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 第56章 陛下成全

戚瑗看她没有生气的意思，便继续道：“燕王殿下自敦王之死以后一直饱受陛下冷待，更是在靖王受伤的事后被陛下如待寒霜般。小臣以为，这靖王殿下在目前这个风口浪尖之机向燕王殿下发出挑衅，实在是愚蠢至极。”

燕王听过这话，面上依旧平静，就连眼神也恢复了方才的淡定。

见状，戚瑗心里一狠，又添上一把火继续道：“话说这靖王殿下素来无权无势，也深使陛下恶见。小臣认为，陛下之前对燕王殿下的疏远亦是保护殿下的一种方式，那靖王昏迷多日，如今苏醒，想必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燕王听到此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来，偏过头去看着她定定道：“戚大小姐真的如此认为？”

戚瑗急忙颔首，如同鸡啄米般：“小臣岂敢欺瞒燕王殿下，小臣所言句句是实！那靖王不自量力，毫无资本竟也想挑衅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不让她后悔莫及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看着面前的女子为她愤愤不平的模样，燕王不禁忍俊不禁：“戚大小姐不必如此，毕竟那人对付的人是本王，而不是戚大小姐你。本王都已经不生气了，你也莫要气着自己。”

戚瑗点了点头，继续道：“燕王殿下能够如此淡然，小臣实在应该多加学习。五日后的朝会上，若是小臣能为燕王殿下说上话，那自是极好的。”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以她戚瑗如今在朝中毫无声望、权势和地位，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大朝会上。追根溯源，也不过是要藉着她凤昀熙的手，提早回到京中罢了。

燕王闻言，笑意暖暖未曾作变：“戚大小姐放心便是，本王回京以后必会想法子让戚相能够准许戚大小姐回去。况且稍后皇家便会和戚氏一族结为亲家，戚家又岂能少了你这个少主在侧，看着家弟出嫁？”

一番话下来，句句顺应戚瑗的心，她再次道：“燕王殿下大恩，戚瑗此生没齿不忘。”

燕王看着她，不动声色：“本王如今并未为戚大小姐作出什么事情，这句话现在便莫要再讲了。倘若戚大小姐有心，日后在上太女位一事上对本王倾力相助，那便是最好的报答。”

“燕王殿下真是为人坦荡，小臣谨记在心，不敢有忘。”戚瑗拜谢。

“戚大小姐可以返回山上了，若是让戚相的人看到了，怕是对你有害无益。”

戚瑗再拜：“燕王殿下一路走好。”

最后，燕王看着她一眼，转身离开。

戚瑗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藏在袖中的拳头渐渐攥起，面上发着狠：“二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戚家少主之位，谁都别想染指……”她一定会回去的，燕王殿下今日给了她承诺，她一定能够回去！

燕王独自一人又走了一段路后，便看见一个人从旁边悄然冒了出来，对着她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殿下。”

离开戚瑗这个大草包后就已经收敛住那幅逗狗神情的燕王，看到自己的下属出现，又笑了起来，缓缓道：“雪鸣啊，刚才本王的表现怎么样？可把那戚家大小姐给哄住了？”

白雪鸣面上深沉，如千年寒冰一般： “殿下果真要与这样的人来往？智商手段不及戚如右相万一，就她也配……”

燕王却出声打断了她的下文：“她为什么不配？她可是戚家的少主人，说不准未来也是一朝之相呢！”言语间也未曾掩饰她对戚家少主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调戏之态。

白雪鸣面色不佳地扫视了一眼主子刚才回来的道路，神色依旧没有松动：“殿下分明可以与戚家二小姐……”

“戚家二小姐又有什么资格？”燕王凝视着她，反问道。

白雪鸣一愣，显然是被这句话给堵住了，戚家二小姐有什么资格？

“戚家二小姐虽是庶出，但是入了戚相的眼，如今也代替戚大小姐行使少主之权。而且为人比戚瑗精明百倍，殿下如果拉拢她……”

燕王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却也没有着急，而是缓缓问道：“以雪鸣你所见，这样精明的戚家次女，凭什么看得上本王这样的人？况且她与戚如那只老狐狸同声同气，若非如此，你以为她凭什么入那只老狐狸的眼？”

白雪鸣心中了然，思索了片刻，又进言道：“殿下可以培养一个，戚家庶女也不差戚舒一个，还有那四小姐戚琉……”

