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者惊骇无比的神色,玉晅就知道定是每夜子时准点前来报到的那些“东西”到了。
果然,头顶上的动静越来越响。
起初脚步声轻缓,像是一个老者走路不稳一摇三晃,慢慢地,脚步声快了,像是一个人步履匆匆,再接着,脚步声开始杂乱了,像是一群人在嬉戏打闹或者狼狈逃窜。
这声音先从西北向东南移动,再从东南向西北移动回来,就这样来回反复,聒噪不休。
试想,不论是谁,正在睡梦中被这么一阵怪异的声音吵醒,然后发现好像有“一群人”在你家屋顶上闹腾,然后出门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结果你一躺下,聒噪声又开始响起,但凡是个人,谁能不害怕?
郭老爷及儿子儿媳的脸色都开始惨白,却不敢开口说话,颇有些无助地看着立在门边的白衣大仙。
玉晅听着头顶上的脚步声从东南又开始移动过来了,约莫着冲上去正好能和鬼碰个正着,于是嘱咐郭老爷和屋子几人都不要出门,说完白光一闪,她已经跃了出去。
不肖她说,屋子里几人这会儿只恨不得躲进老鼠洞里去,就是被打死也坚决不会出这屋子半步。
郭老爷看着玉晅白燕一样轻灵的身影掠过屋檐,一瞬不见,直着眼睛道:“真……大仙啊!”
片刻后,大仙回来了。
郭老爷眼尖地发现,大仙上去的时候右手是提着一把刀的,这会儿右手的刀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色绫缎一样的东西,青绫隔空围成一个圈,像是捆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青绫上隐隐有金光浮现,瞧着像是仙家宝贝。
屋顶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停止了,郭老爷看着那围成圈的青绫,隐约明白了什么。
“大仙,那东西……”
玉晅随意看一眼被青绫捆住的七八只张牙舞爪的鬼,把他们往角落里一墩,和先前捉住的那两只墩在一起,站起身,拍拍手,“捉住了,作乱的东西全都被收拾了。”
郭老爷一听,简直喜出望外,握着大仙的手又是好一通感谢,夸得玉晅只能“哪里哪里”“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地胡乱敷衍。
不得不说,有时别人太热情,也是一件很让人难以招架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郭老爷平静下来,玉晅便提出要告辞,谁知郭老爷却将她一拦,“大仙,您稍等一下。”
说完,他便风风火火跑了出去,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手里抓着一沓纸,“啪”一下拍在玉晅手里。
“大仙,您是我郭家的救命恩人!小老儿无以为报,只能将这座凶宅……赠给大仙。这是地契房契,大仙您可收好,也只有您这样的大罗金仙才能镇住此等凶宅啊!”
“……”
玉晅连忙把地契房契还回去,“不用了不用了,以后这就不是凶宅了。”
郭老爷非常坚决地又推回来,“是不是凶宅要分人,对大仙您来说不是,可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大大的凶宅哇。大仙,您送佛送到西,莫推辞,收下吧!”
此时,正好天光熹微,黑沉的天际已经翻出微微鱼肚白,门外小厮前来询问今日是否按之前的计划搬家。
郭老爷大手一挥,“搬!必须搬!现在这宅子已经是大仙的了,咱们怎好再赖在别人家里!现在、立刻、马上搬!”
玉晅眼看着郭家一行人以风一般的速度消失在门口,呆愣了半晌,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一栋宅子。
一回头,登时和十几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她笑眯眯走过去,伸手指住一只满脸横肉左眼下方还有一条蜈蚣般的疤痕的男鬼,“说说吧,为什么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方才就是这群宅鬼在屋顶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蹦一会儿跳,吓得老郭家不得安生。
玉晅一上屋顶,一看是这么群小鬼,连刀都没派上用场,直接一根青绫全捆了,几只小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青光一闪,自己已经被拽了下来。
虽然被捆得毫无招架之力,那个刀疤脸的男鬼依然很是桀骜不驯,“爷爷我瞧上了这栋宅子,阴气重,风水好,便要占了来当个落脚处,其他闲杂人等当然要统统给我滚蛋,怎么?不可以吗?”
“……”
实在是太可以了!
看中人家宅子就要抢占了去,各种闹鬼各种吓唬,现在的鬼都这么嚣张的吗?
玉晅把手里的地契房契放到刀疤鬼眼前,慢慢晃了晃,“这宅子现在是我的,我看要滚蛋的是你吧。”
刀疤鬼神色一僵,横眉竖目瞪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女子,恶狠狠道:“我不滚,我不滚,就是不滚,看你这小丫头片子能拿我怎样!”
