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阴·花 第26章 暴风雨

可能是在陌生的环境，也可能是小孩子的第六感太强。

陈秋与甘之梅分开后一直有些不安，连非常好看的动画片都不能让她集中注意力，时不时的看向门口。

所以苏江蓠才出现在门前，陈秋就看到她了，跳下椅子，一溜烟跑上前，“苏姐姐，姐姐开始工作了吗？我们要去你家了吗？”

苏江篱笑着一把将她抱起，“嗯，姐姐已经在工作了，我们也要回家睡觉了，刚刚姐姐还催我赶紧带小秋回家睡觉，不然会长不高的。”

“姐姐上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晚上都睡得早早的，以后肯定长得高高的”，陈秋表示这事千真万确，姐姐说的都对。

“对，小秋以后一定长得跟姐姐一样高”，苏江蓠笑着道，然后跟办公室紧留的田佳慧说，“佳慧，麻烦你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被电脑完全挡住的田佳慧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苏江蓠笑笑抱着陈秋走出警局。

冷风热烈的扑向两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苏江蓠将陈秋掂了掂，问，“冷不冷？”

陈秋摇摇头，整个人靠在苏江蓠的怀里，软哒哒的焉揪揪的，就像缺水的的小花。

苏江蓠将她搂紧了点，心里忍不住叹息，甘之梅将陈秋当作了唯一的寄托，陈秋又何尝不是对她依赖过深了，不过也是，认谁在孤立无援的时候遇到一个好心的姐姐，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又怎不会依赖她呢？希望如甘之梅所说，小孩子都是健忘的。

“小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姐姐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了。

“真的吗？”陈秋瞬间支棱起来，亮闪闪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江蓠。

“当然是真的”，苏江蓠笑着道，“考虑到你姐姐的情况特殊，我们局长特意批准她居家办公，不过是要住在我家里。”

“哈哈哈！住苏姐姐家我也喜欢，只要姐姐在就行！”陈秋太高兴了，她抱紧了苏江蓠的脖子，脑袋紧紧靠在她肩上，两只小脚一摇一摇的，嘴里哼着不怎么成调的不知名童谣。

苏江蓠笑着抱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家很近，没必要开车。

灯光月光都落在她们身上，本来被月光拉长的身影被路灯截断、覆盖。

冬天夜里的月亮太朦胧了，比不上城市的灯光那么夺目、强势。

可它一直都在，不管去到哪，一抬头，它永远都在温柔的注视你。

.............

苏江蓠租的是两室两厅的房子，屋子每个星期都会让保洁阿姨打扫一次，所以都是干干净净的，副卧也不小，住两个人也不会拥挤。

“这间屋子就是小秋和姐姐要住的哦。”

苏江蓠打开房门向陈秋展示，虽然房间除了基础的家具和铺好的奶白色印花床单外啥都没有，空荡荡的，但不同于老小区的简陋破败，这个干净漂亮的房间还是让陈秋“哇”的一声。

苏江蓠高兴于她的满意，摸摸头带她去洗漱，收拾完很快就入睡了，没有了在陌生环境的不安感，也许是带着明天就能在和姐姐住一起的期许，熟睡的小脸上还带着笑，苏江蓠看着她眼神柔和，带着疼惜。

苏江蓠不是多喜欢小孩的人，不如说是有些厌吵闹不堪的熊孩子，不管你怎么说他们都听不进任何话语，就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病患者，操着自己的那套貌似天真无邪的认知，肆意破坏，肆意到让从小被教导知礼明仪的苏江蓠讨厌至极，再好的家教都不能让她在熊孩子面前保持温和的态度。

但是陈秋不同，她很听话很懂事，从来不吵不闹，不同于性格安静的小孩，陈秋的静带着一分小心翼翼，两分讨好，三分忐忑，也许这就是在苦难中生存的孩子所拥有的特质吧，她们没又肆意妄为的底气，只能唯唯诺诺，让人心疼。

小心的给陈秋掖了被角，苏江蓠关上灯和房门出去了。

黑暗的房间里只留下一句叹息。

希望一些顺利吧。

..........

