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间［水仙］ 第6章 Chapter6

两人进门时刚好碰上了苏霜曼，她先是关心朝无咎去做了什么，随后才稀奇地询问朝咎昀脸色怎么这么黑。

朝咎昀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被朝无咎的话踩中了尾巴，匆匆道了句“娘你看错了”就找借口闪人回房了。

“词岁这是……”

“累得，”朝无咎眉眼弯弯：“他今日带我出门散心，一路上消耗了不少精力。”

“这样，”苏霜曼没有怀疑，立刻劝他：“那你也赶快回房休息。”

“好，”朝无咎乖乖点头：“我喝完药就去。”

也就躲了半日有余，朝咎昀便面色如常地将他从房中捞了出来。

夕阳西沉，夕阳西沉，橘红的霞光自天际挥洒而下，令世间万物都披上层暖融融的亮色，静立其间，心境也不由自主变得平和柔软。

“这是？”朝无咎举起手中被朝咎昀塞进来的一坨黑布，满腹狐疑。

“道具，”朝咎昀煞有介事道：“你不是不想我爹娘忧心么？我仔细思考过后觉得不无道理，他们平日操持的事情不少，方子上药材虽不难寻却也耗费一段时间，与其让他们在找的期间惦念焦急，不如一开始就瞒着，索性我手底下有能力的也不少，虽说无法媲美我爹培养出来的暗卫，但比之于其他势力范围内的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他当然知道自己以前亲手调教出来的暗卫有多强，但这和手上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所以……”朝咎昀眼尾轻挑，嗓音里含着些许笑意：“带你去见个世面。”

还是没听到有效信息，朝无咎正准备再问一句，就见朝咎昀变出了一件和自己手中材质一样的黑布披在身上。

落日中，铺展开来的黑隐隐透出些赤红近紫的色泽，朝无咎顿时了然，抖抖手中的玄斗篷，也套在了身上。

天色近黑，无人看见的屋顶上方，两个人影紧密交织。

朝无咎拽了拽朝咎昀揽在自己腰上的小臂：“就没有别的抵达方式么？”

“没有，”朝咎昀斩钉截铁否认，转而装作受伤的模样控诉：“你嫌弃我？”

其实是有的，不过脚程太慢。

朝无咎：“……”他嫌弃自己做什么。

“没有，我只是不习惯贴这么近。”

“真的？”

“真的，”佐证一般，朝无咎补充道：“我这辈子嫌弃谁都不可能嫌弃你的。”

“有眼光。”朝咎昀喜不自禁地夸了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遮掩不住的笑。

这么一打岔，朝无咎也就歇了让朝咎昀松松手臂的心思。

迎着风又扯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两个人就这么搂抱着到了目的地。

玻璃质感的黑曜石在暗处散发着深邃的光泽，鎏金的“黑市”二字镶嵌在酒红大门上方。

朝咎昀足尖点地从石岩上空一跃而下，将朝无咎安稳放在地面后走到门旁随意敲了敲，时而短促时而绵长的敲击声听起来就像是段奇异的话，朝无咎知道这是黑市的通门密语。

不多时，门旁黑曜石筑成的墙体缓缓开辟出一个方形凹槽，槽内堆叠着几张古怪的人皮面具，朝咎昀挑了两张还看得过眼的，一张丢给朝无咎，一张覆上自己的脸。

人皮面具都紧紧附着在脸上后，酒红大门缓缓开启，朝无咎率先踏入门内：“走吧，弟弟。”

朝无咎跟上，没有问他怎么突然改了口，沙哑阴郁的声音被人皮面具内嵌入的符纸触发缓缓穿进耳蜗，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黑市守则。

黑市守则第一条，入市成员必须严谨遵守市内传声要求，且禁止在外暴露一切黑市内的相关事宜。

黑市守则第二条，入市成员不问来处、不言姓名、不论权势。

市内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的商铺内外皆拥满了带着人皮面具的人，各式各样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极了。

“入口处售卖的多是一些三界比较常见的东西，诸如武器、药草、秘籍、宝石……没什么价值，胜在比外面便宜、不会掺假，”朝咎昀从容不迫地为他解释完后，往他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这里是黑市唯一能用信息换取东西的地方，也是黑市掌控三界格局、变动的重要渠道之一。”

鱼龙混杂的情况最适合掩人耳目，无害普通的环境也最容易卸下心防，黑市的幕后之人显然很懂处事之道。

他又把音量提到了正常水准：“若是听到感兴趣的玩意儿，知会我一声，我带你去买。”

朝无咎点头：“好。”语气里却没多少积极，旧时他闲来无事总过来晃，边边角角早摸透了，实在没什么新奇感。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在黑市偷东西！你给老子站住——”

朝无咎闻声望向一旁，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屁孩一边朝后观察一边狂奔，最后炮仗一样冲撞到自己腿上。

