了周末，关于巴掌的事还是毫无头绪，小C有些烦躁。她走进教室，里面还算安静，只有十来个人。而朱美丽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很夸张地操着画笔。她神色专注，两眼放光，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C走到她旁边看了看。朱美丽的纸上是一些粗粗的铅笔线条，还有好几团黑糊糊的貌似是阴影的东西，画风倒还真是朴素淳厚。

“你喜欢画画？”小C问。

“是呀。”朱美丽看都没看小C一眼，仍是一脸陶醉。

“啊，不错，不如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师父吧。”小C邪恶地一笑，拽起朱美丽就朝外面跑去。

朱美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小C拉着一路狂奔下了楼，又一路向老校区跑去。她还没有去过老校区，一路上看见不少古老的楼房和灰扑扑的小树林，还觉得有些新奇。

“我师父叫老韩，是咱们学校最年长的美术老师。他只收徒弟，不带班级上课，平时也很难见到他。”小C说道，“他还坚持要住在老校区，大概也算是某种情怀吧。见到他不用太客气，他是个很随和的人。”

她们走进了一幢很古老有些破旧的房子。门窗都积满了灰尘，很多房间都用来堆放一些旧桌椅，还封了条，条上标注的日期，竟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一楼和二楼都是这样的状况，但到了三楼就焕然一新，简直不像是同一栋楼里的景象。三楼就是老韩的主要办公场所，看上去比新校区的教学楼还要新，设备也很齐全，空调电脑电视什么的都有，还有厨房和浴室，以及各种健身房。“你师父的生活还真是够奢侈的……”朱美丽看得目瞪口呆。

“那当然，你快进去，就说拜见师父大人。”小C说着就把朱美丽拉到老韩的办公室门口，把她一把推了进去。

朱美丽就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了。面前，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男子懒洋洋地靠着。他的头发有一些灰白，目光却很有神。“谁呀？”他瞧了朱美丽一眼，“哟，这不是新来的同学吗？有什么事？”

“我……我来……拜见……师父大人……”朱美丽结结巴巴地说。

老韩笑了：“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小孩。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有人带你来的吧？”说着，他又对着门外喊了起来：“臭小子，赶紧的给我进来！”

朱美丽吓得呆在原地。之前小C也没说老韩还有这么凶狠的一面，她突然有些退缩了，但既然来了，也没什么理由再走吧。门那边，小C慢吞吞地挪了进来。老韩一见到她，就往她肩上不轻不重地一拍，怒道：“你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的藏身之地给透露出去了？”

“干嘛啊，让你再多收个徒弟呗。”小C耸了耸肩，“这不是师门太冷清了吗。而且每次都是我一个人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多危险呀。”

“哪儿偏僻了？明明是个很有文化气息的地方！”老韩看上去更生气了，“再乱说话我就把你关起来！”

“啦啦啦，你锁不住我！”小C做了个鬼脸，随后就跑出了老韩的办公室。

“你瞧瞧她，多不像话。”老韩又轻轻拍了朱美丽一下，“你可不能学她。”

“你……你们的师徒关系……还真是……”朱美丽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也挺融洽的不是吗。”老韩微笑道，“你是想来学画画的吗？”

“唔，算是吧。”朱美丽其实也没有想好，就这么直接被小C给拖了过来。

“那行，现在画几个东西给我瞧瞧。”

朱美丽这时候又紧张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正式学过绘画，平时也就有兴致的时候随便涂几笔。这要是画出来被大师级别的人物看到，估计要被笑话的吧。不过她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在纸上发挥了一番。

“哎哟喂，你这丫头。”老韩突然怪叫一声，吓得朱美丽立刻停笔。“干得不错，很有潜力，将来发展起来，兴许能超过我。”老韩微笑着。

“啊？”朱美丽听得又傻了，“不……怎么会呢，我哪能跟您比呢……”

“小笨蛋。”老韩笑了，“你有自己的风格特色，不用跟别人作比较，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行了。”

