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 第22章 第 22 章

虽说按照套路，总有人比她急。但是经过寻鹤一事，顾絮总觉得内心某一块东西碎掉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思想方面出现重大问题。内心惶惶不安时，只认为不能在等了，于是当晚过去，第二天她便主动前往九重天探望全知。

只是今非昔比，风水轮流转，来到九重天太和殿外，她居然被两个天兵拦下了。

他们举着长戟，守在门外，看着顾絮如同看死人，“仙殿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顾絮：“……”

“忘了提。”珠灵幽幽说道，“太和殿乃天界上府，你现在最多算个地仙，于公于私，都没资格见全知。”

杀人诛心。

自从须弥山回来还没过两天，商行粥上九重天已经见过了天帝天后，双方关上门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反正相谈甚欢。谈完后商行粥更是被安置在了太和殿，是以天界众仙都默认他这是加入了帝后阵营，地位只高不低。

“不是没有全知成仙的先例。但是你们这一届帝后吃相太难看了，好跌份。”

顾絮点点头，是太过分了。商行粥凡人之躯一步登天，现在可好，上仙下仙之间有代沟，她这病还怎么治。

正苦恼时，太和殿内缓缓走出几抹摇曳身影。顾絮掀了眼皮子，看见是一小众仙子，约莫四五人，各个美貌多姿。为首的那位气质更加出众，容貌也极美。

仙女们经过门庭时，前一秒还对顾絮凶神恶煞的天兵立马变脸，朝着女子微笑恭送行礼，虽然话没有多说，但这差别对待可太明显了。

顾絮站在一边，默默等女仙娥们从她身边经过，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珠灵还在她脑子里落井下石，“她是荣婉，天后的亲妹妹，尊贵的雀族公主。全知见帝后的时候她躲在帘子后面没走，扒拉着缝隙只往全知身上看了一眼，顿时惊为天人。对全知一见钟情，从此逮着机会就来太和殿送东西。这才不到两天，差不多已经是全知的知心好友了。”

顾絮：好单纯直接不讲道理一女的。

不讲道理的荣婉仙子外表清纯美丽，内心更为矜持高傲，她目不斜视，看见了顾絮，却又似看不见她，从人身边经过，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目光。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四个漂亮仙娥，连续瞅了顾絮好几眼，脸上似笑非笑，像是讥讽，又如不屑。

空气中阵阵是清幽牡丹味的香气，顾絮眼观鼻鼻观心，屏气沉默，等仙娥们走过，方对珠灵道：“你好像无所不知。”

珠灵话声停了停，继而没好气的说，“你们天上就这么点大，神仙又这么多，一仙一张嘴，到处都是八卦。”

顾絮没在说话。此时仙女们已经走到了殿外长廊，顾絮视线落在那位荣婉仙子的身上。

很明显，那姑娘出门很是精细的打扮过了，一身嫩黄清新的广袖仙裙，手臂缠着金银粉绘花的薄纱披帛，淡粉系的妆容，梳的是秀丽干净的飞天髻。

顾絮想起方才那一瞥。女子兰花钿加在眉心，整个人既清纯又不失少女的妩媚。

高级的灭敌，不是正面撕逼，而是看不见你，忽视你，从地位上气势上压得你说不出一句话。让你真正认识到自己与他她之间的天差地别。

“你不喜欢的狗子，有的是人稀罕。”

一时之间，顾絮心里不知是何感觉，看了一眼被天兵严守的太和殿，顿时没了见商行粥的兴致。

撤了步子刚想离开，余眼又见从殿内匆忙出来一个男仙侍，冲着他们大喊，“仙子留步。”

顾絮为做多想，依旧转身，看见不远处的荣婉几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满含期待的看向她身后的仙侍。不曾想人三两步跑到顾絮身边就停下了，气喘吁吁的对着她道，“可是顾絮仙子？”

面对荣婉等人僵住的身姿，顾絮只得回身，答，“是我。”

仙侍脸色不变，“我家全知有请。”

……

九重天全是上仙级别的仙者。太和殿更是承载天帝一贯作风，装饰金碧辉煌，磅礴大气。殿中仙侍只多不少，各个都衣着华贵，气质不凡。顾絮跟着领路的仙侍往里走过内外殿，为了避免显得土包子，一路都没有多看。直到走到碧玉做成的凉亭处才停下。

将人送到，领路的仙侍便二话不说退下了。顾絮只得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亭子里男子那一头如雪的白发吸引了全部目光。

那人背对着她，身影是熟悉的，但是气质却有了极大的变化。顾絮脚步顿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形势也没有给予她太多应变的时间，感觉到顾絮的到来，全知缓缓转过了身，倏地对上男子那一双深邃不见底似能轻易洞察人心的眼睛，顾絮第一个反应不是退缩，反而漫漫无际的想，

还好商行粥相貌没有变。

“坐。”商行粥指了他石桌对面的位置。

太和殿处处离不了人。即便是全知身边，也有两个面冷的仙侍侯在亭外边侧。顾絮沉默着坐下，靠里的仙侍走上前来替她倒了杯灵茶。借此机会，顾絮抬头，不留痕迹的重新将对面的男子重新打量了一遍。

