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番外集] 第15章 小狗文学（1-5）

（1）

谢先生把一只流浪狗抱回家了。

小狗其实跟了他很久，他不回头时，就哒哒哒跑过来，一回头，就会躲到墙根背后，然后用乌溜溜湿漉漉的眼睛瞧着他。

谢先生偶尔给他喂点食，他就高兴地摇尾巴，见他抬脚要走，又会呜呜咽咽地咬着他的袍脚不放，先生逗他两下，他就围着他转圈圈，十足的讨好。

“想要我养你吗？”白衣先生把伤痕累累的小狗抱起来，“好吧，败给你了。”

小狗看上去灰扑扑的，实际上洗干净了很好看，漆黑的皮毛油光水滑，喜欢扒拉着谢先生不放，睡觉也会窝在他的床脚。

谢先生很满意自己捡回小狗的决定，觉得他可可爱爱，又聪明伶俐。

实际上，他没有发现，他是把一只小狼崽当成了小狗带回家养了，或者说，他发现了只是不说罢了。

小狗一点点长大，开始认真学怎么汪汪叫，压抑自己用獠牙把威胁先生的人撕成碎片的兽性，在先生招手时，又会开开心心地奔过去，趴在地上蹭他的手心。

“别崖好乖。”先生依旧笑吟吟地夸他，揉他的脑袋。

小狗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守着先生就够了。但是他身体里的兽性，又让他总是盯着先生的脖子咽唾沫。

谢先生工作忙，抽不开身，结果突然某天发现小狗不亲他了。

快要成年的小狗展现出了优秀的素质，不但擅长看家护院，更擅长猎取猎物。有时候他挑灯到深夜，就发现宗门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而小狗却不见了。

谢先生怅然若失，觉得是崽崽大了。

殊不知，小狼躲藏在黑暗里，压抑着沸腾的兽血，用爪子痛苦地挠着地面，自己与自己撕咬，直到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疲惫不堪。

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事情。谢先生本以为小狗会永远待在他身边，因为他总是给他最好的，细细致致的养着他，所有人都知道，他好宝贝他的小狗。

可是突然有一天，小狗咬断了绳子，拖着一身伤，离家出走了。

（2）

年轻的小狗又开始流浪了，他仰头看了看回不去的家，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他以后会孤独地死在北渊洲。

小狗遇到很多人要害他，背叛他，还要将他分食干净。他活下来了，却又是一身伤，独自舔舐伤口，打磨自己的利爪。

他告诉自己，以后要做一头狼。

但当谢先生又一次出现，替小狗梳理毛发，包扎伤口的时候，小狗又高兴起来了。他摇了摇尾巴扑上去，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小狗是很善解人意的小狗，就说，你不能带我回家也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在野外活的，你偶尔来看看我，摸摸我，让我看看你就好，反正我也活不久啦。

他又扯扯先生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等我死后，可以把我埋回家吗。

谢先生抚摸着他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想着，自己曾经捧着他怕摔了，含着又怕化了，好不容易养出了一只漂亮小狗，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谢先生心疼极了，他把小狗拢到怀里，下了一个决心：哪怕是用自己的血肉，也要让他好好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小狗过了他漫长人生中最幸福的十年，他被允许了一切放肆，好像他是不一样的，提什么样的要求都会被答应，哪怕是得到他的师尊。

以至于他要把这段回忆珍藏起来，以后熬不住的时候，一点一点地掰着过，数着日子熬。

再一次被抛弃的时候又到了，看着先生远走的背影，小狗哪怕跌跌撞撞地跟上去，摔倒在泥地里，他也没有再回头一次。

他在天雷里痛的蜷缩起来，心里却在下雨。

（3）

后来他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狼王，成为了不容忽视的存在，他可以得到世界上一切奇珍异宝，拥有着一令天下从的至高权利。

小狗已经不再是小狗，再也不会那样不计代价的跟着一个人。

而是换上了漂亮的假面，端着狼的高傲，迈着步子反复招摇过主人的面前。

他的嘴上冷冰冰的，端着假笑：圣人呐，不要靠近我，很危险的。

他心里却在想：您怎么还不抱抱我啊？我不可爱了吗，我不好看了吗？是不是我鲨了太多人，您嫌弃我染了血，不是您的小狗了。

谢先生看着他招展着，反复在边缘试探，又故作不在意的缩回去。

他看着小漂亮长成大漂亮，一举一动看着陌生，实际上还是他的小狗，敏感又脆弱，患得患失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怜。

光是遏制住自己的冲动，谢先生快把手心掐出血了，只是勉强着戴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假面，看着他越发会撩的小狼狗支着下颌，撩着眼睛，眼神带笑，拂过他的衣襟，扫过他的腰，然后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终于有一天，漂亮狗勾撩开了他的帘子，把他抱进了床帐里，然后，他含着笑把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给啃了，渣都不剩。

“圣人呐，您不拒绝，就是默认了。”

（4）

后来小狗不听话了，他被教训的很惨。

试图咬主人的小狗，实际上已经快要发疯了，他每一次撕咬先生的血肉，实际上都是在咬自己，他恨自己恨到想杀了自己，但是不行。

最后，几乎自毁的小狗，又是伤痕累累的被谢先生捡走了，这一次，他被关在了小黑屋里。

以前的温情就好像假的一样，在黑暗里，谢先生为了驯服他，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他却是一身野性，什么残忍的话都敢说，就好像，他的师尊无坚不摧一样。

