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 第28章 第 28 章

28.

酒过三巡，铁沙堡众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元稻和罗凌两人小孩子划拳，两人脸上都贴了不少红条。

元稻尚能保持清醒，可罗凌实在是酒量差，关键第二日还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此刻捏着元稻脸不撒手，元稻就那么呆呆的任由她拿捏。

柳淳生将二人分开，夹起罗凌往房间走，可罗凌一被束缚住就开始手脚乱动。

“别绑我，我还要去见神仙！”

罗凌不停蛄蛹。

“大小姐，您要去见什么神仙？”柳淳生好不容易按住她，将她带到房门前，“好了，快去睡觉吧。”

“哦——”罗凌听话的进门。

“记得把鞋子脱了，被子盖好。”

柳淳生的声音透过房门。

“嗯嗯！我知道的！”罗凌点着头，将被子掀开一角。

柳淳生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见罗凌房间没了声，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她又推门走了出来。

廊灯照着柳淳生，他一袭蓝衣打着灯笼，温暖的光线仿佛给他渡了一层光辉。

“怎么了？”柳淳生耐心开口。

“你……”罗凌眼神还在打晃，她眯了眯眼，“你是神仙么？”

柳淳生来了兴趣。

“你觉得呢？”他温柔一笑。

罗凌微微张着口，有些呆滞。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但好像不是，他皮相特别好看，你是借了他的皮相来的吗？”

“是。”柳淳生靠近她。

罗凌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就知道，今天吃了那么多铜钱，我就是最幸运的，连神仙也来看我啦！”

罗凌笑的开心，柳淳生反问她。

“神仙来实现你的愿望，你今日许了什么愿？”

“你不是神仙。”罗凌似乎有一丝清醒，但很快便醉了，“不然，你怎么回不知道我的愿望呢？”

她摇摇晃晃又进了房门。

莫约一炷香，罗凌没再出门，屋内也无声息，确定她真的安心睡下后，柳淳生离开了小院。

秦昭快马加鞭回到安阳宅邸，安阳同京城就隔半日路，是个方便办事的地方，秦昭到时，单冬九已在院落等候，逗着她的画眉小鸟。

“秦小姐回来啦！”单冬九转过轮椅，同秦昭打招呼。

“单当家……”秦昭朝她行一礼，“怎么急着召我回来，铁沙堡的贵客我都差点怠慢。”

“宫中来讯，沙雪关战事告急，陛下由于此事心疾突发，三皇子一派暗中散播流言，朝中元老一派想要废除太子，皇位之争，已经开始了。”

画眉飞到单冬九手指，凉风吹进大门。

“原来如此，”秦昭借着屋中小炉，煮上了雪茶，“那么……江大人是催你来说那件事的么？”

单冬九将轮椅转到她对面:“江卓化让你找了那么久，你真的有认真在找那东西么？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冰凉的手指贴上秦昭脸庞，单冬九如蝮蛇细语:“秦小姐可别忘了，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还是说……您跟着罗家小姐呆久了，已经不能忆苦了？”

秦昭面不改色，茶水已经在壶中沸腾，她执起小壶，倒入乘好茶叶的碗中。

“要皇帝一家不得好死，我从未忘记，不过……我们要找的那东西，你应该比我更加熟悉才对，毕竟……当初万贵妃交托带走能证明太子出生信物的人，不是你的好友陆云起么？”

“金乌绣刀陆云起，曾经万贵妃身边，不对应该说是整个王宫的第一高手，十义侠核心人物，当初的十义侠可谓风光无限，如今却被害得四分五裂的局面。”

秦昭倒入沸水洗茶，茶叶在盏中缓缓绽开。

“在你的手中，秦家罗网遍布天下，有什么消息是你打听不到的，而对我……不过是个已死的故人。”

单冬九将画眉放回笼中，声音冷淡。

“陆大侠确实是个藏人的高手，加上时间久远，我已经在尽力，很快就会有消息，既然江大人发话，那我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秦昭倒入新茶水，涮完一遍茶叶后，将茶底的茶叶递给单冬九。

“水好像煮过了，茶水不好喝，给单当家嚼嚼茶叶得了。”白水哪有煮过头之说，话语中驱逐的意味明显。

“那还请秦小姐好好“尽力”，单某就不再打扰了。”

巫江与疤面女出现，推走单冬九。

画眉的一根尾羽落到茶盏，笼中，可怜的鸟儿早已没了生息。

秦昭将画眉埋入土中，起身点起宅邸灯笼。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

秦昭应声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要是单冬九还在，必定会大吃一惊，毕竟这小孩长得同曾经的首领相无欢格外相像。

“小池？过年不好好在家陪你爹娘，怎么来我这儿了？”

李小池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是……是爹娘看小昭姐你院子亮灯了，想着你肯定是一个人回来了，让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秦昭笑着摸了他头。

“好小池，知道没人了再来找你小昭姐。”

李小池彻底红了脸:“因为、因为小昭姐你说了，平日你宅里有人我一定不许来见你，你刚刚只有内屋亮灯，肯定是有人……”

他声音越说越低。

秦昭见他听话，心情不错，拉起李小池的手朝他家走去。

京城中，今夜为了迎喝新年，太平楼下大手笔办了场盛宴，虽然第一舞姬玉姑娘被请入了宫，但掌柜请来了其他能人异士前来助兴。

京中一派歌舞升平，而这，仅仅是接下来五天盛典的开始。

“媚娘子，秦小姐来信。”