“咚”地一声闷响，朝无咎没忍住眉心一跳。

“朝——你没事吧！？”朝咎昀眼疾手快拉了朝无咎一把，但还是晚了步，情急之下差点喊出朝无咎的字。

“没事，小孩儿没多大劲儿。”朝无咎语言安抚了下朝咎昀，弯腰把把自己撞得人仰马翻的小屁孩拎了起来。

脏兮兮的一张小脸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一双紫眸却显眼异常。

“魔修。”朝咎昀一针见血。

小屁孩显然知道朝咎昀是在说自己的身份，顾不上发疼的脑门，立刻把眼遮了起来。

虽然黑市允许三界界内所有物种存在，但仍旧无法改变魔被人畏惧厌恶、被修士鄙夷不齿局面。

好在黑市守则有一条是市内禁止寻衅滋事、横起夷戮。

“两位小少爷，”方才追骂小屁孩的人已然跑到了他们面前，搓着手谄媚地笑了笑：“方便把这小兔崽子交给我么？我守他守了好些天了。”

朝无咎没立刻答应，手里的小屁孩不重，抖起来却极其明显，一颤一颤有规律得很：“他偷你什么了？”

听有人问起这个，面前的人突然就来劲了，像是憋闷了许久气终于找到了闸口，呼啦呼啦争先恐后全吐了出来：“他偷我什么！？他偷我的东西多了！小少爷你应该也清楚黑市的规矩，只要能给黑市带来利益或好处，就能在黑市扎根，受到黑市的庇佑，可这段时间，这小兔崽子隔三差五猫我铺子偷吃我炼的丹！青天大老爷，那可是丹！一枚值多少银子和灵石啊！最可恶的是他居然把丹当饭吃，当饭吃！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奢侈！”

“丹少了银子和灵石也不会多，市主派人来我这儿收租我给不起银子和灵石，拿丹抵丹也不够，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在黑市生活！”

“所以我后来就开始守这小兔崽子，想把这小兔崽子逮到狠狠教训一顿，但这小兔崽子经验实在是多，溜得快又能藏，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把人守到。”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要不是小少爷你们挡在他面前，这小兔崽子就又该窜没影了。”

“丹？是什么样的丹？”朝无咎有些惊奇，面前的人看起来并不像魔，那么问题来了，人或修士炼的丹，增益的对魔不起效用，治疗的没法让魔当饭吃，带毒的更是让魔避之不及，假如……不用假如，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然彰显出这一切都是真的。

朝无咎觉得这趟黑市之行可能真的来对了。

“问什么，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朝咎昀从朝无咎手上提过悄悄把手指露出指缝探查事态的小屁孩：“麻烦您带下路了。”

没跟上朝无咎和朝咎昀跳脱思维的丹铺老板：“……啊？”

他就是想抓一个偷东西小兔崽子，仅此而已……

“赵青丹铺……”朝无咎轻念了遍牌匾上的铺名，确定自己曾经来黑市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个丹铺。

想来应该是当初没抓到小魔修，又被小魔修偷了几回丹，交不出租被驱逐出黑市了。

丹铺老板把铺门打开，邀请朝无咎和朝咎昀进来，丹铺空荡荡的，只放着一只炼丹鼎和一个长长的红色掉漆木桌，木桌上摆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石盒子，丹铺老板摸了摸心虚地鼻尖，走到木桌前挑拣了一个小石盒：“没地方坐，你们将就着看一下吧……”

开丹铺这么久都没觉得自己铺子贫寒，这一刻却突然感觉这铺子有点太简陋的赵青把小石盒递给长身鹤立、气质出众、和丹铺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对了，我找个绳子，小少爷你把这小兔崽子放下来，歇会手。”赵青又忿忿不平地把注意力转向被朝咎昀提溜、蜷缩起来的小魔修。

朝咎昀颔首：“辛苦。”

“害，找个绳子哪里谈得上辛苦不辛苦。”

赵青去翻不知道丢到哪里的绳子，朝咎昀凑近朝无咎：“闻出什么来了？”

“想知道？”

“不想我问你做什么。”

“什么都没闻出来。”

“嗯？”

朝无咎摊了摊手：“没骗你，不过这丹大概率是好丹，丹香给我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那让我也闻闻。”说罢，就顺势垂下头。

毛茸茸的脑袋跟小狗嗅花一样在自己手边左探探右晃晃，朝无咎情不自禁就伸手在上面揉了揉，朝咎昀歪头一副“你怎么莫名其妙开始动手动脚”的犹豫表情。

朝无咎：“……”似乎……更像狗了。

自己从前不是这样的吧。

一亲一揉，平了（bushi）

以及，小咎你以前确实不这样，谁让大咎现在身边有你了，在你面前大咎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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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