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之中,数点火星有如萤虫般飘舞不定,散发出柔和光芒,将所过之处缓缓照亮。
又有许多萤火飘前,将幽暗全数逼退,现出一间数丈方圆的石室。
满刻灵纹的墙壁正中,一条两人宽的通道远远伸出,柔和光线只照出数丈远近,便被盘崌其中的幽暗抗拒在外。
越来越多的萤火飘进通道之中,幽暗被光线驱散,退缩进一间宽广殿室。
前方探路的萤火后方,另有许多萤火簇拥着半空中缓缓飘飞的一对年轻男女。
“墙上有好多石刻。”
於心儿刚进入这处殿室,便在身侧石砖垒就的墙壁正中,看见一幅石刻。
石刻嵌在砖墙之中,用约有半丈高、丈五长的石片刻成,一幅紧挨一幅,直至火光边际也不见尽止。
第一幅石刻上,是五名形象各异的神袛,脚下皆踩着一方土地,正中是位人身蛇尾,手持如意的男神。
左边上首是位尖角獠牙,瞋目忿怒的魔神;下首是位肉髻螺发,结跏跌坐的佛陀;
右边上首是位头戴高冠,长眉垂须的道祖;下首是位薄纱披帛,妙相庄严的女仙。
“这五位是何方神只,怎么从未在典籍中见过?”陈平控使星火沿着墙壁飘动,将殿室里四面墙壁全数照亮。
道典经籍枯燥乏味,陈平幼年学道时,读不几页便要昏昏欲睡。
后来潜心向学,将镇阳子所藏典籍尽皆熟读,除了讲述经义奥理之外,便是记载着历代以来的着名修士的典籍,有关诸天神佛的记载却极其稀少,便有也只是寥寥数句。
陈平本以为是镇阳子不喜收藏此类典籍,后与於心儿聊起此事,才知出云落霞两宗亦是如此。
两人好奇心起,又往下一幅石刻看去,见正中飘浮着一团模糊云雾,无数异族持兵披甲,在云雾下互相乱战不休。
下一幅石刻中,一名异族趴伏在地,将一个石匣捧过头顶,敬奉给那位人身蛇尾的男神。
“这是百族大战,争夺这件云雾状的异宝,最后被这人身蛇尾的男神所得。”
石刻内容简明直白,於心儿一眼便即明了,又往下一幅石刻飘去。
“怎么只剩四位神只?”
於心儿见石刻中有四位神只围立一处,正中摆着那只石匣,却不见那位头戴高冠的道祖,讶异之际,却见陈平已经看到后几幅石刻。
第四幅石刻是座光芒万丈的宝山,无数异族跪伏山下,空中详云缭绕,隐见许多金甲神人。
第五、六、七幅各自记录了不同场景,并无特异之处。
於心儿来到陈平驻足许久的石刻,只看了一眼,便即掩嘴惊呼,状极讶异。
只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表面雷纹隐现,焰舌吞吐,直朝下面陆地坠落。
“雷火珠!”於心儿惊呼出声:“传说中‘雷火珠’乃是天降灵物,这幅石刻记载的便是灵珠降世之景。”
陈平神情复杂,点头道:“你再看第一幅石刻,能否看出不同寻常之处。”
“那名高冠道祖脚下,便是东元部洲!”於心儿转目遥望,参照比对之后,恍然说道。
她好奇难抑,又往后面看去,不料连看数幅,神情却愈见愕然。
只见后面石刻表面光滑,竟然没有刻凿内容,顺向望去,剩下石刻尽皆如此。
“玲珑子让我们来到此间,便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些石刻?
“上古神战,争夺灵宝,而后东元部洲主神陨落,道统断继?”
陈平疑惑不解,摇头又道:“此人居心不明,这些石刻的内容,极可能是其虚构捏造,我们且莫理会,先探明此间是何所在。”
於心儿环视一周,见其余三面砖墙上的石刻,全是光滑平整,便不去再看。
她见陈平驱动星火,照出对面一条通道入口,便和他一起飞身过去。
两人穿过数重不见天光的黑暗石室,一路所见尽是空旷无物,最后停在一扇紧闭石门之前。
陈平和於心儿从醒来后一路到得此处,一路都是笔直道路,至此才是首次遇上封闭门户。
“门上设有禁制,不要靠近。”陈平一直小心戒备,用神识到处逡巡,早在远处便已发现门上灵力波动有异。
“似乎是某种封印,以免石门被人打开。”於心儿对符咒阵法之术涉猎颇多,虽然未下苦功钻研,但是眼力见识却比陈平高出一线。
陈平经於心儿一说,也看出了些许端倪,道:“可有把握解开?”
於心儿摇头道:“这处禁制太过复杂,我也仅能稍作辨认,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陈平道:“既然别无良法,只有蛮力破解一途,你先退开些。”
於心儿依言后退,将“癸阴神水”放出,悬浮在陈平身侧,若是禁制反扑,便施法为其防守。
陈平转动指间芥子须弥戒,思索了一阵后,屈指弹出一团炽烈光球。
还未等“火弹术”完全射中,石门灵纹浮现,爆起大团灵光,将光球一击而碎。
电弧四下弹飞,石门却是丝毫无损。
陈平毫不意外,前走一步后,双手合在胸前飞快结印,口中亦是咒诀暗诵,双手持定术印,一股披着耀眼雷芒的烜赫流火席卷而出,瞬间便扑至石门之上。
灵纹再次浮现,爆起的灵光虽是无法将雷火击散,但是雷火也迟迟不能将灵光焚尽。
两边僵持不下,直至十数息后,以“烜火飞欻”的术势消退而告终。
陈平目光闪动,双手指诀再次捻起,准备改换道术,再次尝试。
便在他准备施术之时,却听后方於心儿突然发声呼唤。
“慢些,你脚下的石砖,似乎有些不同。”
陈平垂首看去,果见下方石砖表面满是细细的横竖阴影,居然刻有字迹。
“妙法因缘,天机卜定。
灵珠降世,五洲劫应。”
陈平低声念诵,自下山后的种种经历纷至沓来,在脑海不断呈现,心中突然一阵烦厌,莫名的感到愤怒非常。
“文正公!玲珑子!自以为洞彻天机,便自任意摆布他人命运!如此行径!委实可恶!”
他这般想着,竟是怒不可遏,突然抬脚重重踏在这块石砖之上,将之踏成粉碎。
於心儿见陈平举止有异,竟是露出从未见过忿怒表情,心慌意乱之下,却听得一阵机括响动。
那扇被禁制牢牢封印的石门,居然就此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