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长公主所言,陶容华和唐家、唐泓素无来往,想来是受人指使才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糊涂事,陶容华还是尽快招认,免得受罪了。”祁贵妃直接坐实了陶容华下药这一罪名,甚至想要把这罪名往姜云姝身上栽。
陶容华见自己宫中搜出了这等下流肮脏的东西,也是惊得失神了,如今听了祁贵妃的话,更是生怕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姜云姝。
“请皇上明察,嫔妾是冤枉的,而且此事也和熹婕妤无关!”
“如今人赃并获了,你还想狡辩?”清平郡主紧盯陶容华,脸色铁青:“人证物证俱在,你就坦白交代了吧。”
“嫔妾确实不知情,嫔妾也不知这药粉为何会出现静秋阁,但是嫔妾是真的被冤枉的!”陶容华竭力为自己辩解着,满眸慌乱。
叶皇后转头望向宇文泽道:“皇上,既然此事涉及到陶容华,不如先把陶容华押下去审问一番吧。”
“皇上,此事疑点重重,不能单凭这些不知所谓的人证和物证就关押陶容华。”姜云姝紧抿红唇,眸光黑沉如水。
“这还能有什么疑点吗?不是已经从陶容华宫里搜出来了那药包了吗?”祁贵妃挑眉问道。
姜云姝反问道:“若这事是贵妃娘娘所为,贵妃娘娘会蠢到留着这么重要的物证等着别人来搜吗?”
祁贵妃听出了姜云姝话里的嘲讽,冷笑道:“这本宫就不知了,毕竟本宫可从来没有做过此等阴险下作之事,自然是不懂熹婕妤心中所想。”
“此事确实有疑点,若是有心想要害人,必定是要机关算尽每一步都要反复推敲,怎么偏偏出现了□□粉量多了这个致命的错误,甚至还一直将药粉留到现在还让人给搜了出来?”宁贤妃并非有意想帮姜云姝,只是这事情实在太多漏洞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准备多了还不毁尸灭迹,巴巴地等着让人搜出来,确实是不合常理的。
叶皇后解释道:“贤妃误会了,这药粉之所以还能被搜出来是另有其他缘由的。”
众人不解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缘由?”
叶皇后吩咐道:“将静秋阁的绿芜带上来吧。”
陶容华闻言来人竟是绿芜,顿时脸无血色,眸光隐约泛着几分失望和恨意。
绿芜低头进殿,恭敬地向众人行礼。
“行了,你就向殿里的主子好好解释一下这药粉是怎么来的吧。”
“是,奴婢遵命。”绿芜低头道:“因为在五皇子百日宴时陶容华的衣服不小心被茶水打湿了,所以奴婢奉命拿来了更换的衣裙,却在太夜池旁看到秋白鬼鬼祟祟地和一个男人在说话,甚至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药粉递给了他。”
叶皇后继续问道:“那你看看,这殿上可有那夜你曾见过的那个男人?”
绿芜抬头,一眼便认出了重伤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她激动地指着他道:“就是他!”
“嗯,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叶皇后稳了稳心神,不让自己喜形于色道。
“后来奴婢才知道这人是小公爷的小厮,又加之小公爷出事了,所以奴婢便起了疑心,时刻留意着秋白,之后的某一天里奴婢竟看到秋白又拿了那药包想要扔进火炉里烧毁了,奴婢一着急便将这药包调换了过来却又不敢擅自处理,只好妥善地放在房间里。”绿芜脸上浮现出几分害怕,瑟瑟发抖。
祁贵妃故作恍然大悟道:“所以这药粉之所以能留到今日,并非是陶容华不想销毁证据,而是被人中途截胡了,这倒也能解释刚刚宁贤妃和熹婕妤的疑问。”
“既然你早已知道一切,为何不早禀报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公正严明,定会严查此事,怎么偏偏等到搜宫的时候才跳出来,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姜云姝虽然有些诧异出卖陶容华的人竟然是绿芜,但她脸上也不见任何慌乱。
倒是绿芜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看上首的人,随后才着急道:“熹婕妤您可不能冤枉了奴婢,是因为当初奴婢犯了错,平日里根本离不开静秋阁,所以才没有机会上报皇后娘娘。”
“本宫记得平日里都是你随身服侍陶容华的,你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以至于陶容华突然厌恶起你来了?”宁贤妃突然开口问道。
绿芜对此早已有了一套说辞,她目光闪躲地望向陶容华,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是因为熹婕妤不喜奴婢,所以陶容华为了迎合熹婕妤,便命奴婢不用近身伺候了。”
姜云姝知绿芜是陶容华从家里带来的侍女,所以对她格外看重,如今被绿芜背叛,陶容华早已神伤不已。
姜云姝怒意横生,骂道:“胡说八道,明明是因着你不够稳重的缘故,陶容华才不用你近身伺候的,就怕你御前失仪得罪了贵人白白丢了一条命,却不曾想你是一只白眼狼,不仅不念她的好,还反咬她一口!”
