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荣,和你父亲约个时间,我们谈谈吧。”纪芜收回法则书,没有理会千仞雪那张阴阴沉沉看了就倒胃口的脸色。
宁荣荣虽然被宠得骄纵,但是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闻言点了点头便走出去,跟下人交待了一句,等宁宗主和剑叔骨叔一回宗就通知她。
在宁荣荣不在的这段时间,千仞雪突然抬起头,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我……比比东真的是因为……”
那表情扭曲痛苦,还不如不笑呢。
“对。没有半分假话。”纪芜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漠然。
亲手揭开别人的伤疤,这个手段虽然卑鄙,但是无疑是好用的,尤其是对千仞雪这般冷静自持的人。
这类人一旦心乱,很容易比任何人都要慌张,纪芜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哄骗她跟她绑在一条船上。
“原来我的出生并不被她期待……”难怪她从未正眼看过我。
小时候总在怨恨她为什么对胡列娜那么好,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因为我的出生是这么的肮脏啊!
我崇拜向往的父亲竟然是如此卑鄙不择手段的小人,可笑我还受爷爷蒙骗,要从母亲手中夺权,是我们姓千的从一开始就对不起她。
身子顿时如迟暮老人一般萧条下去,眼神中再无来时的傲气,整个人沉浸在无休止的自我厌弃中。
她的这种萎靡的态度可不利于后续的行动,但是纪芜没有兴趣充当知心姐姐的角色,叹了口气便走出房间去找宁荣荣,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间孤寂落寞。
这个真相几乎摧毁了千仞雪十多年来的信念,和纪芜定下契约也不过是因为除了争权夺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而已。
房内房外完全不同两个气氛,房内压抑伤感,房外阳光明媚。
一颗百年古树上歇着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叫着,很吵却让人感觉到活力,纪芜一扫沉闷的情绪,饶有兴趣地四处逛逛。不得不说,七宝琉璃宗的生活环境让她感觉很舒服,主要是富丽堂皇的装饰让她很有富婆的感觉,要是阿清也在就完美了。
眼前一道粉色的身影折返回来,纪芜闲云散步迎上去,“荣荣,给我安排房间了吗?我有点累了。”
刚忙完急急忙忙跑回来的宁荣荣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不客气。在我房间旁边,已经让人打扫好了,快走快走,晚点我叫你吃饭。”
“好的。”纪芜不伦不类地给她行了个贵族礼,挥挥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头冲宁荣荣笑道:“某人在你房间,这会儿可能快哭了,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哼,谁管那个讨厌鬼啊!”嘴上说着不管,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房间走去,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清清楚楚地落入纪芜眼中。
口嫌体正直的小公主啊!
走到门口,宁荣荣还小心翼翼地把脑袋靠在门缝上偷听,就这么贸贸然进去一定会打击到那个讨厌鬼的自尊的,要不等她哭完我再进去?
咦,没听见声儿啊,这人哭不会还忍着吧。也是,像她的风格。
正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千仞雪低着头,门缝中冒出的一丝亮光被门口那人时不时的走动弄得忽明忽暗,眼睛有点难受,于是打开门一探究竟。
宁荣荣一时不察,身体前倾一把扑进千仞雪的怀里,正准备离开,可转念一想,绝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小手趁她毫无防备对她上下其手,摸到了,软的!