小狗不想活了，他要逼迫他的主人亲手杀了他。如此，才算解脱。

不知道何时，谢先生渐渐的来的少了。

被遗忘在黑暗里的小狗怕了，他死不掉，却又出不去，只能不断地回忆往事，给自己画饼。

他在想：迟早有一天，我出去了，要把谢云霁狠狠地教训一顿！又想，待我去后，我的北渊会不会记得我，罢了，还是不要记得为好。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自由，是谢先生用生命的代价换的。

（5）

小狗自从回到魔洲后，整个人都还是空的。

微茫山已经挂满了白幡。现在停战，他瞒着所有人回到这里，满眼都是苍白。

他似乎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一身朴素的黑袍，有些跌跌撞撞的走向圣人庙。来往的入门弟子皆着素衣，哀声震天。

小狗发现先生的其他三个弟子，正跪在洞开的庙前，将先生旧日的衣冠陈入圣人庙。

他走近，双眼却是恍惚的，想去看一眼那牌位上写的名字。

“帝尊此来作甚？”说话的是红衣的小师弟，冷冷的道，“师尊已被你连累至死，你还有何脸面来此见他？”

“他没死。”小狗沉默良久，声音沙哑，“谢云霁那么厉害，他这种人，怎么会死？”

三相虽然迁怒，但想着，以师尊的遗愿，他应该会希望前大师兄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于是他们虚掩了圣人庙的门，留他在庙中。

小狗在衣冠冢前跪着，他一点也不清醒，对着空空的灵位吼过，求过，哭过，讽刺过，却半点也没有回答。

三日三夜，他不知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最后，他撑不住了，抱着他的牌位，伏在他灵前落泪。

小狗哭累了就趴在他棺前，几乎疯掉一样掀开他的棺椁，抱着他的衣服，但是熟悉的熏香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活人气。

天劫后连灰都不剩，小狗连祭奠都不知道怎么祭奠。

小狗甚至起了把自己封进棺里的心思，就跳进了棺木里，蜷缩着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但一想，他不愿意和一些遗物埋在一起，先生会找不到他的呀。

天问殿里还留着主人的灵力，温柔地包裹着他，宽容地注视着小狗在主人的空灵柩里发疯，好像在看一个绝望的孩子。

他对着牌位说，你来抱抱我呀。

他又说，你不是生气，想要折磨我吗，我不反抗了，我不要自由了，我只要你回来。

他恼，你一定是要惩罚我，才偷偷藏起来了吧，师尊真的是坏蛋，非要我为你哭干了泪，学着那些凡间鸳鸯，一头碰死在你棺材上，随你去才好吗。

他又说，只要你回来，这回我真的会听你话的，百依百顺的那种。

没有回音。

小狗瞳孔颤抖着，像是脆弱的少年，蜷在他的衣衫里，好像在筑巢。

圣人祭结束后，小狗回到了魔洲，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活成了一台机器。

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一直想着情爱。但是他一直穿着最朴素的黑衣，不加任何花纹，好像在替什么人守着寡。

夜以继日的，小狗抱着牌位痛苦的挨过每一次心魔，撑不住了，他就满世界去找圣人存在的痕迹。但天下谁人不识君，他找到了很多，却都是过去留下的影子。

最后，他守在魔洲，他们曾经住过十年的地方，无望的等着先生来把他带走。

等啊等，几十年，上百年，五百年。

等到全世界几乎都忘记了你，五洲十三岛的第一人，魔道帝尊，却还固执地守着连名分都没有的寡，大逆不道的唤自己如师如父的人“夫君”，然后冷静的算自己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赴一场迟来的约。

等待成了习惯，苍颜换了红颜，终于有一天，他等到了。

他依旧容颜如故，生命却老去，即将步入死亡，师尊却年轻，犹如一场岁月的轮回。

小狗开始畏惧苍老，畏惧自己的无趣，畏惧流逝的时间，哪怕岁月从不败美人，哪怕故人如旧，还是牵着他的手走向大道的师尊。

但是小狗还是跌跌撞撞的追上去，咬住他的衣角，带着哭腔对他说。

师尊师尊，我好想你。

这一回，你带我走吧。

说实话我不是很敢在现在写帝尊的五百年，太伤了，但是美人攻守寡香香。

尤其是又寡又疯批又神经质又脆弱破碎的样子，嘶哈嘶哈。

好了，小狗文学完结。我怀疑帝尊是个主人死掉了也会蹲在原地乖乖的等，等他回来接自己的狗勾。

但又想了一下，梅花林初见，他其实也在等啊，他不知道等了多少回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报社，还是乖乖的替师尊守着世界，守着儒宗，护着三个师弟，做的最任性的事情就是花了自己的继续造个白玉京又封起来，浪费过一次钱后他又觉得不好，还过着节欲的生活。

小狗勾真的好乖好乖呀。他其实要的很少，连名分都不指望，师尊陪着他就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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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狗文学（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