“奴婢进宫多年,这宫里的规矩早已烂在心头,怎么可能御前失仪?熹婕妤您可不能因着您和陶容华的事而冤枉了奴婢!”绿芜用力地哭喊着,那模样看上去确实十分委屈。
大长公主一听便听出了这话里的猫腻了,目露精光,追问道:“你口中所说熹婕妤和陶容华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绿芜脸颊通红,神情十分不忿,一咬牙,终是不顾昔日的主仆情分,将两人之间的事全部抖出。
“陶容华心里爱慕着熹婕妤,所以才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帮她毁了小公爷和清平郡主!”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震惊万分,神色各异,陶容华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宇文泽眼里的阴郁之气满溢,声音里萦绕着让人颤抖的寒意:“你说这话,可有根据?”
绿芜变得十分果决,大声道:“回皇上的话,陶容华房中便有一副熹婕妤的丹青,那副丹青是陶容华亲自所画,陶容华日日目光痴迷地看着那副丹青,梦里还叫喊着熹婕妤的闺名。”
“前些日子还传出了熹婕妤和陶容华同吃同睡的谣言,本宫当时还以为她们两人是感情好亲密些也正常,谁知道竟是耳鬓厮磨。”祁贵妃满脸厌恶和嫌弃,世人接受不了男同性恋者,自然也排斥女同性恋者。
严德妃今日并没有轻易开口,如今见事情日益明朗了,才笑道:“原是如此,这也难怪陶容华愿意为熹婕妤冒这么大的风险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只是熹婕妤受尽皇上的恩宠,怎么能背着皇上另谋新欢?这不是对皇上的背叛吗?”
姜云姝听了这话,再无刚刚的从容淡定,她气得直笑,原来那人在这儿等着她!
那人不仅要她背上谋害清平郡主和小公爷的事,更要往她头上栽赃一个与人偷欢的罪名,即使与她偷欢的人是个女人,但这事落在哪个男人头上都受不了,更何况宇文泽是这个天下自尊心最强的男人。
所以即便谋害小公爷和清平郡主的事被自己逃脱了,只是与陶容华过分亲密这一事传出去了,宇文泽心里到底有了膈应,不愿再见她,那她从此荣宠不再,失宠于人前。
一招致命,杀人诛心不过尔尔。
“皇上!绿芜所说皆是假话!臣妾房中的丹青所画之人并非是熹婕妤,而是姜家二小姐,而且那副丹青是姜家二小姐所赠,想要借此与嫔妾讨论这丹青画上的技艺罢了,并不是像绿芜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和无耻!”陶容华向宇文泽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神情坚定无比,决绝道:“若嫔妾说有一句假话,必遭天谴五雷轰顶而死!”
世人敬畏神明,从不轻易开口发誓,所以即便是祁贵妃和严德妃等人,也对绿芜刚刚所说有了几分起疑,毕竟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见众人变了脸色,绿芜咬牙,不愿示弱,大声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假话,奴婢也愿遭受五雷轰顶之罪!”
“既然双方争执不下,不如就去静秋阁将那副丹青取来吧。”叶皇后问道:“皇上意下如何?”
“嗯。”宇文泽目光冷冽,身上的寒意比刚刚更甚。
大长公主以为宇文泽这是恼了姜云姝了,趁机火上浇油道:“熹婕妤已是宠贯六宫的人了,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不检点的事,若这事传了出去,不仅有损皇室的体面,更让皇上成了天下人的耻笑,难不成熹婕妤一直与皇上虚与委蛇,与陶容华才是真心相爱?”
