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姬玄从福景宫出来,摆驾去往太德殿上早朝。zuowenbolan
聂淑妃送至大门外,注目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回房。
红蕖欣喜道:“娘娘,看来圣上是越来越离不开您了。待坤庆宫那位……娘娘定成为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
聂淑妃笑了一笑,又佯作不悦:“这话你我心里知道便好,可不许随意往外说。”
“奴婢明白。奴婢是一时替娘娘高兴,多嘴了。”红蕖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不过,如今其他宫里的人也都心里有数了。”
聂淑妃渐渐收起笑容:“可只要坤庆宫的还有一口气在,这事便定不下来。
“昨晚听圣上说那荀家的已经进宫了,且还要一直住在宫里,直到把皇后医好。你去找人暗中留意,无论皇后的病势是好是坏及时来禀报。”
“是。”红蕖应诺去了。
聂淑妃走到妆镜前坐下,虚虚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忽然凄然冷笑了一声。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半个月来姬玄为何数次临幸她福景宫。
皇后血崩性命危急那两日,姬玄彻夜不眠,之后又忧思过甚,致使每晚都难以安睡。
幸得她善于调制熏香,寻机去姬玄寝宫为他燃了一支,效果甚佳。而后,姬玄便每晚都来福景宫歇宿。
只是与她同在一张卧榻上歇息罢了,为的是能安然入睡,他何曾有心思碰她?
有时梦呓,他口中犹自不停地念着“钰儿、钰儿”。
宫中上下无人不知姬玄和郭皇后少年相知,情深意笃,恩爱十余载。
姬玄登基之后,后宫不断有美人佳丽新承恩泽,但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却从未动摇过。
她刚入宫时也曾得过极大恩宠,后又诞下五皇子,除了皇后,其余有子的两位嫔妃都未能如她这般显贵。
可她依旧胜不过皇后。但凡她在姬玄面前对皇后稍有微词,姬玄便怫然作色。
她由此不敢再挑拨离间,也知道皇后的地位自己无法撼动。
然而内心的妒恨、不甘却压抑不住。
她不仅想要皇后之位,还想要助自己的儿子荣登大位。
可只要有皇后在,帝位不是传给大皇子便是传给二皇子,几时轮得到她的五皇子头上?
既然无法扳倒皇后,那便只有盼着皇后死!还得死得毫无蹊跷,与她无干。
如此,她便能趁机笼住姬玄的心,继任皇后之位;五皇子成了嫡子,日后继承帝位自然是名正言顺。
没想到真让她盼到了皇后大出血那一日。妇人产后大出血,鲜少有能活命的,即便暂时保住了性命,也不过是苟延时日。听闻太医宣布无力医治时,她以为连老天爷都有意要成全她们母子了。
谁知却突然蹦出来一个虞濛,竟自称半个月便可以让皇后痊愈!
可笑,这等好事,她怎能任其发生?
她派人密切留意了三日,一连三日,她听到的都是皇后病势不见有起色之类的话。
到了第四日入夜,她正在梳晚妆,等待姬玄驾临,却见红蕖面带忧色回来禀道:“娘娘,皇后今日多喝了一大碗粥,胃口比之前好多了,说话也更有精神了,不知是那荀夫人的方子见效了还是回光返照。”
聂淑妃握着玉梳的手一顿:“她的方子真有那么灵?”
她不相信虞濛的医术比那群太医还高,但又担心虞濛果真能把皇后医好。
思忖了一整晚,她终是按捺不住,挨到次日辰时,便亲自去了坤庆宫。
坤庆宫的宫人早得了紫玞的吩咐,一见聂淑妃进入庭院,便齐齐上前拦住,施礼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玉体欠安,不宜见客。”
聂淑妃眸光一冷:“我就去看望娘娘一眼,好放心些罢了,不会多扰。”
说罢径直往前。
几个宫人忙伸手挡住:“请淑妃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聂淑妃动了怒,几欲发作,转念一想这里不是福景宫,自己无权斥责皇后的宫女,只得将愠火强忍了下去,好声好气地与她们讲理。
屋内,皇后刚喝了药睡下,虞濛正扶着吴霜在外间闲步。
两人听见动静,对望了一眼。
吴霜道:“淑妃来了,我去看看。”
虞濛有些不放心,扶着她一起去了庭院中。
二人行了礼,吴霜微笑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方才喝了药,好不容易刚睡着,还请娘娘莫要闹出大动静,扰醒了娘娘。”
聂淑妃冶艳的面庞上挤出两分笑容来:“我听闻娘娘贵体好多了,特来看望,看一眼,安下心便走,绝不会打扰娘娘的。
“你们这样再三阻拦,却是何意?莫非娘娘有什么不好,不能让宫里姐妹知晓么?”
话落急忙掩住了口,惊愕万状:“娘娘,不会真的……”
又把眼瞪着虞濛:“荀夫人你不是专程来为娘娘诊治的吗?难道也你也没法子了?”
虞濛双眸直视着她,面色淡淡:“淑妃娘娘是希望我回答有法子还是没法子呢?”
聂淑妃作色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希望你有法子了!”
虞濛唇角浮起一丝轻笑:“那么便请您小声些,先行离开这里,不然似您这般不听劝阻,又高声一惊一乍的,扰得皇后娘娘休息不好,再有法子也难医了。到时,圣上若是怪罪下来,妾身承受不住,便不得不把您牵扯进来了。”
“你……”聂淑妃气得鼻间直冒火,却又不好再吵嚷,见虞濛不是个三言两语能对付的,不可等闲视之,于是,即刻回嗔作喜,“你说得对,是我鲁莽了。”
吴霜原本见她被虞濛气得无话可说,正在心里大呼痛快,不想她竟然改做笑脸相迎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暗觑了一眼虞濛。
虞濛也同样不明所以,没再言语。
聂淑妃“咯咯”笑了两声,仿佛和虞濛极为相熟一般,亲切地拉过她的手:“荀夫人,我早就听闻你医术了得,今日难得有机会,不知可否向你请教一些滋补驻颜的法子?
“你也晓得,宫里的女子最怕色衰爱弛,笼络不住圣上的心,那新入宫的还罢了,像我这样进宫七八年的,真是日日悬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