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石室中,数点萤虫般的光点在空中载沉载浮,散发的光芒虽不如何明亮,但已足够视物。
一点荧荧火光缓缓飘落,将要落到地面之时,一根洁白玉指从旁伸来,轻轻将荧火拨起。
火光上映,照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绝美容颜,只是秀眉暗皱,樱唇微嘟,看她以手托腮的模样,显然正在极度无聊之中,甚至是还有着一丝幽怨。
於心儿坐在石桌侧边,看着桌前的陈平拿着一只鹅黄细颈瓷瓶,正在那转动把玩,入神观看。
她看了陈平几眼,粉嫩的嘴唇又嘟得更高了些,拨飞荧火那根玉指转而向下,按住桌边排作一列的大头瓷娃中的一个。
“啵嗡……”
玉指快速下划,铜簧晃动声中,这个大头瓷娃幅度夸张的摇晃大头,看起来极是憨怪好笑。
於心儿抿嘴轻笑,划指挨个拨弄,自得其乐之余,忘了自己被人冷落在此。
陈平被怪声惊扰,终于转过头来,见於心儿百无聊赖的模样,赧然笑道:“我又出神啦。”
於心儿美目轻抬,光滑洁白的琼鼻短促出气,微不可觉的轻哼一记,小声道:“你自看吧,这里好多品质极佳的法器,正是合了你的喜好,我有这些大头瓷娃解闷便是。”
但凡女子如此说话,心里已是十分怨了,识趣的便该收拾心情,好言好语的哄上一番。除非是极不识趣的,仍然还说些不称头的言语。
“是啊,这些法器内的灵纹真可谓匠心独具!竟能去繁化简,以拙补巧,这只瓷瓶内的灵纹精构如此,炼制之时足可省下近半功夫。
“而且炼制之人的灵纹刻绘之法,可以说是巧夺天工,转折间圆滑自如,只是这份技艺,所制法器的品质便能再上一层。
“只可惜这些法器尚未制作完成,不然若能驱使一番,定会再有许多体会。”
陈平大点其头,将手中鹅黄细颈瓷瓶凑至於心儿面前,示意她来同看,对她说话时隐含的埋怨之意,竟未理解半分。
於心儿气结当场,目瞪口呆一阵后,竟尔站起身来,幽幽道:“我又不懂炼器,你自个琢磨吧,我四处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说完转身便走,不忘伸手拂动一点飘至身前的荧火,当作照明之用。
她走至墙边石架之时,心气已是顺了许多,偷偷回头看了眼继续把玩瓷瓶法器的陈平,见他目光炯炯的正自专注用神,嘴角不自禁的微微勾起,樱唇微动,无声说道:“呆瓜!”
这间石室不大,自他们昨日被困,为了寻找出口,可说是逐分逐寸的摸索了一遍。
石室被极高明的强力禁制封闭,没有任何疏漏之处,以他们现下修为见识,绝无破解可能。
唯一有个可疑之处,便是石桌前的一个绘制有复杂阵纹的矮墩。
两人研究许久,除了看出与将他们传送至此那处传送法阵有些相似外,再无半点头绪。
花费半天时间将这间石室寻摸了遍,没有任何发现后,又各自运气修炼。
待得行功已毕,闲话一阵后,陈平便开始研究起了那堆法器,就此忘乎所以,把於心儿晾在一旁。
於心儿见陈平又自专注起来,撅了撅嘴后,幽怨之意反而淡了许多,心想:“没来由生这闷气,他若有事时,我也便寻些事做,哪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她这般想着,脸上露出笑意,摆弄起石架上的各种灵材来。
此次云阑山之行,得到了《太玄剑经》中炼制飞剑法宝所必需的“妙辛铁精”,至此所需材料十全**,剩下还有几样主辅材料欠缺。
这间石室周围的石架上灵材极多,於心儿细心翻找之下,居然不多时便已凑齐,倒也是个意外收获。
於心儿指间的芥子须弥戒中,本就有着不少珍稀灵材,可与这间石室内所藏相比,竟是相形见绌。
“好!如此诸事皆备矣!”
欣喜低呼传来,於心儿回身望去,却见陈平神情喜悦,不知何时在面前摊开了数页纸张,沉吟一会后,便即持笔绘写起来。
於心儿走近一看,认出是陈平时常取出钻研的那套盾甲法器的灵纹图,知他定是从这些炼制未完法器中得到启发,悟通了困扰许久的疑难之处。
“这副灵纹图将要绘制完了?”於心儿见陈平持笔疾书之时,不忘向自己抬头一笑,被他此时情绪感染,终于起了兴趣。
“我这套盾甲法器,本是在畏隹山初次和迮官对敌,吃了他那件诡异法器的亏后,意想天开的设想。
“想说若有多件法器控使,即可阻挡他两只钉锤砸击,又可拦截连接钉锤的铁链,使他难以操控。
“只是我那时不知高低,对于同时操控多件法器,却是有些妄想。虽是如此,炼制这样一套法器的念头却从曾断过。”
“后来我研习炼器之术,钻研灵纹的同时,又尝试领悟灵蝌古纹,虽不能用于实际,却也算是触类旁通,有了不少领悟。”
炼器一道乃是陈平辅修之术,他有志于此,又是修习火系功法,正是适合。
陈平从芥子须弥戒中一面玄青色圆盾,放在石桌之上,伸指抚中正中的狭长贯通破损,感慨道:“这面‘玄龟盾’残器,是宋云清前辈相送,对我参悟灵蝌古纹,很是有些帮助。”
语毕又取出数卷经籍,整齐放好后挨个展开,讲解道:“这本是我师门所传一本古籍,专讲灵蝌古纹,其内容博大精深,非我现下所能尽悟。
“这一本是《炼器精要》,其中有套‘子母穿天梭’法器灵纹,乃是一主二副的法器,我钻研之后深受启发。
“这本是芥子须弥戒原本就有的一套法器图纹,名为‘九曲连环珠’,乃是用灵纹绘制,精微非常,是套威力极大的上佳法器。”
这几本书籍陈平时常翻看,於心儿自然熟悉,她知道陈平如此讲解必有用意,只是仔细听着。
陈平面色沉凝,若有所思的道:“我钻研许久,总觉得这套‘九曲连环珠’的灵纹有些欠妥,但又说不清楚。
“直到见了这批炼制未完的法器,终于是大受启发,明白终究是何处不妥!”
於心儿听他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好奇道:“莫卖关子,是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