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霄，度恶诛邪 第47章 046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安全区的第一个监测塔。

江云光把车停在塔下，尽职尽责趁着甄令满与席雪时登塔检查监控设备的时候警戒附近的环境。而凌霄则是饶有兴趣地开始观察墨水区的奇特生态，很快就在郁郁葱葱的草丛中发现了叶青山想要的冷光草。

朴实无华的绿色长条叶脉下是类似于地上光河的浅金色暗纹，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而冷光草挤挤攘攘生长着的地方，土壤表层有着一闪而逝的金色裂纹，正是地上光河的所在地。

地上光河是墨水区特有的现象。围绕着大陆呈现环形循环的光河在墨水区有着复杂而细密的支流脉络。个别细流会由于接近地面而显露出光河的特质，比如呈现丝状分裂和散发出金色光芒。

冷光草由于暗纹位于叶片背面，不如生长环境类似的灵灯笼等植物显眼，容易辨别地上光河的位置，才成为了较为冷门的墨水植物。

江云光分了饼干给她和凑过来的冯舞清。于是冯舞清一边食用饼干一边好奇地问道：“安全区的冷光草也可以吗？”

“可以的。”凌霄将装有冷光草的瓶子放回自己的背包，“青山主要是需要样本进行对比。”

“青山指的是叶青山？”冯舞清立刻联想到了正确的姓名，红绿色的眼睛隔着墨镜观察凌霄的侧脸，“没想到这位叶先生还需要进行委托，刘院长给他建立了单独的实验室和资料室，我还以为基本上看不到他个人的委托呢。”

凌霄拿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因为我正好对墨水区感兴趣，所以也是作为朋友帮了他个忙而已。其实严格来说算不上任务。”

她将自己的心里话咽了回去。仅仅是看似委托朋友的个人任务都派出了冯舞清来监视具体情况，要真是叶青山有了另外的心思，刘应水刘院长岂不是要直接偷梁换柱了。

早在看到现任移翠城城主兼移翠院院长叫刘应水后，凌霄就瞬间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心，判断了叶青山的某些担忧很可能正中准心。

积紫城继承人突然变为混色当然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还没从渡灵学院毕业就被移翠城招揽的叶青山虽然醉心于研究，却也并非什么好糊弄的傻子。很快就发觉了移翠院里较为奇怪的权利构架，以及自己看似被优待的个人实验室似乎只是将他从权力中心隔绝了出来。明明是主业研究墨水区的移翠城，却有一些平平无奇的墨兽资料权限不对叶青山开放。而且叶青山明确注意到了移翠院个别生物技术与自己得到资料的细微差别。

出生平民没有任何背景但天赐优秀的学员就是最容易控制的人才。当初一心尽快接触更深知识，因而被忽视的细节也浮上了水面。意识到自己可能没办法解决研究以外事情，叶青山当即选择了向好友求助。

于是积紫城继承人杜凌霄和云苍城继承人鄢眀济来到了移翠城，在与旧日同窗好友交谈后，“心血来潮”决定成为混色者。鄢眀济选择了留在移翠城进行调墨仪式，而杜凌霄则是对墨水区的生态感兴趣，借着叶青山的由头领了任务前往刀赤城。

“原来如此。”冯舞清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我也是对移翠城的研究感兴趣才加了调墨仪式，混色后的感觉很奇妙吧？”

凌霄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实。也许是因为积紫和刀赤的相性十分不错？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又更加清明了几分。”

移翠城成为刘应水的据地变得可疑以后，与移翠城相关的绿眼睛在凌霄的视觉下变得更加可疑起来。偏偏她观察到江云光对冯舞清的信任发自内心，警戒着周围风吹草动的同时对冯舞清的接近展露出了全身心的接纳。

但根据冯舞清一贯以来喜爱反水的性格，以及在魂书世界带上墨镜隔绝现实的举动，这位参加了移翠城调墨仪式的冯女士并不具备让人信任的要素。

尤其是魂书族与冯舞清之间的相性十分糟糕。

魂书族人由于本体是魂书，人形只是方便交流的一种幻化，导致除了个别极特殊病症之外很少出现人形残缺的情况。冯舞清就算想要献祭自己的正常视觉，都无法对人形做出实质性的损伤。而魂书偏偏证明了所看到的一切人形都不过是幻觉，并非魂书族的本质。这对想要触及世界真相的冯舞清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时时刻刻的提醒和折磨。

尚且能够视物的冯舞清显然并不会被凌霄的灵魂吸引，过去争取到冯舞清成为队友的第一选择彻底报废。且在看不到凌霄本质与灵魂的情况下，冯舞清很可能凭借优异洞察力发觉凌霄与积紫城继承人之间的微小偏差，可谓是棘手至极。无愧于凌霄最不希望成为敌人的第一名。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伪装成积紫城继承人。