玉晅瞪大了眼睛,“耍无赖呀你……”
“说谁是无赖呢,我大哥才不是无赖呢!”这话立马遭到了反驳。
玉晅转头看去,见出声帮刀疤脸男鬼打抱不平的是一只衣衫褴褛瘦得只剩排骨的小鬼。
小鬼嘴一撇,“我大哥生前好歹也是名噪一方的地头蛇,虽然死后到了鬼界混得……嗯……惨了点,但那也是恶霸啊,用‘无赖’这种形容小混混的词来形容他,这不是啪啪啪打我大哥脸嘛!”
“……”
“行了,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刀疤脸恶狠狠瞪着他的忠实小弟。
那小鬼看一眼大哥阴沉的脸色,头一缩,嗫嚅着不敢说话了。
玉晅有些哭笑不得,又突然捕捉到这小鬼提到鬼界,心头一动,于是便问:“鬼界现在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跑出来?好好走过奈何桥再去投个胎总比逗留在人间当个孤魂野鬼要好吧?”
刀疤脸扭过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瞅着她,“投胎?说得容易,现在的鬼界一胎有多难求你不知道吗?心愿未了的鬼根本没法投胎你不知道吗?无背影无靠山的鬼过得有多惨你不知道吗?”
玉晅被喷了一脸口水,摸了摸鼻子,心想:我还真的不知道!
刀疤脸义愤填膺甩出一连串“你不知道吗”之后,顿时引起了其他小鬼的共鸣,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众鬼们面有戚戚然,开始大倒苦水。
“唉,鬼界也是要查户籍的,那黑心的官府,办一次户籍就要收五百金,像我们这种连冥币都没人给烧的,上哪儿去弄五百金?!得,到现在我还是黑户呢!”
“就是,像咱这种黑户,一旦查出来是要下油锅的,至少五百年起判!”
“上户都这么难,更别提投胎了,现在奈何桥已经被血池城鬼王霸占了,想投胎,可以呀,五万金。”
“你说咱们活个一百次能攒出五万金吗?”
“投一次胎的钱都没有,上哪儿去活一百次?!”
“哎呦,要逼死鬼了,简直不是鬼能活的地方哟!”
“这年头,做鬼也太难了!”
“……”
众小鬼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当鬼那些年遭受的委屈一次性说个够。
眼见五更鸡鸣时分,玉晅有点头疼怎么处理这些鬼——说他们作乱吧,确实有,但也未真正伤及性命,若真的是作恶的鬼倒好说,一会儿直接晾在太阳下烤烤就散了,偏偏是现在这种,诛了,罪不至此;不诛,又怕他们跑到别处去作乱。
这时,鬼群中有一个机灵鬼看着思考状的玉晅,眼珠转了转,突然开口:“大仙,你是在考虑怎么安置我们吗?”
刀疤脸冷哼一声,唾他一口,“呸,什么安置?!我看她在想怎么弄死你差不多!”
机灵鬼咧嘴笑笑,“大哥,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仙一看就是那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人,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凡事要往好了想。”
“您说是吧?大仙。”
玉晅笑一笑,机灵鬼果然是最油滑的一种鬼。
“你们是不是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机灵鬼立马点头,“是啊,大仙,无家可归了呀,成流浪鬼了呀,您行行好,收留我们哥几个吧,不然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胡扯!老子有的是地方可以去!绝不屈服于女人手里!”刀疤脸额角青筋暴跳,冲着机灵鬼咆哮。
机灵鬼立马哈哈打圆场,“哈哈哈,大仙,您见谅,我大哥他……他不是有意和您过不去,他就是……哈哈哈……觉得没面子……哈哈哈……给他点时间……他会想开的……哈哈哈。”
“老子就是故意和这丫头片子过不去……”刀疤脸还想咆哮,几个小鬼手忙脚乱去捂他的嘴。
“大哥,咱们现在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形势比人强啊大哥!”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大哥!”
“你忘了咱们在冥界被一群恶鬼追着砍的苦逼日子了吗大哥,现在还能有一处屋檐遮风挡雨多幸福啊大哥!”