讲到自己的画风特点，朱美丽有些兴奋，便跟老韩攀谈起来，讲自己喜欢什么氛围，怎样去营造氛围，怎样处理画面……聊到很晚她才和老韩道别。她发现老韩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还喜欢装凶吓唬她们。

她走出老韩的办公室，外面的小C已经等得手机电都玩完了。“终于结束了？”小C问，“有意思吧？”

“嗯，很有趣，以后还想来聊天呢。”朱美丽看上去很欢乐。

“哦哟哟哟，你俩可算回来了。”小C和朱美丽回教室的时候，纪律委员司恩凉凉发出一声怪叫，“大街上出现疑似邻城人的怪人知不知道？而且就在卡丽尔的娃娃店那里，没准我们班三人失踪就跟那个人有关。”

“什么什么，发生啥了？”小C立刻走到司恩凉凉旁边，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标题是“大街上惊现奇人穿墙而过”，随后是一张娃娃店的照片，还有对事件的描述。小C看完之后，失望地说：“就这些？就没有那个人的照片或者视频吗？”

“不知道啊，好像听说监控器刚好坏了。”

“这也太扯了。”小C小声嘀咕一句，“明明好不容易有了线索。”

“未来少女计划的前奏已经够冗长的了，是时候迎接邻城给我们准备的大礼物了。”司恩凉凉摊了摊手，“这是科学院的说法。”

“走，跟我去趟科学院。”小C说着又拉过朱美丽朝外面走去。司恩凉凉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她俩关系啥时候那么好了？哎管它呢……”

“小C，你走得太快了我要跟不上啦。”朱美丽几乎要跑起来才能跟上小C的步伐，“科学院是什么地方啊？”

“顾名思义呗，搞科学研究的地方。”小C的步子丝毫没有减缓，“只不过近年来一直在研究未来少女计划，我之前给你眼睛上戴的东西叫伪瞳，就是他们发明来保护没被处理过的人的……呼呼，快到了。”

周围的建筑风格变得以蓝色镜面墙体为主，街上没什么人，有一些冷清。科学院是一幢高楼，呈“L”形，底部三层较长。

小C和朱美丽刚走进去，就被一个中年女子叫住了：“小C？”

“呃，曾柯老师好。”小C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刚想快点从她身边绕过去，却被她一把拽了回来。“等等，你怎么又在这里玩啊，还带着新同学一起来。”曾柯看了一眼朱美丽，“不是跟你说了小孩子不要随便来科学院的吗？”

“我只是比较关心未来少女计划……”

“去去去，小孩子管什么未来少女计划，好好读书去！”曾柯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拽着她想把她拉到门外，“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自不量力狂妄自大，天天做什么英雄梦，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世界了，你以为你是超级英雄故事里使命重大的女主角吗？邻城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吗？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周末作业还没写吧？”

曾柯是科学院的成员，也是小C他们班物理化学生物三科的老师，在学术上是个狠角色，对待孩子们的学习很严厉，其他时候倒也幽默风趣。

朱美丽呆呆地听曾柯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又看向小C。小C正在绞尽脑汁想借口，但曾柯可不好糊弄。“哎呀，我这不担心你们太过劳累，过来慰问慰问嘛。”小C咧着嘴笑着，突然有些后悔，怎么着也该买点水果什么的带来。

“信你个鬼。”曾柯瞪她一眼，此时小C已经被她拉到了科学院外面，“说吧，想知道什么信息，问我就可以了。”

“这个嘛……”小C一时半会又想不出要问什么，她想知道的太多了，而且有很多应该都是科学院也没法解释的问题。“那个穿墙而过的人，你们听说了吧？”

“听说了，也去现场探查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曾柯回答，“暂且认为他是邻城人吧。”

“哦……”小C看上去很是失望，曾柯的回答跟没回答一样。“算啦算啦，我还是回去好了……”

这时候，肖恩给小C发来一条信息：“我这两天都不回家，三餐自己解决哦。”

“走，咱俩吃晚饭去。”小C并不在意，收起手机拉着朱美丽朝市中心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