侍女小荷将信件呈给掌柜杨媚。

“放在哪里吧。”杨媚对镜梳妆，一张遮半脸的面具放在一旁。

擦完口脂，杨媚打开信件，信中无话，仅有一根画眉尾羽。

“要开始了么……”杨媚点燃信件，将尾羽一同燃烧。

“公主怎样？”杨媚问到。

“玉姑娘在，公主一切无事。”小荷回应。

“知道了，退下吧，贵客马上要来了。”

杨媚起身迎接。

雅间中，三皇子穿着便装，同侍卫一道看着楼台歌舞。

“当家今日怎来了？玉儿不是还在宫中歌舞么？怎么当家看腻了？”

杨媚为三皇子斟了一杯。

“边关战事告急，好好的宫宴成了父亲发火宴，这不提早结束了吗？”

“玉姑娘也马上要回了，大哥这几次长记性了，不出所料的话，近日就会有所行动，他也不算傻，猜到了当初贵妃让陆云起叛变出逃一定有深意，那东西一定在他身上。”

三皇子搁下酒盏，舞台上，一曲舞罢，席间正热闹着。

“可陆云起已死，他们想怎么找？”

杨媚重新斟酒。

“呵呵，杨掌柜真不客气，好歹他当初也是你的同僚。”三皇子打趣，“不过嘛，不知大哥从哪里知道的，虽然陆云起已死，可同他有关的人还在，虽然没打听到那人是谁，但只要有关陆云起的消息放出，那人一定会出现。”

“所以……他们这是准备造势引人？”

“媚娘子聪明。”三皇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今夜之后，大盛将不再太平……”

京城梁府内，王老爷跪躺在内屋中，腹背皆中刀伤，血流一地，房屋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衣服钱财散落一地，爱鸟也被折断喉咙死在笼中。

来人走到书房，掀倒烛台，火焰点燃干燥的书籍，瞬间燃起大火。

打更的更夫正喊着道，忽见大火，惊得他赶忙大喊:

“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

四下被喊声惊起，连忙闯入梁府救火，就在其间，加入救火的更夫发现了王老爷的尸体。

民众迅速上报官府，大理寺派出人马，将梁府包围，大理寺仵作当场验尸。

尸首上，是一道道奇特的刀伤，仵作在大理寺当值多年，一眼便瞧出这高超手法。

“这、这、这是……这是凌风刀法，杀人的，是曾经名冠朝堂的第一高手，陆云起！”

“此话当真？！”大理寺少卿一脸严肃，“距陆云起叛逃出宫已十年有余，这十年间他消失无影无踪，任凭怎么查都查不到，怎么一出现就是杀人之事？”

“少卿大人，有大事禀报！”下人来报。

“什么事？怎么慌慌张张！”少卿看向来人。

“梁府的事不知是谁传到宫中，陛下大怒，要求即刻贴出缉拿令，缉拿要犯陆云起！”

“什么？！”

风雪突起，北边蛮夷来犯，京中命案异生，大盛，真的要变天了……

罗静月和罗小姨在今夜顺着摸回了罗家，罗母在厨房侯着她俩，当场抓包。

“五姐！”罗小姨咬着点心，一把抱上罗母。

“姨妈……”罗静月乖乖站在一边，等着挨罚。

“你们两个，要吃饭就乖乖坐到桌上吃。”

今夜罗母饮酒也不少，此时正晕着，罗小姨闻到酒味，立刻张罗着煮醒酒汤。

“今夜宫中宴会大乱，我刚从宫中回来，陛下今夜应该会忙着处理政务，没空去到后宫。”

罗母找了把椅子躺下，捏了捏眉心。

罗静月丢下鸡腿，闪身不见了人影。

她身法极好，学的无踪轻功达到极点，片刻就到了罗镜霜的寝宫。

罗镜霜哄睡女儿，坐在镜前发呆。

皇上今夜又在席间点题罗家，自己姨妈招待难耐，不知悬在头顶的这把刀何时会罗在罗家身上。

窗门被打开，罗镜霜登时警觉。

“谁！”

“我。”罗静月翻入屋内。

“娘娘，出什么事儿了？”门外是婢女的声音。

“无事，丹妃的猫儿又跑进来了，我明日连着那盏玉灯一起给她送去。”

罗镜霜骗退婢女。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开口，将罗静月拉到角落不照光处。

“姨妈说宫中有大事，回京这一路我同小姨也遇到不少事，大盛马上就要变天了，跟我走。”

罗静月拉住罗镜霜的手。

“静月，我不能走，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罗镜霜将妹妹的手拉开，“我在宫中的作用，就是陛下能更好控制罗家，取得消息，只要罗家在陛下掌控下一日，我就一日不得自由。”

“罗家的人……从来就没有自由……静月，你快离开吧，有你在江湖遨游，我就是自由的。”

罗静月执拗拉住姐姐:“我去杀了皇帝，跟我走。”

“静月！”罗镜霜眼中含泪，“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了……我脚上，早就已经拷上无形的脚链……”

罗静月看向躺床上睡觉的公主。

“我带你们一起走。”

“静月……谢谢你，不论是今日，还是我入宫的那晚……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罗镜霜转过身去，背影决绝，罗静月知道今日是没法了，她顺着窗户翻出。

“我还会来的，你还有你女儿，我都会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