玉晅收了青绫,拍拍手,众小鬼停止了喋喋不休,纷纷转头看她。
“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栋宅子内,不许出门,不许上街,不许吓唬人,更不许作恶,若有违背者”,她一指屋檐上金光灿灿那片日光,“自己站到太阳下面去。”
鬼这种极阴的东西最怕日光,再厉害的恶鬼,不出片刻也会被晒成灰。
众小鬼一看日光,打个激灵,立马配合地点头,纷纷保证绝不会出去作恶。
这会儿,大家也算认识了,几只鬼便自来熟地跳出来开始自我介绍。
“大仙,你好,我们是穷鬼!”原先那个帮着刀疤脸打抱不平衣衫破烂瘦成排骨的鬼大声道,身后跟了一溜四个同样差不多模样的瘦鬼。
“什么?什么鬼?”玉晅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那五个鬼也有些不好意思,羞答答一笑,“穷鬼。”
“财穷!”衣衫最破烂的那个道。
“貌穷!”长得最丑的那个道。
“智穷!”看上去最笨的那个道。
“命穷!”抖抖索索看着随时要归西的那个道。
“友穷!”背影萧索形单影只的那个道。
玉晅一瞬间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现在连鬼都分这么多种了吗?
“那被你们缠上的人岂不是很惨!”
“哈哈哈,大仙说笑了,只要心志坚定,乐观向上,戒除懒惰,是不会轻易被我们缠上的。”
除了那个扬言“死也不屈服于女人之手”的刀疤脸之外,其他的鬼都跑来和玉晅打了招呼。
寒暄完,下面就是如何安置这些鬼。
玉晅自己挑了间看着像书房的屋子,准备在这里处理天界神官不时送过来的一些公文,其他的屋子随便那些鬼挑,反正房间多的是。
到了晚上,那只机灵鬼突然敲响了书房的门,“大仙您在吗?大仙?”
玉晅打开门,机灵鬼有些羞涩地冲她一笑,结结巴巴道:“大仙,我……那个……我有一个相好的,也没有地方去……您看……能不能……哈哈哈。”
玉晅已经眼尖地看到藏在他身后一抹红艳艳的衣角,笑眯眯道:“好啊,那就一起住下吧。”
机灵鬼喜笑颜开,忙朝身后唤,“云婉,出来吧,快来拜见大仙。”
一美貌女鬼立马从他身后转了出来,赧然一笑,矮身行了个万福,“见过大仙。”
玉晅托起她衣袖,摆摆手,“你们不要大仙来大仙去的叫了,叫我玉晅就行。”
这些鬼当然不知道她是天界的六公主,“玉晅”也只算是她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神号,她若说自己是春神,那这些鬼定然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过现在,她不打算说,魔君正在打着旗号要找她,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要轻易泄露。
机灵鬼欢天喜地带着相好走了,外面一阵叽叽喳喳,一群鬼似乎是在围观。
没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讨债鬼仲蔺,问能不能把他的一个流浪无依的朋友带过来。
不用问,这朋友定然也是只鬼。
接下来,这一晚的敲门声便再没断过。
众鬼们呼朋唤友,你留朋友,我招亲戚,一时间空荡荡的郭宅登时变得拥挤。
玉晅看着一到晚上就在院子里飘荡不休的鬼火,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来捉鬼的,怎么到头来这里反而成了鬼怪的收容所。
闹腾归闹腾,这些鬼倒也老实本分,除了晚上会出来放放风,白天里一般都躲在院子里,或许也知道院子里有一个大罗金仙镇着,纷纷不敢造次。
不过刺头还是有的,就那个刀疤脸,生前是个地痞,死后也不改恶霸本色,那些新来的不服他管教的鬼,让他揍了个遍,只要一响起鬼哭狼嚎,玉晅就知道这刺头又在搞事了。
出面调停了几次纠纷后,她干脆采取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用青绫把刀疤脸捆了起来,扔在柴房角落里,捂了嘴也不让他骂,如此,大家的日子终于又恢复了祥和。
过了两日,玉晅决定出门去逛逛,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在纳闷——她明明记得郭家大宅的格局不是这样的啊,原本西南角没有这个花坛吧?东北角也没这个小楼吧?是自己记错了?
等到了大门口,她脚步猛然一顿,确定并不是自己记错了。
正前方,原本是郭家朱红气派的大门,现在,那里被改造成一间方方正正的屋子,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儿扑鼻而来,里面很多架子,分门别类放了很多草药,半空中还有草药“嗖嗖嗖”在乱飞,要是普通凡人看见这一幕,估计早就直呼“撞鬼”了。
忙得不亦乐乎的几只小鬼,看见她来,立马挤眉弄眼冲她笑得神秘。
玉晅惊了,“你们真弄了一间药铺啊?”
想开药铺这个事儿只是她前日随口提的一嘴,没想到这些小鬼们今天就给弄出来了,不仅改造了房子还弄来了草药,就是这屋子有点小,看着和这么大的地方不太搭。
“这些药你们是哪儿来的?”
