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传 第31章 沁州诡事（三）

冯子与微微一笑道：“你能明白这道理，那是再好不过。但这次打草惊蛇，以后再要寻这人，恐怕不容易。”

刘纯咬牙道：“只怪我学艺不精，否则今日必要让他好看！”

冯子与叹道：“也不怪你学艺不精，我也是爱莫能助。这何不好轻功着实厉害，恐怕只有师父或者孟狂隐这般武功超凡入圣之人才能擒住他。”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纯渐觉内息稍复，便起身道：“也不知那两人追到了没有，咱们跟过去看看吧。”

冯子与问道：“你伤势不要紧吧？”

刘纯摇了摇头道：“暂时无碍，但还不能运气。”

两人心知再奔也是徒劳，干脆慢慢朝北行去，此刻已近五更，天边已有一丝模糊的光亮，渐渐能看清周遭景物，走了一阵，见前方一条狭窄的山道，蜿蜒而上。山下又分出几条岔路，也不知他们究竟走的哪一条。

正没做计较处，见山道上有两人垂头丧气地走了下来，人还未到声音已传来，冯刘认得是黑衣人的声音，心中便有些烦憎。

那黑衣人见到他们二人，急呼道：“好啊！没抓到那狗腿子，可不能再放跑了你们这两个臭道士。”随即一跃而起，朝他们扑来。

冯子与忙道：“且慢动手，先听我一言！”

那黑衣人虽然人还在半空，嘴巴却仍不停，喝道：“什么一言，两言，你就算说个七**言，老子也不放过了你！”

陡然一条白影窜到那黑衣人身旁，右手一伸往他背上一按，已强行将他按落在地。那黑衣人气得哇哇大叫，骂道：“他妈的，你这臭小子要造反！老子是你亲哥，你把老子这么按在地上，可不给老子留一点面子！”

那白衣人缩回手，放那黑衣人站起，言道：“听他说。”

那黑衣人道：“听他说也不是不可以，但咱们话要先说明白，不是老子武功不如你，而是老子看在你是老子亲弟弟的份上让着你。再说老子刚才那一下，也不过吓吓他们，老子真要取他们性命，只需......“

冯刘二人听得甚是厌烦，冯子与心想：“这人一味夹缠不清，若要等他把话说完，恐怕再过三天三夜也等不到。“眼光向那白衣人一撇，拱手道：”不知阁下二位是...“

那白衣人一摆手，道：“说不得。“

冯子与见那白衣人不肯告知身份，也不再去问。当下便将他们二人的姓名来历通报了一番，只是隐去了刘纯的真名，只称呼他为“刘师弟“，又说起夜闯大宅的始末。

如此说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黑衣人兀自吵闹，见没人听他说话，心里也老大没趣，便插嘴道：“哼，这厮着实可恶，刚才咱们兄弟二人这一阵追，本来必定是追得上的，可老子一夜没睡，腿脚就有点不大灵便，眼看就要追上了，老子眼皮子一沉，就又让他跑了。“

冯子与不愿听他啰嗦，言道：“既然跟二位交待明白了，那我等也不再叨扰，这就告辞了。“

那白衣人见他们要走，便问道：“晚上，你们听见什么？“

冯子与拱手道：“我二人只想捉那何不好，二位的事我们一句也没听见，请二位放心。“

那黑衣人道：“你说你们一句没听见，老子就不大相信。你这道士看着不大老实，你说一句没听见，说不准就听见了两句，也说不准听见了三句，咱兄弟说了那么多句，你除了一句没听见，其他句都听见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冯子与眉头一皱，心知这黑衣人又在胡搅蛮缠，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刘纯听那黑衣人越说越不靠谱，心下暗自气恼，当下便冷笑道：“这位大哥妙语生花，咱们句句都是听见的。“

