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几分阴森:“我会解毒,也会用毒,更善于暗中下毒。xiashucom
“你若再不放手,这条胳膊便只能废了。多抓着我一刻,毒便会早一刻侵入五脏六腑,不消半个时辰你便是死路一条。到时候,这秘密也没必要守了。”
黄铢将信将疑:“唬谁呢你!”
梨月垂下眼眸,看着他紧扣住自己的那只手:“你难道不觉得手背和胳膊上很痒吗?”
听她这么一说,黄铢顿觉手臂上一阵奇痒,抬手一摸,像是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又像是起了无数麻疹,只是离灯光太远,看不清楚,心里也不由慌了起来。
梨月见他只顾乱挠,冷笑一声:“你越挠,毒发得越快。”
黄铢吓得赶忙甩开她的手,退开两步,怒指着她:“你、你简直就是蛇蝎!”
他话音刚落,一道清寒的男声随之在旁边响起:“确实好一个蛇蝎女子!”
三人都惊了一惊。
黄铢心头大骇,“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哀声求饶:“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小的再也不敢了!”
庞细珠已是惊恐万状,微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梨月怔怔地看着走至自己身侧的男人,暗思:他是几时来的?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黄铢哆哆嗦嗦连连磕头,嘴里不住求饶:“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求大将军饶小的一命!”
“慌什么?”赤昳口吻平淡无奇,不带一丝怒意,“既是两情相悦,如此这般做野鸳鸯岂不受屈?不如便给你一个机会待她远走高飞。”
“什么?大将军……”黄铢和庞细珠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即刻从我赤家消失,滚得越远越好。在外头,休要提起我赤家。若让我听见一句污言秽语……”赤昳沉吟了一瞬,“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两条人命。”
“是是是,我们马上走,马上滚!马上滚!”黄铢点头如捣蒜,扯着庞细珠的胳膊连滚带爬地跑了。
梨月望着那二人狂奔着逃走,又望了望赤昳,一时目瞪口呆。
赤昳面无表情地反问:“我好心成全一对未婚男女,至于这么惊讶?
“那女的跟我半点干系都没有,不过是一个家仆和一个婢女苟且罢了。
“老夫人身子不好,这点小龌龊没必要闹到她面前,污了她老人家的眼。当然,也不必说出去脏了她的耳朵。懂么?”
梨月点头:“我不会到处乱说。”
这时,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靠近,那黄铢又颠颠地跑回来了,直冲到梨月跟前:“梨姑娘,解药,我的解药!”
梨月眸光往旁边一偏:“不用解药,我只是趁你不注意往你手上撒了些驱毒虫的药粉,起了些疹子,过几日自然便消了。”
“你……”黄铢就要破口大骂,一瞥见赤昳在旁,只得忍住,没命地跑了。
“呵!”赤昳乜斜了梨月一眼,淡淡哼笑,“你这些雕虫小技最好别用在虞姑娘身上。”
“啊?”梨月有点懵。
“你别告诉我你隔三差五去灵枢阁是去看病的。”
“我……”梨月抿了抿唇:确实不止是去看病,还有学下棋。只是这些,说出来他也不会在乎的。
赤昳语气寒凉:“尊师曾对家母有过救命之恩,我自然也连带着尊你为客人,但愿你别让我们失望。”
言罢,背着双手迈步离开。
梨月心口一滞: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他只记得师父救过老夫人,却不记得自己也曾为他治过伤。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冲着赤昳渐渐行远的背影喊道:“濛濛已经是大都督夫人了,不是虞姑娘了。”
赤昳身子微僵,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不是虞姑娘了?不,无论何时,她都是那个在装裱店里在荷花塘边对自己微露笑靥的虞姑娘,是让自己为之动心的虞姑娘。
翌日上午,楼夫人只见董蕴来禀报了儿子院内的日常事宜,没有见着庞细珠,着人一问,说是自家儿子把庞细珠配给了库房的黄铢,让两人去外地谋生去了。
楼夫人向来精明,稍一寻思,便知定是那两人已暗通款曲,做下了丑事。
只是,自家儿子便这么放他们走了?难道他当真把自己派过去的人当摆设了?
傍晚,楼夫人待赤昳一回府,便把他唤了过去。
赤昳大约猜到母亲把自己叫来所为何事,问了安之后,便端正地坐在一旁。
“昳儿。”楼夫人和颜问道,“娘问你,似那庞细珠和董蕴那般样貌的,你是不是看不上眼?”
“府里有这两个人吗?”赤昳有点茫然,全然不记得这两个名字。
一旁的侍女怜湘听了,掩口一笑。
楼夫人颇觉无奈:“便是娘安排到你房里的那两个。行了,娘知道你一定是没看上了。既然侍妾你不要,那便索性娶妻罢。
“娘为你选好了,就是花娘子的爱徒月儿姑娘。已经找人给你们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缘,今年入秋之后成亲最宜。”
怜湘听了,立马止了笑容。
“她不行。”赤昳淡淡回绝。
楼夫人很是诧异:“为何不行?月儿有才有貌,温柔良善,哪里不行了?”
怜湘嫩声软语地插话道:“老夫人,若论才貌,月儿姑娘确实极为出众,可若论家世,月儿姑娘恐怕难与大将军相配了。咱们侯府娶妻,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您说是不是?”
楼夫人脸色肃然:“你们莫要觉得月儿从小无父无母,是花娘子收养的,便看低了她。
“她的令先祖曾是当今圣上的太子太师,令先君也曾官至紫金光禄大夫,都曾是朝中重臣,只是不幸,月儿年纪尚幼,双亲便先后病故。
“如此门第,怎能说配不上咱们?”
“与门第无关。”赤昳语气斩钉截铁,“她心术不正。”
楼夫人愕然,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你从哪里看出她心术不正了?我与她相处了这半年,从没见她耍过任何心机,难道你是想说我老眼昏花了?”
赤昳默不作声。
“哼。”楼夫人低低哼了哼,“你休要找这些没边的借口,老实说吧,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荀家那新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