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舞娘 第143章 第142章--初雪释怀

秦念初戴着半只面具，没人看的清她脸色，可小有儿再次发现了她的失神，绕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殷勤的端茶倒水，又摆上一早准备好的点心。

“坊主，你尝尝，我一大早去东市买的，小溪庐那家，总是排好长的队。”小有儿絮絮叨叨讲着，终于把秦念初的心思再次拉回来。

秦念初望着他笑笑，夸道：“你倒贴心，下次打发别人去，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练练鼓。”

“坊主放心，我这手艺生疏不了，再说我也希望多为您分分忧，可不想只做个默默无闻的小鼓师。”

秦念初嗯了一声，没接话。

说不清这是小有儿第几次明确表忠心了，秦念初记在心里，却也一时没想好怎么安排，都已经开始学记账了，再重用也重不过庄元去，不过，说起为人处世打交道，小有儿也的确是比庄元更擅长，那小子还是当初赶鸭子上架硬逼出来的，但凡有得选，恐怕他现在还是个木头桩子一般的小跟班儿。

想起庄元，秦念初立刻把人叫来，那日回来她早将情形简单告知，嘱咐他得空去天阶寺小心探探。

可毕竟是曾经的皇家寺院，恐怕如今依旧靠山强大，轻易不能打草惊蛇，庄元果然就很小心。但一连多日不见他回报，又不免着急。

庄元过来，早料到是为这事，怕人失望，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只说还在打探。

秦念初有些着恼：“有话直说就是，安慰这些虚头八脑的什么用？”

庄元看了小有儿一眼，不说话。

“无妨，你说。”秦念初回了这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心底早就不把小有儿当外人了。

庄元见主子都不在意，只好照实回答：“少爷的行踪确实是没有，寺中上下都不曾有人见到新来的生人。”

庄元说完这些又不吱声了。

秦念初就奇怪了，心说若只是这样，你刚才支吾什么？一定还有内情！忍不住骂一句：“你是皮痒了想挨揍？跟我玩什么心眼？”

庄元把头垂了垂，往秦念初耳边附过来，说了句话：“有件事，不知道同此事是否相干，有传言那天阶寺后园是当今上面的别院，用来与宠爱之人相会。”

“那又如何？”秦念初觉得这的确没什么相干，难不成......骆问笙埋伏在这是打算再次刺杀？心里一跳，“不对，你再找机会去盯着，恐怕他出事.....哎，等等，还是不要，你只管探听，千万别出手，别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不管真相如何，没必要把庄元搭进去，想救骆问笙是一回事，秦念初没有叫下人冲锋陷阵的打算，在她的概念里，毕竟还做不到古时候那样把下人当私有物这一点。

庄元起身离开，小有儿在旁坐不住了，他只听得前几句，不知道后面情形，于是卖了句乖：“坊主，您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我去做，保证完成的好。”

“保证？你能保证什么！”秦念初戏谑地笑着看他，“来，还是给我捏捏肩吧。”

小有儿哎了一声，果真立到人身后，不轻不重地捏起来。

排练的人群里立刻有了不一样的眼神，有的经历过些事，见怪不怪，有的却惊奇的很。虽然大齐民风开放，可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而小有儿不像鼓师倒像贴身小厮，虽小厮什么没什么好得意的，可这偏宠之意也太过明显了吧。

秦念初浑不在意这些，依旧一本正经地观看舞伎们排练，指点她们哪里动作不对，等舞蹈排的差不多了，又叫鱼飞扬、箫鹅和尹风眉一起和上曲子和鼓点。

这几个这些日子历练了许多，也将将够独当一面的了，秦念初欣慰的看着他们，总算脸色好一些。

..

屋里的热闹让人忽略掉了外面天色的变化，傍晚时分，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一声，外面下雪了！

这年初雪。

秦念初起身走到窗前，一时间感慨万千。

六月十九佛诞日，骆问菱冲动之下进了晏楚的房，导致了后面的香消玉殒，换来了秦念初魂穿大齐。

七月七，秦念初第一次参加晏家家宴，倚翠园的大幕算是拉开。

晏楚不是良配，问笙踏入佛门，良家女终于脱离官家门，自降身份入红尘。

邀月坊，秦坊主，新的身份开始，而时间，刚刚过去半年。

来时夏日，此时冬雪，期间的起伏经历却比话本子还跌宕。

小雪渐渐变大，一时间纷纷扬扬，竟逐渐转做鹅毛大雪，最终堆积在园中房檐上、亭台上、草地上，还有那花树上绽开了一簇簇晶莹洁白的雪绒球，映得那红梅格外艳，蜡梅分外香。

..

众人早已挤在窗前，按捺不住兴奋往外看。

混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秦念初仿佛老僧入定，沉浸在这半年的颠沛思绪里。

“坊主，”小有儿觑着她脸色，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我去给你摘几枝花来好不好？”

秦念初回过神来，看看大家：“罢了，今日先散了吧，各自玩去。”又对小有儿说，“你也去吧，不用陪我。”

众人应一声，屈身退去，小有儿顿了顿，没说话，终于也走了，独留秦念初一个孤零零立在窗前。

随即，窗外风景里有了人，舞伎们身上的艳丽服装还没换下，只裹了各式披风保暖，一时间园中莺莺燕燕，于是又有年少俏皮的小厮丫头们加入进来，平日里家丁侍卫被拦在外院，此时也大着胆子加入，一时间欢声笑语洒满了院落。

明明是一副生机盎然的好景致，却把秦念初看的泪水涟涟。

本是不爱示弱的性子，一个骆问笙弄得人时不时哭，她烦透了自己这样，罢了，或许是，该放手了？

转瞬间心已苍老，神思归于天地间。

..

“坊主！”少年换声期独有的嗓音响起来。

秦念初一惊，面具未戴，更来不及擦眼泪，仓促间回头看见是小有儿又进来了，手里攥了一把花枝，仰头看着她霎时惊立在当地。

是看见坊主流泪的吃惊，却随即换了神色，装作无事一般上前：“坊主瞧瞧我采的这几枝好不好？是前院门口那丛红梅树，许是交错了根芽，竟开出半树粉艳艳的来。”

小有儿一边说着，将花枝递到秦念初手里，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上，声音变得怯怯：“您别嫌弃。”

秦念初一手攥着宫粉梅花，一手接了帕子，擦擦眼泪，柔声道：“既然已经摘了，回房替我插上吧。”

小有儿应一声，忙引着人出门，转角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