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言大声道:“着啊!你们刘家根本就不知道那什么劳什子的藏宝图,他留着你这个臭小子有什么用!”
冯子与道:“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天下人都说他刘家有藏宝图,俗话说众口铄金,这王彦章又是怎么得知其中关窍的呢?”
原不言道:“这个嘛,老子神机妙算,这王彦章说不定跟老子一样神机妙算,早就猜到了这一节,那也是有可能的嘛。”他话虽如此说,其实也不过搪塞之词,心里却想:“这王彦章算什么东西,怎配跟老子一样神机妙算。”
冯子与闭目沉思了一会,言道:“不对,这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原不言见有人拆台,脸上便有些不悦,哼了一声道:“老子说的话怎会不对,你这道士刚才还夸赞老子,怎么现下又糊涂起来了。”
冯子与道:“贫道也只是猜想,这王彦章若只是心存怀疑,断不会刚取到我师弟,转手便去送给罗绍威。他如此行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早就知道我师弟对藏宝图一无所知。”他顿了顿,又续道:“只是他究竟如何知道的,贫道却想不明白。”说着,又在厅中踱起步来,自是在寻思这其中难解之处。
丁晋与刘纯各自点了点头,都觉他说得颇有道理,只是于这其中要领却也不得而知。
原不言见这几人又默不作声,各自低头深思,便甚觉无趣,大声道:“你们这群鸟人,脑瓜子想破了,也想不出个道理来,老子陪你们说了一晚上的话,可困倦得很,老子可要睡觉去了。”说罢,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几人只顾谈话,却忘了时间,向外头一望,只见东方渐白,不觉已经天亮。丁晋便道:“这事情恐怕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大伙也累了一晚上,不如先去睡一会吧。”
冯刘二人拱手向他道谢,丁晋还了个礼,径自走出了厅外。
刘纯问道:“师兄,咱们接下去如何处置。”
冯子与叹了口气道:“你尽知道惹事,搅得我二人不能上路。唯今之计也只好在这宅中多待上几日,看看情形再说吧。”
刘纯吐了吐舌头,只是赔罪。冯子与摆了摆手,神色有些木然,意示木已成舟,还赔什么罪。
此时那脚夫模样的走入厅中道:“丁大哥吩咐,给二位安排个房间,好让二位休息,二位这就跟我来吧。”
冯子与向那脚夫道了声谢,二人便跟着他走出厅外。几人穿过天井,又沿着昨日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一个花园,向右拐过几条门径,便在一间房子前停下脚步。
那脚夫道:“二位便在此处休息吧,一日三餐,小人自会送来,二位不用费心。”说罢,作了一揖,便径自去了。
二人推门进入房中,见这房里头打扫得甚是整洁,家具却极为简陋,靠墙排了一排的床铺,倒像是他明烛观中众弟子合住的房间。
刘纯道:“这家人忒也小气,咱们怎么着也算是客人,却让咱们住这等地方。”
冯子与道:“江湖中人,哪里有那么多规矩,有个睡觉的地方也就是了。”
二人连着两晚没好好睡过觉,此时却已十分困乏,一躺到床上,没过多久便呼呼睡去。这一觉醒来,也不知睡了多久,刘纯起身见窗外天色正亮,靠墙一张桌上放着饭菜,身旁却已不见了冯子与的踪影。
他下了床坐在桌前,胡乱吃了几口饭,便推门出了房间。这房子正面对着一堵院墙,右首并排立着几间房屋,都是一般的大小。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往左拐去,从两间房子中间穿过,便见一块空地,两旁栽着些花草,却不知是什么地方。
刘纯信步往前走去,穿过一面墙洞,却见前头不远处冯子与正看着一株柳树发呆,似是在想什么心事。
刘纯走上前问道:“师兄有心事?”