江云章在远处神游天外，极力避免着自己对关系良好的江云光冯舞清二人露出抗拒的表情。他一想到刘应水的名字便对红绿眼睛的冯舞清产生了警惕之情，这具身体暂时还未读取完毕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不少可疑之处。

不过讨厌的舅舅江非莫现阶段还没有可能蠢到对江云光出手，他决定先在墨水区保护好杜凌霄和江云光的安危，回到安全地带再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翻看与自己同名同姓同位体的记忆。

和席雪时一起检修完毕的甄令满打头走下了监视塔。即便是无言状态，那张脸看起来也有几分怒气冲冲。

凌霄回到车上，像是为了打破前行中的宁静，主动与坐在自己前方的甄令满谈论起了与书页武器相关的话题。

原本眼神中带着莫名烦躁的男性很快就在交谈间变得稍微和善了些许，透视镜上红黑色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原本的攻击性，甚至不自觉之间带出了几分昏昏欲睡。

“我很喜欢你为我打造的长枪，对于我这种初学者来说过多的功能性反而成为了累赘。”凌霄自然没有放过甄令满眼神的变化，若无其事继续夸赞对方道。

甄令满对凌霄的称赞流露出了几分无措，又很快被压制下去：“……你喜欢就好。”他的神情并没有他言语这般波澜不惊，显然还是因为来自凌霄的称赞感到高兴。

他们聊了一下武器的种类，中途负责开车的江云光也在话题涉及到长剑时加入了进来：“我当时就直接和负责我的工匠说要照着妈妈那样打造一把长剑。”

她空出右手，将自己的剑放在了座位中间：“长剑很帅气吧？”

本质上是书页的武器由于内部充斥着作为能量的灵墨，因此除了金属光泽外还被镀上了流转的金光，看上去辉煌璀璨，闪耀异常。如此浓度的金色同时也映衬了长剑主人江云光的实力，只有能够承担相当程度灵墨能量的书页，才能在幻化时展露出此等成色。

凌霄和甄令满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江云光满意地哼起了不成曲调的歌。

车内的氛围逐渐热闹起来，凌霄的心情确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简简单单一个六人小队便混进了两个阵营不明很可能属于刘应水那方的人物，而江云章与纯红眼睛颜色略有区别的眼眸似乎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什么都不清楚的江云光则是关键性的局中人。除了和上述几人完全没有丝毫关联的席雪时以外，凌霄竟然在这个小队里找不到自己能够全身心信任的人。

这趟耗时两个星期的旅途实在是有些过于水深火热了。

凌霄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维持原样按兵不动。先不说她的实力和真正的积紫城继承人有着天壤之别，即便在墨水区腹地也能保证自己平安回到积紫城。为了外交问题也不会有人眼睁睁看着积紫城继承人在刀赤城的领域里出事。她的安全十分有保障，唯一折磨的可能只有她的心情。

临近中午，经验丰富的江云光决定在第三座监视塔的位置旁准备午餐和休息。她十分迅速便在塔楼附近找到了地上光河的位置，用自己的长剑切开土壤的金色裂痕，将能够从灵墨里提取能量的管道插入十字切口中心，动作麻利架好了烹饪设备。

魂书族对进食的要求严格来说只有能量，因此只要满足一定量的灵墨摄取就能维持一整天的正常活动。进行调墨仪式时也有人为了加快效率，除了调墨仪式用到的墨水以外不食用任何其余食物。

凌霄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午餐所需要且最为核心的东西，一管闪烁着浅淡金色细碎光泽的透明液体，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格外闪亮。这是被稀释到能满足六个人一天所需能量的灵墨，也是此次午餐的主食。

江云光往架好的锅中根据个人喜好添加了些许香料，随后从江云章手里接过已经被他清洗干净的可食用墨水植物，一股脑放入了热腾腾的锅中。凌霄打开灵墨的盖子，在江云光的指示下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倒入了锅中。由于被稀释了数倍，能量液体的性质比起近似于膏状的灵墨更接近于流动的液体。

清冽的墨水在高温加热下咕嘟作响，于水面炸开的气泡散发出香辛料独特的香味。即便是清汤白水也显露出几分美味的错觉。

但对凌霄一贯以来的饮食习惯来说，实际上还有些无法适应。她虽然不算重视口腹之欲，喝水管饱这样的饮食稍微还是带来了些许冲击。好在她早就对墨水区的条件有了心理准备，很快就平静接受了几乎没有什么明显味道的午餐。甚至还有闲心考虑了一下自己老熟人面临的严酷问题。

难以想象魂书世界的江冥蝉该有多么厌食，那个家伙最挑食了。

嫌弃墨水汤过于寡淡的江云章飞快转动自己的大脑以及这具身体的记忆，靠着对墨水区的熟悉又找出了好几种味道不错能够食用的植物，统统加进了由冯舞清看守的墨水锅。

全神贯注在不能用这种东西招待杜凌霄的他自然没能注意到，锅前带着墨镜的年轻女性向着自己的方向投来了若有所思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