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荒漠,只剩下澄黄的天,一边要抵抗风沙的侵袭,一边还要注意着沙盗,这不,不久前又有押送灵石的车道被截了去。
折青他们赶来的很不及时,前脚劫走,他们后脚才到。他们走错了路,本该往东边去的,去往了南边,才到了这儿。当时他们正在靠着司南找方向,听到动静匆匆赶来,还是晚了。
满载而归的车队只剩下一片狼藉,沅芷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也似感同身受,安慰着他们。
镖头认命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姑娘你们是要去弗奈吗?”
“弗奈?”沅芷问道:“何地呀。”
镖头道:“里此地最近的镇子,姑娘不管你们去哪,这天色不早了,总得歇上一日吧。”
望了一眼漫天的黄沙,日落的余晖镀上一层金光,好像是该找个地方歇上一日,明日再走。
于是几人便跟着到了弗奈。镇子小,客栈几乎没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镖头怕他们镇找不到住处,便将他们带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他们常常在道上跑,自然不会缺了歇脚的地方。
旅店的老板是一位青年,名唤齐贤,一身粗布素衣。一见到镖头他们,很快就迎了上来,看起来十分熟稔。
镖头道:“他们几位是我朋友,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齐贤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下,道:“还剩两间。”
房间住不下三个人,于是折青和圭离住一间,沅芷住一间,镖头那边正好有一间只住了一个人的,白於便同那人住下了。
外头很快入了夜,里头却是热闹的,烛火明亮,桌上全是好吃的,酒香肉足。
早在天色渐暗时,街上的人都匆匆赶回了家,除了时常传来的黄沙呼啸的声音,街上只剩下一片寂静。大门紧闭着,就连窗户也是紧紧关上,好似生怕里头的热闹传出去半分。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里头突然就安静下来,盯着大门,却没一人上前,准备将大门打开。
沅芷疑惑了一瞬,想着外面黄沙漫天,肯定是前来投宿的人,正要走上前去,就被齐贤叫了回来。
“姑娘可曾听过孤女?”齐贤道。
沅芷有些犹疑地摇头,猛地想起来什么,又重重点头,道:“知道。”她在壬辰仙府的藏书楼上看过,但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孤女沙中妖,没记得它喜食人。
齐贤随后又道:“夜晚的敲门声是孤女来敲门,一旦开门,便是孤女的盘中餐了,孤女善用手段,所以外面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早先的孤女还庇佑一方,可不知为何就突然性情大变。”前些日子,镇子上正是因为有人听到了婴孩的哭声,开了门,被孤女吞食入腹,而后才知道那婴孩的哭声是孤女做的,就是为了骗人开门。
“可若有是真的来投宿呢?”沅芷道,虽有可能是孤女,但也不一定不是来投宿的。
齐贤摇了摇头,“夜色降临,外面的人都将是孤女的食物。”
观烛紧了紧身上的衣帽,骂了一句这满天飞的黄沙,再一次敲门,还是没有人回应,明明从窗中透出暖黄的烛光,也不见个人来开个门。
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飞旋的纸鹤,“确定没带错路。”
纸鹤飞至她眼前,转了一圈,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来应是没错了,领路纸鹤只有将人带到了地方才会消失。观烛又一次的敲响了大门,又喊了几声,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正打算强行破开门,身旁飘然而至一个人,一身衣帽将她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观烛停下了动作,看向来人。只见来人站了一小会儿,忽而身边发出婴孩的啼哭。观烛满是不解,哪来的婴孩啼哭,她看了一圈,最终确定这声音是身旁的这个人发出来的了。
那人哭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每个人出来看看,她止住了啼哭,又换成少女的求救声,又是哀嚎声,折腾了半天,里面也没个动静,观烛都以为里面的人是不是聋了。
那人好像知道里面的人不会理会她,她选择了放弃,扭转过身子来,盯着观烛笑。
是一张姣好的面容,就不是人的,那人的脸瞬间化作流动的沙,身体也一样。
观烛神色如常,甚至眼中还多出了几分好奇,“原来是沙化妖,你有名字的吧,他们叫你……孤女是吧。”
孤女没有回答她,见观烛不害怕它凝成的血盆大口,就要将观烛吞下。眼瞧着就在眼前,孤女不知道为何,放过了观烛,地上只余一捧黄沙和一身破旧衣裙。
里头的人听得外面好一会儿没了动静,刚刚松了口气,结果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沉不住气,抄起家伙就要往外去,“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们这么多人,不信还对付不了她一个。”
结果那人还未走到门前,门便被人强行破开。
沅芷剑都已经在手上了,一见到来人,立即将剑收了起来,道:“观烛姐。”
此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观烛身后的凝做一团的沙。
“观烛,身后!“折青喊道。
观烛回望一眼,也惊奇孤女原来没走,等着她进来,跟着进来。她伸手一触及,立即变回了普通的沙,她只接住了一点点,还是从她指尖划过。
紧接着,店内一声惊呼,各个严正以待,有一人趁孤女不备,提剑而上,削去了她的手臂。
孤女愣愣地盯着备被砍去的手臂,又重新以沙化形,它低吼一声,直接将那伤了它的人拖了去,张开大口,似要将人吞下,吓得那人直哆嗦。
他的同伴见状,冲上来救人,接着两个,三个……
观烛实在是听得店里的动静有些头疼,拿过桌上茶杯,反手将孤女扣在了茶杯之下,警告道:“老实点,不然扬了你。”
茶杯里的孤女听得了威胁,也没敢在继续动弹。
“观烛姐,好巧,我们又遇见了。”沅芷熟络地上前道。
观烛先是看了一眼折青,再看向沅芷,“你们不是回壬辰仙府,怎的出现在这儿?”