“当然是花钱买的啦。”夜啼鬼道。
“我不是不让你们出去吗?”
夜啼鬼连连摆手,“没出去,没出去,保证没出去,是刀疤……是我们自己想了个法子建造了这么一间药铺啦。”
玉晅狐疑地看他半晌,虽然夜啼鬼立马改口了,她还是听到了刀疤脸,一想到那个刺头她就头疼。
恰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拍门声,隐约看见好多影影绰绰的脑袋。
玉晅用眼神示意这些小鬼藏好,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她立马就被热情的百姓团团围住了。
“大仙,我们都听说了,郭家的厉鬼就是大仙给镇住的,真是仙姑下凡哪!以前路过郭家门口,大老远就感觉阴风阵阵,现在我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玉晅笑了笑,心道:嗯,这会儿郭家才真正变成了一座凶宅。
“我老李家好像也有邪灵在作祟,今天开不开张啊大仙!”
“我家也闹鬼啊,大仙你听我说,我原本腰缠万贯,现在日子却越来越没落了,再过两日估计就得上街要饭了,你说我这是不是被穷鬼缠上了哇!”
“我家也是,我都连续考了三十年科举了,连个秀才都没中啊,肯定是被笨鬼缠上了,大仙,能不能帮我驱鬼并把文曲星爷爷请上身啊,我给您立长生碑咧!”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那婆娘,原本又温柔又善解人意,自从我去了几次赌场后,现在每天都拿着刀追我啊,这绝对是被母夜叉上身了,大仙,请您做法驱鬼,还我一个温柔的妻子吧。”
“……”
玉晅捂脸,感觉事情正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还没等她开口,街角斜对面药铺老掌柜杀猪般的叫声远远传过来,“都让开都让开,我家才是真闹鬼了!天杀的呀,一夜之间药材全没了,连铺子都不见了!”
蹭蹭蹭一阵脚步急响,老掌柜拨开人群冲了进来,一甩手中黄黄一沓东西,“大仙呀,鬼搬走了我的药铺啊,你说要是个人怎么可能给我留下这东西啊!”
玉晅低头一看,好家伙,全是冥币。
她想到什么,猛然转头,屋子里阴影下一群小鬼正搓着手,悻悻朝她笑。
得,老掌柜是真的撞鬼了,她也知道了身后这间铺子的来历——把人家药铺直接整间搬过来,一只鬼难做到,一群鬼却不难,又想到夜啼鬼说给钱了,确实给了,给的冥币嘛。
现在正主找上门了,她只好先安抚老掌柜,“老丈,您先回去,明早您药铺就回来了,我保证。”
得了大仙的保证,老掌柜一摇一晃地走了,玉晅抹抹汗,暗自庆幸老掌柜没注意她身后这间屋子,不然她非得成“大盗”不可。
其他人也凑过来,纷纷表示也想求个大仙的保证,玉晅知道他们不是撞鬼,多是自身原因造成的,赶紧地瞅准个机会便溜了。看不见大仙,众人逗留一会儿也就散了。
当天晚上小鬼们便将药铺原模原样送回去了,顺便把屋顶的瓦给加固了一遍将坏掉的锁头给修好了,小鬼们说是他们表达歉意的方式。
第二日,老掌柜万分激动地亲自前来送上一副镶了金的对联,左边“除鬼除妖除灾难”,右边“ 送子送福送平安”,横批“大仙显灵”。
“……”
等老掌柜一走,玉晅指尖一弹,对联立马换了,现在是:左边“问因问果问本心”,右边“求仁求义求己身”,横批“自立自强”。
到了晚上,一众鬼们都探头探脑挤到门口观瞻老掌柜送来的据说镶了金的对联,玉晅却直奔后院柴房。
她直觉,把人家药铺整个“偷”过来这种缺德的主意,一定和刀疤脸脱不了干系,她得问问这个刺头到底想干什么。
今夜月明星稀,柴房一侧的角落里,月光如流水一般穿过户牗,照亮一角地面,也照亮一抹雪白下颌。夜色里,那人容颜如玉,一双宜喜宜嗔的眸子映着这三寸月光,便无端染了几分微微的薄凉,虽然是笑着,眼里却并无多少喜意。
手里一根青绫被他闲闲握在手里,听见脚步声,飞掠的眉微微一动,几乎瞬间,他的形态就发生了变化,挺拔玉树少年郎立马变成了肌肉虬结糙大汉,脸上一道蜿蜒如蜈蚣的疤痕缓缓浮现,赫然就是那个刺头刀疤脸。
听着越来越近的步子,他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
“终于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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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