第二天。

八点钟，苏江蓠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昨晚又加了一会班，懒腰伸到一半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秋一双眼亮揪揪的看向自己。

这小家伙七点钟就起来了。

在陈秋大眼睛的无声催促下，苏江蓠加快了洗漱过程，带着她去楼下包子店吃早餐。

好像是甘之梅一直以来给她投喂的早饭就是包子，然后小家伙就认定包子了，别的东西可以尝尝，但包子是一定要吃的，不过也是，比起其它早餐，包子有肉有碳水，吃起来也方便，对陈秋这样的孩子来说很合适。

吃完早饭在打包了一份，两人溜达的往警局走。

“江蓠，早啊！”刚从食堂过来的黄泽凯嘴里还叼了一盒牛奶，他走过来扫了一眼陈秋，凑到苏江蓠耳边小声问，“我先让小李、小张去租房了，技术科那边我找了两个手艺老好的人，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苏江蓠点点头，示意了手里的小袋子，“送完爱心早餐就去。”

“爱心早餐啊！”黄泽凯将手里空掉的牛奶盒子吸得‘滋滋’作响，表现出一副夸张的憧憬神态，“这是多么让人心动的说法。”

“心动就要行动，听说你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咋样了？”田佳慧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提起这个黄泽凯就捂脑门，“是个初中老师，人长得挺温柔漂亮的，就是……”

“老师，还漂亮温柔，配你简直有余的，咋滴还不高兴，眼光这么高？”田佳慧想不到你阿凯浓眉大眼的居然这么挑。

“哎呀不是，”黄泽凯一脸苦恼又不可思议的开始讲述，“你是不知道，我们刚坐下来没聊两分钟，她就开始规划孩子的未来，先学这个在学那个，这样那样的辅导班，暑假学什么，寒假学什么，家长该怎么配合，噼里啪啦一大堆，我当时都听得发懵了！”

“这——也不挺好的嘛，这说明她看上你了，都开始考虑孩子的未来了”，田佳慧眨巴下眼，硬着头皮角度刁钻的安慰。

黄泽凯眉毛都快顶上天了，眼睛瞪得溜大，“这哪里好了?我都替我回来的孩子感到心疼，照她的安排，孩子可是全年无休的！那不得累死啊！”

“听你这说法你也是看上她了？”

“这不是看不看上的问题，这是关乎未来的问题？”

“你想说什么问题？”

“孩子的心里问题，我的休息时间问题，家庭和谐问题！”

“这些确实是问题。”

“所以这次相亲我不同意！”

黄泽凯宣布这次相亲的结果，在‘滋滋’一下牛奶盒，将奶吸得一滴不剩，丢进垃圾桶扬长而去。

田佳慧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阿凯呀，你太天真了，相亲的日子可还长着呢，你总会遇到比这还离谱的相亲对象的。”

没有掺合两人的交谈，苏江蓠找了个空闲的桌子安置陈秋，掏出家里带来的平板和刚刚在小区门口买的洋娃娃玩具。

“这个是暂停和播放，不可以看太久对眼睛不好，苏姐姐要去工作了，中午我会回来的，下午就可以接姐姐回家了，这里都是警察，没有坏人，别怕，等苏姐姐回来。”

“我知道了，苏姐姐，小秋会乖乖的。”陈秋小小的身子被大大的椅子抱住，脸上是乖巧的表情。

摸摸她的小脑袋，苏江蓠去给甘之梅送饭。

审讯室里，甘之梅早就起‘床’了，将椅子归还原处，多的一张靠墙放着，睡得不是很好，但至少将精神头养回来了。

撑着脸正发着呆就看到苏江蓠言笑奕奕的进来，“噔噔！小秋和我给你带的爱心早餐！”

“谢谢”，甘之梅接过来，一如既往的豆浆喝包子，无视对面炽热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吃着。

苏江蓠也不催促，她就撑着下颌堆着笑，看甘之梅一口口的吃完早餐，才慢腾腾的说，“不问问我说的惊喜吗？”

将垃圾都收纳进袋子，配合的问道，“什么惊喜？”

苏江蓠嘴角又上翘了两分，似乎带着得意，“经过我的再度求情，最后决定免除你剩余的13天拘留，等会有交警过来给你进行口头教育，下午你就可以离开了，怎么样，够惊喜吗？”

甘之梅挑眉，“是很惊喜，谢谢苏警官的帮助。”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苏江蓠弯着眉毛，歪头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谢？”甘之梅将问题抛回去。

苏江蓠眼睛一眯，缓缓的说，“我觉得最近家里有些空，我一个人住太寂寞了，想邀请你和小秋来我家做客。”

这样啊！甘之梅不动声色的瞧着对面的人，心里暗暗思考：监视还在，但环境变好了，她说懂了，还需要彼此配合，还问我是不是非要杀李敬，是以为我放不下吗？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

“可以啊”，甘之梅回答。

苏江蓠笑得更开心了，她就知道甘之梅一定会配合的，“那你好好接受教育，我去给你收拾屋子，下午来接你”，说完就提着昨晚拿过来的椅子和垃圾出去了。

咔哒！门被关上了。

又剩下甘之梅一人在这个安静的个小隔间，刚才的热闹仿佛是错觉，甘之梅静静沉沉的坐那，就像是山崖上的那块石头，无论风吹雨晒，都默默无言。

陪着她的只有时间的滴答声。

滴答！

滴答！

......

似是死亡的倒计时。

不知哪天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