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 第74章 结交的人

靖王府大门前，柳氏挺着肚子向这位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婆母大人下跪行礼：“贱侍给陛下请安，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宣帝在知秋的搀扶下下了御辇，面色含笑地看着这位靖王府的主君：“不必多礼，你有孕在身，快些起来。”

“谢陛下。”柳氏在旁边小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庆宣帝看着他，心知他有些怕自己，便随意的笑道：“别紧张，朕只是随意的出宫走走。本说去燕王府看羽儿的，可是走到半路上想起朕在这靖王府里也有一个孙女，便先过来看婧儿了。”

柳氏的记性，还没有差到忘记了靖王因为庆宣帝带方岚邺到访那天，因为婧儿对她的不敬而把孩子吓成那样。见她提到此事，他急忙赔罪道：“婧儿上次对陛下无礼一事，贱侍在这里再给陛下赔个罪。孩子是无辜的，都是殿下和贱侍没有教好婧儿，陛下切莫动怒。”

庆宣帝笑呵呵道：“朕从来没有怪罪过婧儿，朕还记得朕那天对林氏说过，朕喜欢婧儿这孩子。”

“谢陛下宽宏。”柳氏盈盈下拜。

见状庆宣帝摆了摆手，看着他笑道：“你怀上多久了？”

柳氏垂头而答：“回陛下，贱侍已经怀上五个月了。”

“嗯，好好养胎，给婧儿那孩子生一个漂亮聪明的妹妹。”

柳氏愕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帝王：“陛下？”

却见庆宣帝看着他，目光深沉：“这些日子里你受委屈了，那个逆女所做的事情朕都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吓得柳氏又要跪下来请罪：“陛下……”

庆宣帝立即托住了他的身子，低声道：“你有孕在身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对孩子不好。罢了罢了，看来王君还是很怕朕，你回去歇着吧，朕自己去看婧儿就可以了。”

“殿下那般严苛地对待婧儿，也是为了防止婧儿日后对陛下更加无礼。陛下切莫因此怪罪殿下，请陛下开恩。”柳氏以为她要降罪于自家妻主，急忙向她求情。

庆宣帝扶稳了他，接着收回自己的手，定定地盯着他，再一次强调：“朕刚才说了，朕此行出宫是来看孙女的，与别的事情无关。”

闻言，柳氏急忙道：“谢陛下。”

“你回去吧，让管家带朕去看靖王世女即可。”

离开右相府后，李蕊禀报消息颍王招募的一些官员都是内阁的人。于是靖王无奈又前往颍王府一趟，延迟了回府的时间。

颍王一天都坐在颍王府的小花园里，坐在路过小桥的白色栏杆前，傻傻的盯着底下水里的锦鲤。

“你要在这里坐到天黑吗？”熟悉的话语从前方传来。

颍王不禁蓦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女子，那一刻她终于想起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皇姐……”

靖王笑着缓缓走了过来，边走边道：“我听洛氏说你一整天都在这里，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要坐到天黑睡觉前？”

听了这话，颍王心里多时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皇姐不是吗？她不是一个人，她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她，所以她不能变成那样：“皇姐，我……”她不敢去看皇姐的眼睛，皇姐素来阳光明媚，她心底的那一撮淤泥不能浸染了她的皇姐。

“我的傻妹妹，你以为你的心事瞒得过我还是瞒得过洛氏？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都不能猜出来吗？”靖王叹息了一声。

颍王听了这话急忙站起身来，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皇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靖王看着她，记忆却突然飘散在了九天之外，蔚君还在的时候。

“皇姐，我觉得我好没用，我以为母皇疼爱我就可以帮你报仇，可是母皇她……”颍王说不下去了。

庆宣帝的无情还历历在目。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但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可谓是母慈女孝，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冲突。虽然她和庆宣帝两个人最后和解了，而且和解得没有疙瘩，可是每每想起此事她还是觉得愧疚皇姐。尤其是明天又是大朝会了，她就更怨恨自己没有办法帮忙。

“皇姐你放心，我已经联合了几名大臣，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做你的后盾。”颍王信心满满地看着她。

看着这样的傻丫头，靖王不禁叹息一声，缓缓言道：“你知道结交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闻言，颍王不明白地看着眼前的皇姐，都是官员啊，还能是什么人？

却见靖王缓缓而言：“朝中分配的各种势力营你清楚吗？有多少党派，具体有什么纷争，你都去了解过吗？”

只是短短的两句话，便足以让涉世未深的颍王哑口无言了：“皇姐，我……”