她每说一句话,宇文泽的脸色便黑一分。
清平郡主也附和,嗤笑道:“若不是真爱,那熹婕妤哄人的手段便是一等一的好,不仅皇上将她当作掌中宝,就连陶容华也愿意冒死帮她,这种狐媚妖妃祸乱宫闱,自然是不能留的了。”
“这事还没有定论,姑母别急。”叶皇后柔声劝道。
“此事真伪只需看一眼丹青便知,若那丹青上的人真是熹婕妤,那这一通的事都能解释得清楚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熹婕妤如何舌灿莲花为自己辩驳。”大长公主冷笑。
“既然这样,就把丹青取来。”宇文泽看了一眼决绝的陶容华,依旧吩咐高德海到静秋阁去把丹青取来。
叶皇后见了,胸腔内恨意迸发,即便在姜云姝有可能背叛他的情况下,他仍然选择维护她!
绿芜继续哭诉道:“奴婢自小便服侍在主子身边,这十几年的情分却比不上熹婕妤一句话,就因熹婕妤不喜奴婢,主子便将奴婢弃之如敝履!”
陶容华听到绿芜还在攀扯姜云姝,心中又恨又气,还有满腔的失望,她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绿芜竟恨她至此,不惜取了她的性命。
“你当初因为我和熹婕妤交好,心也越大大了,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吸引皇上的注意,我怕因为你的不自量力害了你自己的性命,才不让你随身伺候,却不曾想你怀恨在心,竟联合起外人来诬陷于我。”
绿芜似被人说中了心事,眼中划过几分慌乱,辩解道:“您不能为了替熹婕妤开脱而污蔑奴婢,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即便您给奴婢一百个一千个胆,奴婢也不敢有丝毫那逾矩的想法!”
“我记得你的爹娘兄弟都在是陶府的家生子,到底是谁人应承了你什么,以至于你连爹娘兄弟的性命都不顾了?”姜云姝十分好奇地问道:“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与陶容华有十几年的主仆情分在,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您不必用奴婢的老子和老娘来威胁奴婢,奴婢不过是把自己所见说出罢了,奴婢可不像您和陶容华一样干出这些天理不容的坏事。”绿芜冷着一张脸道。
大长公主也跳出来道:“你不用怕,若你所言句句属实,你的家人本宫自然会安置好他们,绝对不会让人迫害了他们。”
姜云姝笑着问道:“想来那人也如大长公主作出了这样的承诺,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才敢背主吧,既然如此,那与你合力布下这局的人必定十分有权势。”
随即,她环视殿上所坐之人,她目光澄清明亮,似乎能洞悉旁人心里所想。
淑妃十分不喜这目光,但她努力维持着疑惑不解的模样,不让姜云姝看出了什么破绽。
“你这每一句都在替自己解脱,但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要怎样狡辩?”清平郡主已经认定这一切都是姜云姝指使陶容华做的,心里恨不得立马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去查一查,这奴婢的家人最近有没有与什么人接触过,又或者陶家有没有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泽并不理会大长公主和清平郡主的震惊愤怒,直接下了命令彻查绿芜一家。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信了熹婕妤的话吗?”大长公主强压怒意道:“您是怀疑这奴婢是被人收买了故意陷害陶容华和熹婕妤吗?”
宇文泽神色平静道:“既然要彻查,那就查得仔细些。”
大长公主沉着脸色道:“可是皇上查的方向是不是错了?您不该查查熹婕妤,查查姜家和陶家的人吗?”
“自然是要查的,而且这绿芜不也是从陶家里出来的人吗?”宇文泽神情和声音都和刚刚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殿上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之意,偏偏没有人敢质疑他。
大长公主和清平郡主见他这般堂而皇之地偏袒姜云姝,气得脸都白了,但座上的毕竟是一国之主,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强忍着。
姜云姝向宇文泽投出感激的目光,谢谢他在这个时候还愿意相信她。
两人目光相接,宇文泽目光依旧平静,但神情似乎比刚刚要柔和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