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低群峰,云过四野。
一道金光在流云之间忽隐忽现,远远望去似只是一个缓缓移动的小小光点,但惯常御器行空之人一望便知,来人不住将大片浮云甩在身后,其飞遁之速已然快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叶师弟,这位‘百里风趠’御剑神速,惯能长途奔袭,和你是各擅胜场。”宋云清遥望逐渐接近的那点金光,向身边的叶萧如是说道。
“此地距天虞山两万余里之遥,叶玄道友仅用数日来回,御剑神速不说,耐力亦极惊人,师弟是自叹弗如。”叶萧虽如此说,眼神中仍有一种掩不住的自傲神色。
叶萧人称“三绝剑仙”,不但指其剑术、道法、符箓三绝,也因其乃是玄真宗本代结丹期修士中,唯一得授镇派典籍《太玄剑经》之人,剑经中载有的三种秘剑之术,亦是他名号由来。
上代修士之中,有位名叫樱君的女修资质卓群,乃是玄真宗建派以来,唯一获准修习《太玄剑经》的女修。樱君莫名失踪之后,玄真宗选拔英才,又将《太玄剑经》授予叶萧修习。而叶萧之后的下代弟子之中,尚未决定由谁来修习这部镇派典籍。
只是这部每代只授一人的镇派典籍,当今世上却绝不仅有叶萧一人习得。
叶萧眉头皱起,转目看向身后不远处匆匆走过的一名玄真宗筑基期弟子。
并蒂莲!
这式《太玄剑经》的入门剑技,竟在两名不知来历的年轻筑基期修士手中同时出现!不但如此。其中一人竟还会使《阴阳幻雷诀》中的“掌心雷”之术!
《阴阳幻雷诀》亦是玄真宗的至高典籍,但因修习难度太大,结丹期之后修习功法早被列作禁术,不许任何弟子修习。前三层功法在玄真宗中倒是流传甚广,几乎人人都会使上几手。但这部功法和《太玄剑经》一起流落至外人之手,属实是玄真宗建派万载以来所未有之事。
想到那人一手雷火并济的惊人道术,叶萧初听之时,即刻便想到修真界传说已久的上古灵物“雷火珠”之上,再想到莫名失踪的樱君其人,叶萧念头百转,脑袋中浮现一个长袖飘飞的出尘身影。
他仰天轻叹,不知作何感想,只在心中暗道:“袁师伯啊袁师伯……您老人家行事高深莫测,实在是让人猜想不透。”
苏究察觉到注视目光,转头回望时,正见到叶萧回目仰首,望向天际白云。苏究亦是轻叹一声,神情与叶萧倒挺是相似,他加快脚步,继续向前方走去。
数日前在琦灵空道大殿之上,数名魔罗教修士突然现身,立时引发一场混战,虽然是人数悬殊,但是前来琦灵空道参加“伏亭丹会”的大批散修中,竟有不少人公然相助魔罗教修士,与出云落霞、玄真三宗修士大打出手。
其中领头之人,便是阴山老鬼梅洧,以及东芒山散修穆人秋。而梅洧此人在修真界消失百十年之后,竟然突破金丹桎梏,结成道胎,已然晋阶成为一名元婴期修士。
梅洧和玲珑子这两名元婴期修士联手,在徐陵、任汜、雪还先生三人的联手合攻,极力护住魔罗教数名修士,以及一众散修且战且退,虽是退入琦灵空道的禁地之中,但也有十数人当场身死。
其中便有琦灵空道的副道主田尧,以及一名魔罗教的黑肤巨汉。
突然现身琦灵空道的黑肤巨汉共有两人,和一直随在魔罗教少主李显身边的昆奴体型外貌极似,只不知三人之间是何关系。
“苏师兄,所有复活的尸体已被全数斩杀,齐师叔让我们就地烧毁。”一名玄真宗弟子看见苏究过来,扬手向他招呼。
苏究面色稍霁,点头道:“大家都没受伤吧。”
“出云落霞两宗的道友们离得较近,所幸都只受了些轻重作势。”那名玄真宗弟子面有余悸,这般说着之时,却见他神情忽转古怪,忍笑道:“我们离得远,都没什么事情,只是诗菡师妹受了不小惊吓,嘴巴一直念叨着不知所谓的疯话,青筠师妹怎也劝她不住。”
苏究想到那些死了数日的尸体突然暴起伤人的恐怖场景,心里也自一阵发毛。他点了点头,道:“我过去看看。”
越往前去,人声越见嘈杂。
聚集一起的数堆人群中火光透映,股股黑烟从琦灵空道各处升起。被斩落各处的活尸被三宗的筑基期弟子陆续拖了出来,已有不少被施以火术引燃,阵阵尸臭焦味逐渐浓重起来。
弟子们结群围观,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刚才那场突如其来,又很快结束的战斗。
“廖师伯的《玄冰录》好生厉害,只一个招手,便将一具活尸彻底冰封。我要是能学会这等道术,该有多么威风。”
“即墨师叔的‘阴阳太极珏’也是玄妙无比,我还是第一次看即墨师叔出手。”
“哎哎,一直跟在掌教师伯身边的那高个大汉你们留意没有?这人虽是散修,一身神通着实不弱,竟能将法力在指尖凝聚成数尺长的光剑,举手抬足间便接连打落数个活尸!”
“这算什么,玄真宗的叶萧前辈才是厉害,居然能隔空瞬移,这些活尸有小半都是被他杀的。”
“没错没错,也不知是什么遁术,竟能做到如此境地。若我学会这手,哪有人会是一合之敌。”
……
苏究从人群缝隙中看着那些在烈火中化作黑灰的尸身,摇摇头后转身加速走开。
数棵大树阴影下的长方石凳上,三名少女拥坐其上,还有几名玄真宗弟子立在旁边。
“他活了!他活了!”
宁诗菡目光僵直,只在呢喃在重复这三个字。梁青筠和萧黛雨在两侧搂抱着她,不住好言劝慰,可宁诗菡充耳未闻,仍是自语不停。
旁边的几名玄真宗弟子看见苏究过来,皆是面露喜色,招呼道:“苏师兄快来,快帮诗菡师妹收收神。”
苏究见宁诗菡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和她平日娇蛮行状反差极大,失笑着在她面前站定,抬手在胸前结了个繁复道印,蓦然沉声喝道: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