燕王一个白眼睨了过去：“你当老狐狸是戚瑗那个草包笨蛋，可以任本王捏着玩？在老狐狸家插钉子这一招，不说以后，但是现在绝对用不上。”

“是。”白雪鸣自知自己的建议对主子起不了丝毫的帮助作用，只好垂头挨训。

结束了这个话题，白雪鸣又抬头看着主子：“殿下，如今靖王已经苏醒，殿下要不要做点什么？”

燕王的眸光看着前方的道路，唇边浮现出了比方才冷意更甚的笑来：“不急，这么久的时间都等了过来，还怕这几天熬不过吗？那日去拜见了姑母，她已然给了本王承诺，你还怕什么？”

“可是……”白雪鸣欲言又止，她还能怕什么？能够让她害怕，能够让殿下失策的无非就是陛下那边不愿意。

只是聪慧如燕王又岂会看不出这一点来，她笑着道：“本王知道你担心的地方，不过这就是博弈，皇权之争向来没有好的。母皇若是有心，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无心……”说到这里，她的眸光沉了下去，“本王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你便放心好了。十七年了，本王能等得了这十七年，自然也能够等得了五日后。本王说过，定会让她一败涂地！”

“是。”白雪鸣面色同样深重，没有再多言。

“走吧。”

光线从黑暗到逐渐明亮，微微的烛光照耀得她整个人面部蜡黄，却也不能改变那原本就沉重的面色。

她目光坚定地跪在那里，犹如一颗百年不倒的白杨树。

前方满身黑色着装的人骤然转过身来，面色凌厉地看着她，音色里含着薄怒：“你要背叛朕？”

闻言，白雪鸣的手紧攥起来，悄然握成了一个有力的拳头。咬了咬牙，沉声道：“求陛下成全。”

庆宣帝本就含着怒意的面上愤意更甚，她咆哮道：“白雪鸣，朕待你不薄，你为甚要……”

白雪鸣闭了闭眼，然后开口道：“属下深知好仆不事二主之理，属下一直夹在陛下与燕王殿下之间，实在是心里难安、夜不能眠。如今属下选择其一进行尽心效忠，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二者择其一，你就要选择背叛朕吗？”庆宣帝怒道，“白雪鸣，你可知你这么做有什么下场？即便是朕不杀你，将来的新主也不会留你苟全性命，即便退一万步新主也不会要你的命，燕王亦不会放过你！你可当真想好了？”

白雪鸣神色一直未动，坚定道：“是，属下已经想好多时，今日便来向陛下说明一切。属下跟随燕王殿下多时，燕王殿下对于属下的深情厚谊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抹去，至于陛下……”她落寞地垂了垂眼，“那属下就只有来生再报答陛下的恩德了。”

“你这么做，必死无疑。”庆宣帝似乎还想做着最后一丝努力。她堂堂大凤皇帝，并不是如她的女儿一般，损失不起一个精英，而是白雪鸣如此实在太过不值得！

闻言，白雪鸣抬起头来，却仍然没有注视着眼前的帝王：“属下早已经想好了，属下等身为死士，原本就是要死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忠仆不事二主，要让属下继续留在燕王殿下身边……属下心内难安！”

庆宣帝看着她，冷冷道：“你不需要有心！”

听到这句话，白雪鸣又垂下了头，低声道：“属下终究不是一个好下属，也必定愧对陛下的栽培。属下求陛下治罪！”

庆宣帝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问道：“你可知道若是朕今日允了你，将来你会更加生不如死。至于治罪的事情，将来你会遗臭万年，这也不是朕愿意看到的。你的罪孽当真不怕报应到你女儿身上去？”

虽然是威胁之言，可是庆宣帝这句话也没有说错。将来她的背叛之名一旦落实，白氏一族都将会受到灭族之灾，她的蝶儿……

思及此，白雪鸣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道：“求陛下成全。”

却见庆宣帝微微叹声道：“朕是阻止不了你。”

白雪鸣接口道：“属下不想过生不如死的日子。”没错，死士的确是可以没有心，可是不能做同事二主之事。如今的朝堂即将掀起一股猛烈的夺嫡风浪，燕王殿下即使必败无疑，她也不能退缩！

“你走吧，罪就不必领了。但是日后若让朕发现你做出伤害朕心目中属意之人，白雪鸣，可别怪朕没有提醒过你！”庆宣帝冷冷道。

白雪鸣紧紧攥着拳头，原本就不好的面上此刻更显落寞，她低声道：“是，属下谨记陛下教诲。”

以后再见，便是敌对的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