沅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迷路了,走反了。”
观烛了然,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逡巡,问道:“谁是齐贤?”
齐贤听到有人问他,走上前来,“正是在下,姑娘可是要投宿?很不巧……”
还未等齐贤说完,观烛直接打断道:“我要见沉雪。”
齐贤瞳孔猛地一缩,藏在衣袖下的手一紧,面色如常,“在下不知道姑娘再说什么,若是投宿的话,很不巧,店已客满。”
“无妨的无妨的,她与我们相识,同我一道便好。”沅芷跳出来道。
一旁的镖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早前齐贤有个妻子,叫做什么雪来着,他看了一眼来者不善的观烛,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观烛拿起扣住孤女的茶杯,在手中把玩。屋内沉寂了好一会儿,瞧着天色已晚,她懒懒道:“也罢,希望这一夜你能想清楚。”
沅芷一路领着观烛回了房间,众人也陆续散去,只有齐贤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像是没缓过来一样,才慢慢灭了烛火,往房间去。
齐贤打开书柜后的暗门,手上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提着一盏灯走到甬道的尽头,打开那生锈的铁门。早些时候送来的剩饭剩菜,已经被女人吃了个干净。
沉雪靠着墙角,听到有人进来,她心头有过一丝疑惑,却也懒得抬眼看他。自她被他关了起来,倒是第一次除了一日三餐,他来了此处。
齐贤见女人不理会,他也不恼,将灯盏放置一旁,走到女人跟前,蹲下身来,仔细凝着女人的脸,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眼中竟然生出几分不舍。
“倒是可惜了,阿雪,你生的真好看。”齐贤的指尖轻抚过沉雪的脸颊。
沉雪只觉得恶心,奈何她身上没了灵力挣不开,任由他糟践自己,她冷笑出声:“齐贤,你又有什么把戏?”
齐贤那处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沉雪脸上地脏污,像是在呵护珍视之宝一样,作罢,他又将沉雪身上那身脏衣裳剥下,换上他适才带来的干净衣裳。
做好一切,他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扶着沉雪的肩,“阿雪,你不是爱我吗,再帮我最后一次,壬辰仙府马上要招收弟子了,你放心等我入了壬辰仙府学成归来,一定回将你带回来的。”
沉雪不可置信地望向齐贤,“齐贤,你拿我做了什么交易?”
齐贤没有半分愧疚,甚至很平静地说出肮脏事,“我将你送给了周老板,换来了灵宝,便可提升我的修为了,你放心,等我学成归来,一定……”
“啪”,巴掌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的突兀,沉雪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愤怒、不解、怨恨、悔恨折磨着她,或许她不该抱有天真,相信齐贤口中的例外,他从头到尾都是对她的利用。
尽管耗尽了沉雪所有的力气,打在齐贤身上依旧是不痛不痒的,不过这一巴掌下去倒是把齐贤给惹怒了,他最后的耐心也没了,粗暴的将沉雪捆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警告道:“你已经不是神仙了,老实点,省的了些疼痛。”
他原本是打算明日一早将人送过去,可今日来了人,指名道姓要找沉雪,他怕夜长梦多,便准备今夜将人带出去躲着,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在熟睡,等着明日他再给周老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