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纯此时正与那使□□的教众缠斗,眼见一人飞身扑来,竟无腾挪的余地。被他一把抱住双腿,如被两个铁箍锁住,半分动弹不了。
余下那几个白衣教众见同伴舍命相搏,心头悲愤,虎目含泪,各挺兵刃扑将上来!此时形势危急万分,那几人兵刃离他身前已不过寸余,再过得片刻,兵刃一旦加身,他这条小命便难以保全。
此时他命悬一线,眼看几道白光已至身前,心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道:“罢了,今日我就命丧于此吧。”万念俱灰下,心头竟然一阵澄明,诸般心事莫名不翼而飞。他神思一灭,四肢百骸竟然涌起一股力量,手上长剑似有神助,陡然一缩从那□□中抽出,闪电般刺向那几人手腕。
那几个教众急欲为同伴报仇,各使全力,原拟一招之间便将他砍为几段。全没提防他还能反击,只见眼前爆出几点火星,似是兵刃相交,却全无声响。刘纯这一剑快得竟然连肉眼都分辨不清!只听“嗤嗤嗤嗤”几声,那几人手腕同时中剑,接着便是一阵“呛啷啷”的兵器落地之声。
那几个教众各捂着自己被刺伤的手腕,同时退了一步。脸上神色均是大惑不解,再去看看那伏在地上的同伴,眼中又浮现出一阵绝望。
刘纯脑中一阵浑沌,全然不知自己刚才究竟如何发的招,为何竟有如斯威力?这感觉仿佛就是当日与李存孝相斗之时的情景。他心中一片迷惘,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盯着手中的长剑发呆,口中喃喃道:“这…这。”
刘继走上前来,挥剑将那死尸的两条臂膀砍断,喝道:“这时候发什么呆,快随我来!”
刘纯被他一言惊醒,见刘继已往花园中奔去,立时便赶了上去。那几个教众被刘纯一剑所败,早已气馁,眼见他们远去,却也无心再去追击。
他二人穿过花园,到了岔路口径直往前行去。奔了片刻,只见两旁皆是尸体,死伤之人服色各异,有一些明教教众,但还是官兵居多,其中又夹杂着几个银枪效节卫的士卒。
刘继快步往前走去,隐约已能听见相斗之声,但与那天井处数百人的噪杂之声又大不相同。似是只有两三人正在比武,偶尔响起几声暴喝,却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他二人到得近前,见老大一座石砌的房子,两边围满了银枪效节卫的士卒。这些士卒对面站着数百明教教众,为首一人正是符彦真。场中两对人正在厮杀,其中两人身穿银枪效节卫的服饰,刘纯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撼山营的统领王魁,另一人却未见过。与他们相斗的两人却是熟面孔,正是原氏兄弟。
他四人捉对厮杀,打得异常激烈。这两个统领武功自成一家,似有些边军的枪棒功夫,却另有一股刚猛之势。这两人内家功夫似是平平,但手上力气大得惊人,一枪挥出,虎虎生风,如惊涛骇浪一般袭来,竟有几分李存孝的影子。
原氏兄弟手上不拿兵器,使出轻身功夫与那两个统领缠斗。一有空隙便钻到他们身旁,发掌还击。刘纯深知这两位使者内功造诣极高,这一掌的威力足以开山裂石,血肉之躯绝难抵挡。
此时,正见到原不言趁虚闪至王魁身旁,左掌拍出直取他小腹。王魁右手持枪,左手下摆往原不言掌上撞去。只听“碰”的一声响,如击金铁之声,原不言向后滑出几步,口中骂骂咧咧似是十分恼怒。这王魁手臂上似是带着什么护具,竟能挡住原不言的滔天掌力。
原不言站定了步子便大骂道:“臭不要脸的东西,不讲江湖规矩,手上绑个铁块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就实实在在地接老子一掌!”王魁回骂道:“谁跟你这狗娘养的朝廷钦犯讲江湖规矩,有本事就把老子一掌毙了,否则今日就把你们一干贼人尽数就地正法!”
