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虞濛便觉得方小环与她性情较为相投,后又为方小环复诊多次,一来一往两人也彼此熟稔了。jiujiuzuowen
方小环腹中胎儿情况她很清楚,胎位很正,若无意外,半个月后孩子足月便能照常分娩。不想还没到日子却忽然被撞得摔了一跤,这当真是意外吗?
她不敢断言是有人故意要谋害方小环母子,但万一真是呢?
方小环目前还昏迷不醒,若醒不过来了……
那般一个鲜活可意的人就这么没了,她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廉昌贤听得心里一揪,当即出了厅堂,命管家把上下人等都召集到内院里来。
没多久,内院里便站满了人,除了方母在守着方小环,其余人都到齐了。
胡氏冷着脸走进正堂,在虞濛对面坐下,斜了虞濛一眼,鼻间轻哼了一声。
虞濛偏开目光,不作理会。
接着进来了四个乳母:一个带着廉昌贤七岁大的养子立在虞濛斜对面,一个抱着胡氏生的儿子立在胡氏旁边,另外两人分别抱着新生的两个婴儿。
管家立在堂屋门口听候吩咐。
廉昌贤环顾众人一眼,沉声发话:“把大家叫来是想问问,今日夫人摔倒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氏一听,心头一抖:“夫君,白日里你回来时不是问过了吗?就是炜儿和几个小厮追着玩闹,不小心撞倒的。”
虞濛顺势朝廉昌贤的养子廉炜望去,但见他低着眸子玩着手指,听见提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转头向胡氏看了看,随之又垂下头,抿着小嘴,似乎有些畏惧。
廉昌贤眉头紧皱:“当时急着给小环找郎中,哪里问得清楚?管家,把当时夫人院里伺候的,还有陪炜儿玩闹的,都叫进来。”
很快,进来了三个十几岁的小厮和两个侍女两个仆妇。
廉昌贤问道:“你们当时都亲眼看到小公子撞了夫人吗?”
三个小厮都摇头:“小公子跑进了夫人的院子,小的们都没敢追进去,没看到。”
仆妇和侍女却都用力点头,其中一个侍女道:“当时奴婢在房门口看得清楚,亲家老夫人正扶着夫人散步,小公子突然就从门洞里冲了过去,一头撞上了夫人的腰,夫人身子一晃,连带着老夫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廉昌贤转眸盯着廉炜:“炜儿,你为何要去撞母亲?你好端端在外面玩,为何要冲到里面去?”
廉炜小小身子一缩,紧闭这嘴不肯出声。
廉昌贤见状,登时怒从心上起:“为父问你话呢!你为何要撞母亲?你不知母亲肚里还怀着弟弟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进母亲的院子玩,你为何不听?”
廉炜小嘴抿得更紧,脸色有些发白,一扭身躲进了乳母怀里。
胡氏似是看不过眼:“哎哟夫君,看你把孩子吓得!小孩子一时不小心也是有的,再说姐姐的孩子不是保住了吗?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别再吓坏了炜儿。”
“孩子保住了,小环还生死未卜呢!”廉昌贤呵斥一声,气红了脸,“这还是多亏了荀夫人在,若不然,孩子还能活得成吗?”
胡氏颇为不屑,小声嘟囔:“那就想法子医好姐姐便是,还问这些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虞濛眸光淡淡地看着她:“二夫人这话不妥,若不查明事情的真相,怕会姑息了作恶之人。”
“真相?什么真相?”胡氏瞬间像是被毒蜂蛰了一下,嗓音尖锐了几分,“不都说了是炜儿不小心撞倒的,还有什么真相?你可别在这危言耸听!
“你一个郎中,好好治你的病就是,跑来管别人家的闲事做什么?这里轮得着你插嘴?”
“放肆!”廉昌贤手往旁边案几上“嘭”地一拍,站起身来瞪着胡氏,“荀夫人救了两个小公子,是我们廉家的大恩人,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虞濛已静静观察了胡氏好一会儿,起初便觉得方小环突然摔倒早产胡氏嫌疑最大,此刻见她这般反应愈发觉得可疑:“二夫人说得对,廉家的事确实轮不到我插手,但我和廉夫人彼此相熟了,也和朋友一样。
“朋友的闲事,管一管又如何?二夫人莫不是心虚了,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我心虚什么?你别胡说!”胡氏两手抓在木椅扶手上,不自觉挺直了身子。
虞濛不去理她,起身走至廉炜身前,弯下腰微微笑问:“小公子别怕,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去撞夫人的,是不是?
“夫人怀了弟弟这么久,你也没去打扰她,这次定然是有人让你去的,对吗?”
廉炜本是紧紧抱着乳母的大腿,听了这话,侧过脸来怯怯地觑着虞濛,眼里泪汪汪的,扁着嘴没答话。
虞濛柔声继续:“是不是有人跟你说只要撞倒了夫人便有好吃好玩的给你?还是有人吓唬你了?”
廉昌贤见虞濛这般说,赶忙走上前来,一手抓着廉炜的胳膊,急声问:“炜儿,你告诉爹爹,谁让你这么做的?啊?快说,是谁?”
廉炜被廉昌贤抓得胳膊一疼,眼里哗哗掉了下来,把脸转向胡氏。
胡氏猛地站起来,瞪圆了双目:“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让你去撞她?”
“哇——”廉炜闭着眼嚎啕大哭,“二娘、二娘说,娘亲生了弟弟就……就不要我了,爹爹和……娘亲都不管我了……还、还会把我卖了,给弟弟买好吃的。
“二娘还说,我以后再贪玩,便要把我关起来……呜呜……不给我饭吃,还要挨鞭子打板子……呜呜……我怕……
“二娘说……让我和……他们玩的时候,去撞一下娘亲,她就帮我,保护我……”
听着廉炜抽抽噎噎说到此处,廉昌贤已是气得满脸发青,两步迈到胡氏跟前,抬手一巴掌朝她脸上扇了过去:“你个恶妇!”
胡氏被扇得转了个圈儿,“扑通”跌坐在地,捂着发疼的脸颊,委屈万分:“妾身冤枉啊夫君,妾身从没跟炜儿说过这些!”
又恶狠狠地瞋了廉炜一眼,爬起身,冲着廉炜扑过去,抓着他细弱的肩膀:“你为何平白诬陷我?我几时跟你这么说了?啊?”
“你还有脸怪炜儿?”廉昌贤一把将她拽到一旁,冷笑道,“你存的什么心当真以为我不知吗?还以为你这些日子学会安分守己了,呵,还真是高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