“你在干什么?!”千仞雪惊惧地一把推开宁荣荣,连忙后退几步,淡金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宁荣荣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顿时心里有点不爽了,我好心想来安慰安慰你,你就这么对我的?完全忽略了她一进门还没安慰就开始耍流氓的举动。
见她一副看流氓的表情,宁荣荣翻了个白眼,都是女人摸摸怎么了,不就是看你女扮男装挺成功的,有点好奇嘛。
“对了,老纪刚才说你在哭啊……”宁荣荣凑到她身边,细细打量了下她的眼睛,眼尾染上艳红,睫毛上有点点泪珠,真哭啦,不会吧。
还以为老纪闹着玩呢,这下宁荣荣是真的有些心疼了,从小到大和这人针锋相对,就没见过她哭过,这次居然被老纪的几句话惹哭了,看来是真的很伤心。
“没哭,被光线弄得。”千仞雪冷着脸双臂环胸,看着她仍带着警惕,毕竟这人可是画过小黄漫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其他更奇怪的举动来。
一听这话宁荣荣就表示不信,那都是小时候她玩烂了的把戏,说什么灰尘迷了眼啊,刚才摔了一跤啊,尤为典型的就是阳光太刺眼。
再说了她屋里关着门,窗帘也是拉上的,哪有什么阳光照进去,还能准确无比地照进她眼睛里?宁荣荣脸上写满了不要狡辩你就是哭了,难得温柔地抱抱她,轻声道:“不管爸爸妈妈是谁,你还是你啊。你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因为不爱你的人而伤心。”
千仞雪本想反驳她自己没有哭,可是怀里软乎乎香喷喷的身体让她说不出话,突然觉得不如将错就错。手臂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力道,将宁荣荣牢牢地抱在怀里,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谢谢。”
道理她都懂,只是实在意难平,再加上千道流这些年不断和她灌输千寻疾的遗志,她需要时间从曾经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但是……这小公主居然还有这样一面,真是难得!
窝在她怀里的宁荣荣已经快喘不过气了,这女人力气这么大是要勒死我吗?我就知道她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跟我作对!
“你想清楚就好,可以放开本大小姐了吗?”
千仞雪眸子微凝,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睫毛微颤,低着头沉声道:“我的存在就是肮脏的,你不愿亲近我也是应该。”
说完没有等宁荣荣回答,就径直往西厢房而去,她以前常住的房间就在那边,知道她每次过来都会留宿,所以宁宗主时常吩咐人打扫,她现在一过去就能休息。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千……雪清河,你给我站住!”宁荣荣愣了一秒,见人渐渐走远连忙追上去,但是千仞雪听见她的呼喊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嘴角微勾的弧度显示着她不错的心情。
“跑什么跑……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就是刚才你抱的太紧了,我有点透不过气。”宁荣荣跑步追上她,扯住她的衣袖边喘边解释道,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晕。
“嗯。”女孩急促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看着宁荣荣粉嫩的脸蛋,她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疯狂跳动,她突然有点后悔逗她了。
“你嗯个屁啊!给点反应啊,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听到她这么平淡的应声,宁荣荣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怒道。
“没有。”千仞雪握紧拳头,步子微移和宁荣荣拉开了距离,想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可她这一出却让宁荣荣炸毛了,一把抓住她将她按在原地,眼神透露出一丝委屈,“你躲我!我好心安慰你,你还躲我!”
越想越委屈,从未被这般对待的宁荣荣顿时红了眼眶,一双圆溜溜的鹿眼慢慢浮上雾气,却倔强地看着千仞雪,看得她心慌意乱。
千仞雪无措地抿抿唇,眼神慌张,和这丫头打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她完全不会哄人啊,这该如何是好。
宁荣荣见自己都这样了,千仞雪还无动无衷,一时又气又委屈,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带着可爱的小奶音,哭道:“你混蛋!”
“别哭别哭,小公主我错了,我不该躲你。别哭了好不好?”可是眼泪倾泻而出,哪里是那么好止住的。
任她好说歹说,宁荣荣依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痛哭流涕,嘴里骂骂咧咧的,落在千仞雪眼里只觉得傲娇的小公主连哭都那么可爱,怎么都凶不起来。
就在她一筹莫展哄不好宁荣荣的时候,听到动静走出来的纪芜疑惑地看着她们俩,摸不着头脑,是不是反了,不是让宁荣荣去安慰千仞雪的吗,怎么她自己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