这原不言与他缠斗许久,早已不耐烦,眼见自己嘴巴上也占不了便宜,更是恼恨。当下双手叉腰,与他对骂起来。刘纯心知此人说话颠三倒四,一说将起来,不知何时方停。便不再去看他,眼睛转过去望着与原不语相斗那人。
这两人相斗又是另一番景象,原不语似是已吃过亏,一有机会闪至那人身旁,却不以掌力去击他,手上皆使小巧擒拿的功夫,去拿那人的手足。那人手臂极是粗壮,与王魁几是一个路子,但力气似乎更胜一筹。原不语手上指劲何其厉害,那人竟能硬生生地将手臂从原不语的两指间甩开,虽难免伤及皮肉,却也不至被他所制。这两人俱不出声,默默相斗,那人偶尔发出一声暴喝,便是一记势若千钧的猛击。原不语武功虽强,却也不敢去硬接,只以各种眼花缭乱的手法,去袭那人的周身穴道。
一个人身上有二十几处死穴,一旦被高手点中,立时毙命。原不语指法纵横,千变万化,那人左支右拙,挡的极是狼狈。十余招之间已被原不语点中背上的神道穴,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摔倒,回身挺枪便刺。原不语更是吃惊,心想此人不知练的什么功夫,要穴被人点中,竟能不死。侧身闪过,便去点那人脑后的风池穴,那人伸左臂护住脑后,挥枪横扫,原不语一指点在他手臂护腕上,更是毫无用处,见他长枪扫来,只得退开。
只听符彦真朗声道:“素闻拔水营的赵统领天赋异禀,周身穴道与常人相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顿了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复又说道:“原不言,你便也学学你弟弟,去点那王统领的死穴试一试,瞧瞧他是不是也是一身铜皮铁骨。”
原不言正与王魁吵闹,一听符彦真所言,登时有些为难。嘀咕道:“老子干吗学他。”,却见符彦真一张脸沉了下来,立时不敢多嘴,只是冲着王魁喊道:“你这厮也算条汉子,今日死在老子手里,也不算冤枉!”说着,便纵身而上,右掌拍出,凌空向王魁袭来。
王魁手上长枪“呼”的一声刺出,如挟巨风,声势极是惊人,直往原不言胸口捅来。原不言身在半空,侧身一个翻滚,身子贴着那长枪滚落,左右手双指同时点出,直取王魁身前要穴,出招迅捷无匹。王魁只见那两根手指变换无方,霎那间便似十几根手指同时往他身上点来,又如何去挡?只得伸左臂护住面门。
眼看就要得手,原不言忽然隐约觉得身旁一丝寒气袭来,那寒气极是细微,犹如针刺,却极不寻常。当下不敢大意,只得一个后翻,纵身跃出丈余。口中疑道:“奇怪,奇怪。”
却见符彦真一道目光向刘继望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刘大人,恭喜你们父子相认啊。”
刘继哼了一声,负手道:“”刘大人是谁?我可不认识,这小子身上有些古怪,我才将他留在身边,符坛主可别误会。“
刘纯心想:“爹害怕身份泄露,所以不愿承认我与他父子关系,可这符坛主早就查出了真相,又怎么骗得了他。“
符彦真笑道:“阁下既然这么说,那你们便不算父子好了。你这人阴险毒辣,原也不配有儿子。“
刘继藏在面具后的目光蒙上了一层阴鸷,冷冷地瞧着符彦真说道:“我可没空与你逞口舌之快,你们想劫军饷,那是痴心妄想,不出片刻大军便至,到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刘纯却也按捺不住,出声喊道:“符坛主,你刚才这话说得可…可不太对。“他原想再争辩几句,可言辞间终究难隐父子之情,又怕刘继怪罪,只得住嘴。
符彦真大笑了数声道:“小兄弟,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你越是对旁人好,旁人就越是想害你,你一定要留心一些,别被人算计了,自己却还不知道。“说着,走上前两步。又去瞧着刘继,沉声道:”区区几个东瀛人,就想坏我的大事吗?“
突然身子一晃,人已至丈余外,探手便往虚空中一抓,竟然抓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黑衣,正是刘继属下的打扮。那人冷不防被符彦真抓住,竟无丝毫反抗的余地,符彦真手一甩将那人扔在地上。那人躺在地上呻吟了几声,便已气绝,想是被他抓住时已被震断了心脉。
刘纯一阵心惊,今日方见这符彦真的手段,身为明教坛主果然身具惊人艺业,刚才那一招已是显得他功力似不在观云子之下。
刘继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便出声唤道:”清藏!“
他这话音刚落,只见符彦真身周三丈内,扬起一阵烟尘,那烟越来越浓,绝不像是普通烟雾,直把符彦真整个人都覆在其中。又过了片刻,那烟已窜高了一丈有余,竟似一个漩涡一般,在原地打转。在场众人见了这等异像,无不目瞪口呆,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