还是从前那副模样，五官无一不精致，俊美中带着读书人该有的儒雅，只不过相比较以前作为凡人时的柔弱气，现在转变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在她面前也依旧遥不可及。

顾絮自觉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但是伺候在商行粥身边的仙侍一个个表现的也太明显，都不曾给她好脸色。

顾絮感觉到一点点尴尬。

“找我什么事？”商行粥对以往闭口不提，剑眉一直拧着，冲她直奔主题。

顾絮一时怔然。

珠灵霸霸哼笑，“今非昔比。”

今非昔比，顾絮默默品味着这四个字。如果是今日以前，她可能乐得装傻，但是现在，看着商行粥那张极为出色却又疏离的面孔，她节操碎了一地，心里多了一份难言滋味，沉默许久，才慢吞吞的说道，“昔日中了混元珠的毒，是太上老君配合慧眼神通帮忙看的。如今百年过去，我积攒了些功德，但是却不知道毒素有没有全解，便想麻烦全知再帮忙给我看一下。”

混元珠毒说出来，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商行粥现在贵为全知，是传说中真正的无所不知。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商行粥不带一丝温度的脸色微微有些动摇，他抬眸，视线落下来，像是终于正眼看了她，眼中冰冷化开不少。他咳嗽两声，一旁的仙侍急急忙忙说道，“仙君身子还未痊愈，天帝陛下说过，短时间内都不宜动用神通。”

全知的确无所不知，但他本质是人不是神，若想要动用神通窥见天机，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也是一直以来全知寿命都不长的原因。

全盛期还好说，小事耗掉一些精气就是。但是他现在劫伤未愈，的的确确不方便给人看病。

商行粥侧身，狭长的凤眼看过去，仙侍立刻闭上了嘴。

但该听的都听完了，顾絮脸上讪讪，站起身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你若是不方便，我改日登门也是可以的。”

“不用，”商行粥冷声道，“现在就看。”

“啊？”顾絮身体僵了半天，抬头看向一旁的仙侍，只见他们都撇开了眼。看回望眼前商行粥，神色冷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顾絮：“这不太好吧？”

“坐下。”商行粥道。

顾絮只得重新就坐，商行粥却站起身，走到她跟前。顾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记忆里太上老君和金鼎鼎给她看毒的时候，是挑了无人打搅的时候在丹房中摆阵一试的。但是如今商行粥却直接将手附在她的额头上。

顾絮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却猛地一颤。商行粥的手掌极冷，贴在她额面的那一瞬间，寒流涌入，冰冷的气息从头淋到脚，带给人的不是清明而是混沌。顾絮不知不觉闭上眼。

如果是上神在场，大概能看出商行粥这一手先下手为强，打的是窃取记忆的手法。只不过顾絮不是没有一点防备，回忆里走马观花，商行粥能看到的不多。了解了混元珠前因后果，最后画面停留在须弥山临渊上神灭杀血魔之时。

冥冥之中透过顾絮的眼睛同临渊对视的那一眼，商行粥像是手心被烫着了一般猛地将手从她额间收回！

女子还没有醒。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片刻后玉白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的左脸颊，血色的情花一闪即逝。

……

顾絮在睁开眼时，直接就看见面前商行粥往外吐出了一口绯红的鲜血，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仙侍就慌忙递来丹药，却被商行粥一把推开。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看的顾絮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你没事吧？”顾絮问。

商行粥深吸了口气，缓了缓道，“无碍。”

一脸不欲多说的样子。

顾絮忍了忍，忍了又忍，“那是我有事？”

商行粥接过仙侍递来的手帕，抹掉唇边的血渍，慢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本身余毒未清，在须弥山又沾染上了一些魅息，情毒诱发而已。去菩萨林取一潭清泉，早晚一次，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顾絮看他吐血过后的毫无血色的脸，半信半疑。

商行粥笑了笑，说：“怎么，你不信我？”

说完话，他又激烈咳嗽，顾絮连忙握住他的手输送灵力，一边探查身体，“你不是全知吗，怎么连自己都治不好。”

“老毛病了。”商行粥嘴角弯弯，“看见你，就好了。”

顾絮：“……”

商行粥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好像突然改了道。开口就要顾絮留下治病。

“太和殿亦有灵泉，和菩萨林的那一潭同源，你可以留下试试。”

但顾絮觉得这边小仙侍们的眼神太给人压力了，开口婉拒。起身告退时，商行粥撑着病弱的身体送她出来。

说来也莫名的巧，两人刚走出太和殿，便明显听见一声鸟鸣。

顾絮抬头而望，见到是云间一只巨大青鸟从远处急速飞行而来，落在不远处九重天连接天顶的地面上，青鸟化成虚无，只留下它背上的主人。

一身白衣，剑鸣清啸。

是熟悉的上神身影。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顾絮看晃了眼，在脑子里对珠灵霸霸说。

珠灵霸霸一点也不惊讶，高冷回应，“嗯。”

怔然间，临渊却慢步而来，走到她面前停下，侧身回头突然说道：“听说你昨天闹了一场断情绝爱的戏码？”

“修得无情道？”

顾絮看着他的脸，开口，“我骗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