那黑衣人只道刘纯是在夸他，哈哈大笑道：“你这道士倒是明事理，老子说话向来是字字那个珠什么来着，总之就是很有道理，老子金口一开，旁人就得哑口无言，退避三舍。“

刘纯心想：“你这浑人这句倒是说对了，旁人听你说话，还不就得哑口无言，退避三舍嘛。“

那黑衣人欲待再说，白衣人伸手拦住，叹道：“少说两句。“

冯刘二人作了一揖，便即告辞，深怕再迟得一刻，那黑衣人又要来纠缠不休。

两人穿过一片树林，回入城中，此时天已大亮，两人一夜没睡均觉得有些困乏，便想找家客栈休息。

经过那大宅时，见原先那块牌子已经被收了去，宅门紧闭，毫无异样。

忽闻街上一阵蹄声，几乘马奔至，马上骑士皆做官兵打扮，一名骑士下马将一张告示贴在墙上，街上行人全都凑去看那告示上写了什么，二人便也凑近去看。

只见那告示上写道：“昨夜城中有奸细闯入，为防宵小作乱，自今日起不得随意出城，待官府彻查之后，再做定处。“

冯子与心里计较了一阵，悄声对刘纯道：“昨夜闹得太大，官府已经盯上了此事。我二人势单力薄，若是此刻给缠上了，倒不好应付。“

刘纯问道：“那要怎么处置？“

冯子与道：“依我看，这道士是做不了了，咱们得换身行头，你那胡子也可以剃了去了，反正也没骗过那孟狂隐。“

刘纯道：“这倒好，这胡子黏在我下巴上，着实不舒服。“

两人去店里买了几套合身的衣服，各自换上，刘纯也将下巴上的胡须剃去，又恢复少年模样。

如此忙了一个时辰，二人又去街摊上吃了个早饭。冯子与便要去城中留些记号，好教同门辨认。

他明烛观的记号，是一个蜡烛模样的图案，冯子与画来十分熟练，刘纯却是第一次见。两人于城中十几处显眼的地方都留了记号，便要去客栈休息。

忽听一阵金刃之声传来，冯子与不愿多生事端，拉了刘纯的手便要走开。偏偏那伙人往他们这边打来，只见二十余个兵卒正围着一个虬髯大汉恶斗。

刘纯仔细看了下那大汉的面貌竟有几分面熟，回忆了半晌，忽然想起正是那丁晋。他向冯子与使了个眼色道：“这大汉我认识，他是明教的。“

冯子与皱眉道：“明教的人在此地做什么？“

只听得丁晋大喝道：“就凭你们这群狗崽子，也想抓爷爷，瞧爷爷把你们一个个送你见阎王！“

就这一会功夫，已有三个兵卒被他砍翻在地，余人脸上似有惧色，却仍叫嚣着上前乱砍。

街上早已乱作一片，行人抱头鼠窜，巷子里均听得“趟啷，趟啷“的敲锣之声，乃是官府正在呼叫援兵。

只过了片刻功夫，四处马蹄之声渐响，早有十余骑奔至，下了马加入战团一起围攻丁晋。

刘纯心思：“瞧这形势，待会官兵会越来越多，这丁大哥寡不敌众，早晚被擒。“心下好生踌躇，欲要上前援手，难免又要惹上事端，他二人眼下泥菩萨过江，自保都有所不及，怎能再惹麻烦。若不去援手，忆起丁晋当日在林中仗义相助，心中便颇觉惭愧。

冯子与看他脸色，便知他有出手之意，旋即握住他右臂悄声道：“我二人眼下可管不了这闲事。“

刘纯皱眉不语，心下盘算究竟该怎么想个法子，即帮了丁晋又不用惹上麻烦。

只见那场上兵卒越聚越多，几有数百人。丁晋悍勇无畏，砍翻了数十人，身上也已有数处刀伤，形势愈发危急。

他抬眼一看，这群人所站街道甚为狭窄，几百人挤在道上，旁人几无立足之处。两旁房屋林立，连接甚是紧密。突然心生一计，挣脱了冯子与向一处房子中行去。

这房子是一户民宅，刘纯挥剑砍下一片衣角，遮住了半张脸，从窗户跃入。见一对母女正自坐在炕上紧紧依偎，眼中均有惧色，刘纯从包裹里掏出十几两银子交给那妇人道：“大妈，这房子我买了，这里不安全，你们快跑得远远的。“

那妇人满脸疑惑，见他银子递来也不去拿，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刘纯心知事急，无暇多耗，拔剑厉声道：“发什么呆！还不快滚，老子要杀人了！“

那妇人被他一吓，大为害怕，果然起身抱了女儿便往门外跑，刘纯将银子塞入那妇人手中喝道：“快滚！“

那妇人甫一出门，刘纯便去将那家中一张桌子劈了，捡起一根桌腿，取了火折将之点燃，便成了个火把。

刘纯举了火把，将房中件件物事逐个点燃，那火势便渐渐大了起来。火苗顺着墙垣爬上房梁，将个屋顶也一起点燃了，顷刻间便浓烟滚滚，呛得人不能呼吸。

冯子与自窗口跃入，怒道：“你又要胡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他见这屋子火势已难以收拾，牵着刘纯的手便跃了出去，刘纯大喊道：“失火啦！失火啦！快救火啊！“

众人正在酣斗，突见一股浓烟从一处房子里飘了出来，房中已是火光冲天。片刻间火势已蔓延至一旁的屋子，浓烟越来越密，这街道本就狭窄，众人挤在当中，被这浓烟一逼，只觉鼻中一阵酸楚，呼吸不畅，两眼火辣辣的疼痛，被烟熏得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