“那些人，一个都不能要！”靖王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断然道。

此话一出，颍王立即惊得跳了起来：“皇姐为什么！”

靖王回过头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朝堂素来分为右相派和燕王党，右相派拥护母皇也就是拥护皇权，拥护皇权下的继承人。而燕王党以凤昀熙为首，身后跟着的是诸位内阁之臣。相权和内阁之权必须要占住一方。而我选择了相权，即戚相这一边，所以你的那些人不能要。”

“可是……”

颍王还想分辨，却被靖王给打断了：“结交你的都是内阁大臣，虽然现在你结交她们不会有什么损害，但是总有一天这场夺嫡之战会真正的打起来，所以她们早晚会成为我们前进的阻碍。”

“她们……”

“她们目前都是内阁的小喽啰，但是你一旦去触碰了她们，就得承担她们反水的风险。内阁的领头羊之一是韩隽，她是什么人不用我再明说了吧？”靖王话里话外都显示着自己对于内阁大臣的不屑和厌恶。

颍王明白了皇姐的意思，但终究是努力了这么久，蓦地失去一些现在本来能够支撑的人，她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看着妹妹有些难看的面色，靖王道：“以后不要莽撞地去结交人，你总该告诉我一声，我才清楚她们到底是哪一派的人。”

“嗯。”颍王面色仍旧不是很好，轻微地点了点头。

“罢了，我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先前去拜访戚相就是一趟空，到了这里还得看你的脸色！我回去了……”靖王见她心不在焉，不禁故意激她道。

颍王急忙回过神来看着她，嗔怪道：“皇姐，我只不过有点心疼自己的心血白费了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靖王摸了摸她的脑袋，感叹道：“傻丫头。”

庆宣帝来到婧儿的住处时，婧儿还躺在小床上睡午觉。沐侧君已经起来了，梳洗完整后拜见了陛下，庆宣帝却没有搭理他。

几年前那个逆女不顾她的强烈反对，非要纳了这个出身小门小户的男子为侧君之后，她便更加看这个女儿不顺眼了。

“陛下，世女还在熟睡，要不要贱侍叫醒她给皇祖母请安？”沐侧君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柳王君没有想到庆宣帝会突然到来，他更没有想到她会来好不好？他现在只憋屈地想，为什么这陛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靖王出府未归之际跑过来？

谁知庆宣帝面带厌恶地扫视了他一眼，然后道：“不用了，朕看看世女就走。你退下吧。”

沐侧君闻言，急忙道：“回陛下，世女这段时间病了，需要早中晚都喝一碗汤药。今天午前还没喝，所以贱侍要在这里等她睡醒喂她……”他话音未落，便看到坐在小床前的庆宣帝一个狠厉的眸光向他扫视过来。吓得沐侧君急忙住了口，垂下头手足无措地揉搓帕子。

“退下。”庆宣帝的声音不大，但是对于已经被她吓到的沐侧君来说，已经很渗人了。

“是，贱侍告退，贱侍这就退下……”说完沐侧君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庆宣帝看着此等没有礼数没有教养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那个逆女是怎么看上这么个男子的！

婧儿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庆宣帝看着她睡醒的样子，面露慈爱：“婧儿，你醒了啊？皇祖母来看婧儿了，婧儿高不高兴？”

婧儿一看见她，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还没走远的沐侧君听到哭声又急忙转了回来，抱着婧儿就开始哄。还抽空抬起头来看着庆宣帝，委屈道：“陛下，你有什么不满便冲着贱侍来，不要欺负孩子。婧儿还小，她才两岁……”沐侧君心疼地看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婧儿不哭，不哭啊，乖……沐叔父在这儿，叔父抱抱，不哭……”

庆宣帝看着他简直要无语了。

却听到婧儿一边哭一边叫着：“我要父君，我要父君，我不要在这里……哇……”

“哎婧儿……”沐侧君最怕她说出这样的话了，急忙劝道，“婧儿乖，等下沐叔父就带你去找父君好不好？来，我们先喝汤汤。喝了汤汤呢，沐叔父就让你去找父君……”

“我不喝我不喝，我要父君……父君……”

“婧儿听话……”沐侧君一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一边让人把汤药端过来。他舀起一勺喂向孩子的嘴，“来，婧儿乖，喝汤汤了。喝了汤汤叔父给你吃糖糖，来喝一口……”

谁知婧儿拼命挣扎着，就是不喝。

怎么哄劝都不听的情况下，气得沐侧君想抽她一巴掌。不过他只是这么想了，还没有付诸实际行动时，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与他想的不太一样的是，被打的那一方不是眼前这个不听话的世女，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