冯子与正自出神,听得有人说话,便侧过头来一瞧,一见是刘纯,便道:“没什么,胡乱想想罢了。”脸上神色却有些古怪,似乎颇为紧张。
刘纯见他这般神色,只道他是忧心身处明教腹地之故。便言道:“师兄也别太担心了,我瞧明教这些人也不像是恶人,起码比我见过的梁兵好得多。我跟丁大哥又有交情,咱们便放心在这住几天,我瞧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冯子与叹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咱们步步都似如履薄冰,千万不可大意。”
刘纯拱手道:“师兄教训的是。”
二人正自谈话,却见丁晋气喘喘地跑了过来,神色间颇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他跑到二人身前便急乎乎地说道:“原来你们在这,可让我好找。快快随我来,咱们坛主到了,我带你们去参见。”
冯子与伸手拦住道:“贵坛坛主驾临,必有要事要商量,咱们身为外人,不便打扰,我看这参见就免了吧。”
丁晋急道:“什么免不免的,咱们坛主知道了刘兄弟的身世,指名要见他,怎能不去,你们快随我来。”
刘纯一想,这净火坛坛主乃是明教首脑人物,见识必定高明,说不定便能一解他们昨日之惑。又想这等大人物不见上一见,未免有些遗憾。当下便道:“师兄,人家来请我们相见,不去也太不给面子,便去见见我看也无妨。”
丁晋道:“说得对啊,咱们坛主一听刘兄弟在此处,心里好生喜欢,等不及便差我来领你们去相见,到时大伙喝上一杯,交个朋友,那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冯子与脸上神色似有些为难,沉吟道:“这...”
丁晋见他一味推脱,心头便有些不悦,没好气地说道:“冯兄弟,你做事也太不爽快。咱们江湖中人,行事但求光明磊落,交朋友只求肝胆相照,你这般婆婆妈妈,难道是瞧不起我们明教,跟朝廷那帮狗腿子一样当我们是邪教不成?”
冯子与听他语气转硬,忙拱手道:“贫道岂敢瞧不起贵教,贵教在民间普惠世人,赈灾济贫,贫道那是大大地佩服的。只是碍于身份有别,这才有些犹豫,既然贵坛坛主盛意相邀,贫道随丁大哥去便是。”
丁晋笑道:“这才对嘛,快走,快走。”说着,拉着他们二人便走。
冯子与此刻心中却想:“这一见了那坛主,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刘纯这小子身上,似是还有许多说不清的秘密,若是那坛主执意要将他留下,不放我们回青城山,我又该如何处置?只是眼前寄人篱下,却也身不由己。”
三人来到那晚谈话的房子前,丁晋躬身朗声道:“属下已将冯刘二位兄弟带到,求坛主赐见。”里头便有个人声说道:“进来吧。”丁晋便推开门,领着二人走入厅中。
只见厅中主位上坐着一人,看那人面相大约四十来岁年纪,颌下生着一撮短须,一张脸惨白,便似大病初愈一般。两只手掌瘦得如同鸡爪一般,身形也是极为消瘦。身材却看着十分高大。
那人穿着极为考究,一件碧蓝缎子的长衣披在身上,里头穿了件白布印花镶金边的袍子,腰上挂着翠绿的玉佩,右手上提着一串白玉佛珠,看着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员外。
原不言原不语两兄弟分站两侧,神态极是恭敬。见他们三人进来,便点了点头,原不言道:“既然来了就先拜见坛主吧。”
丁晋躬身道:“是”,当即双膝下跪垂首拱手道:“属下见过坛主,这二位便是坛主要见的人。”
冯子与与刘纯不是他明教之人,不用行此大礼,各自作了一揖。
冯子与躬身道:“久仰坛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万分荣幸。贫道乃明烛观观云子真人座下弟子,冯子与。”
那坛主笑笑道:“鄙人向来不在江湖上走动,道长说什么久仰大名,那可是太抬举鄙人了。”说罢,便不再去看冯子与,侧头瞧着刘纯问道:“小兄弟,你就是刘景山的儿子吗?”
刘纯方才见这坛主好大的架子,心中便有些不忿,心想:“丁大哥如此血性汉子,在他面前倒像个奴才,没得屈杀了好汉,这明教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见那坛主问话,便躬身答道:“在下正是刘景山之子,见过坛主。”神色颇有些不屑。
原不言见他有不敬之意,当下便喝道:“你这臭小子,见了咱们坛主,怎么还敢摆出这副表情!信不信老子老大耳刮子的抽你!”
那坛主笑道:“无妨,无妨,年轻人自是气盛。想必是他见我有些臭架子,倒像是县衙里的县官,这才心中有些不服气。”
刘纯心想:“这坛主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见事倒是极明,一眼就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当下便道:“小子不敢对坛主不敬,我是个粗野之人,有些不懂礼数,坛主不要见怪。”
那坛主仍是笑道:“不见怪,不见怪,咱们明教里这些迂腐的规矩,确实也得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