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 第50章 她才两岁

柳氏终究是得知了此事，急匆匆地赶到了妻主的房门前，却被人拦截在了门外。

“让开！”他怒声斥责着面前挡住他的两个王府护卫，“本君的话没听到吗？让开！”

面前的两个护卫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怒言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挡住他的去路，只是冷声道：“王殿正在教育世女，还请王君稍等片刻。”

“本君叫你们让开，世女若是有所差池，本君要你们陪葬。”柳氏很少有这般怒火冲天的时刻。殿下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教训婧儿？婧儿方才两岁，有必要如此狠绝吗？

两名护卫看着他的面色仍然冷漠，嘴上毫不改口道：“属下无理，请王君静候片刻。”

林侧君此时也赶了过来，看着两名护卫，怒声斥道：“你们放肆，连王君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请王君和林侧君静候。”

“你——”柳氏浑身发抖地看着两名护卫。

林侧君见状，急忙扶住了他颤抖的身子：“王君可有大碍？不如贱侍先送王君回房歇息，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没等他将一句话说完整，柳氏却已经将他的手拿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婧儿错了，婧儿错了……皇娘不要打，不要打婧儿……哇……”婧儿哭得可怜兮兮的。

靖王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停下了手。

婧儿仍然抽噎着：“皇娘，婧儿错了……你不要打婧儿……”

虽然停下了手，却也没有停止嘴上的盘问：“是谁教你的？是谁准许你这样诬赖皇娘的？”

婧儿睁着红红的眼睛，嗫嚅道：“是皇祖母……是皇祖母让婧儿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吗？”靖王盯着她厉声呵斥。

“哇——”婧儿又吓得大哭起来。

“谁让你告诉皇祖母这些的？谁让的……”靖王看着她又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你林父君教你的？你说，是不是……”

婧儿大哭着，不管不顾。

“不许哭了，闭嘴。”

婧儿哭闹着：“我要父君，我要父君……”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到吗？来人……”

柳氏站在房门前，听到妻主的这一声厉喝，身子更加摇摇欲坠，所幸的是林侧君及时地扶住了他，才没有倒下。

“王君……”林侧君眸光担忧地凝视着他，欲言又止。在他们两个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上，要他说什么呢？

柳氏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自言自语低声喃道：“不能再让殿下这样继续下去了，不能再下去了……婧儿会出事的……”他对着房间喊道，“殿下，贱侍求你先放婧儿出来。殿下若是真的需要人来担这个责任，贱侍能够承受，求殿下放过我的婧儿……她才两岁，她才两岁啊——”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接着传来靖王的怒声：“李蕊，你给本王进来。”

闻言，其中一名护卫看了同伴一眼，接着转身进了房里。

“王殿。”李蕊一进入房间里，便对着主子跪了下来。

靖王面如冰霜，盯着她冷冷道：“王君来这里做什么？这是谁禀报过去的？”

李蕊感到头上冷汗涔涔：“王殿……”

靖王没有理会此事，接着吩咐她道：“马上把王君送回去。”

李蕊急忙禀道：“禀王殿，王君刚才身子已有不适。若不是林侧君在身侧，怕是已经支撑不住了。”

靖王眸光冰凉地看着她，眼中微微闪动：“继续说。”

见状，李蕊便鼓起勇气继续道：“属下不知世女犯了什么错，让王殿如此生气。但是世女如今不过两岁的年纪，王殿如此苛责于她，怕是……”

没等她说完，却听见门外的另一名护卫突然急促地唤道：“王君！王君！”急促叫着柳氏“王君”的除了她，还夹杂了林侧君着急的声音。

李蕊心下一沉，眸光讶然地看着面前威严沉默的主子：“王殿……”

却见靖王冰冷的眸光狠狠扫视了她一眼，接着丢下正在大声哭泣的女儿，疾步奔出了房门，嘶吼道：“臻儿——”

原本以为柳氏昏厥了过去，没想到他却是直直的跪在那里，身躯笔直、目光决绝，死死盯着妻主所在的房间，那里不断传来年幼女儿的哭声！

林侧君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扶着挺着肚子但跪下的王君，眸光里含着显而易见的心疼之色。看到妻主奔了出来，原本存了一肚子的怨念在此刻突然化为乌有，即便张着口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将那一抹怨念彻底掩盖在了眸底深处。

另一名护卫则是神色慌乱地看着飞奔而出的主子，低声道：“王殿……”

靖王对她亦是狠狠剜了一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奔到了正夫的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祈求：“臻儿，你快起来。”

而柳氏却对此话置之不理，只是凝视着她，艰难地开了口：“殿下……求殿下饶过婧儿……她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

“快起来，你有孕在身，莫要跪着。”靖王也没有搭理他方才说的话，自顾自道。

见状，柳氏按住了妻主的手臂，低声喃道：“殿下……”

她见说服不了他，便索性以孩子相威胁：“你在乎婧儿就不在乎腹中的孩子吗？你快起来，臻儿，快起来——”

柳氏含情的眸光凝视着她，此刻却带着浓烈的忧伤，他固执道：“若是殿下还要责罚婧儿，贱侍就跪在这里，永不起身。”

“你！”靖王的眸底终是闪过了一道厉色，而柳氏无畏无惧地看着她。

女儿稚嫩的哭闹声仍然在继续。

良久，才见靖王做出了让步，她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罢了，你们俩把她带回去吧。”

柳氏面色一喜，接着便感觉到腹中传来了一阵痛楚：“嗯——”

见状，靖王和林侧君急忙将他扶起，前者担忧地问道：“臻儿，你可有大碍？快来人，去传太医！”

这时，柳氏却出声制止了她，他略显虚弱地对妻主道：“贱侍没事，殿下不必担心……”

靖王看了他一眼，下一刻猛然将他抱起，对呆在他身旁的男子冷漠道：“林氏，你将婧儿带回去，好生安抚。”说完也不顾他的面色是否愿意，抱着柳氏急匆匆地返回房间。

林侧君亦是跟随了进去。

当他看着哭累了却还在呜咽的孩子，不禁心疼不已，急忙赶过去抱起了她，心疼地护在怀里，愧疚地看着她：“婧儿，父君来了，对不起，父君没有好好保护你……婧儿……”

原本哭声已经变小的婧儿看到他出现了，之前被压抑住的委屈又一股脑儿全都涌了上来，不禁顿时“哇”的一声继续哭出声来。

林侧君见到她如此害怕，眸中的愧疚之色更浓，更加揽紧了怀里的孩子，连声安慰道：“父君在这里，父君来了，婧儿莫要再哭了……现在和父君一起回院子里，父君给你做梅花点心……”

“嗯……”婧儿听到有吃的便渐渐被哄住，任由着林侧君将她抱着离开母亲的房间。

柳氏被抱到了榻上，躺在妻主的怀中，面上除了悲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

靖王搂着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就那样看着她的正夫，神态深情而复杂。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状态中缓缓流过。

然后，像木偶般躺着的柳氏开了口，缓缓言道：“殿下就没有想过解释一下吗？”

听到这句话，靖王威严的眸子逐渐恢复过来，缓声问道：“你想要本王解释什么？”

柳氏的声音还是那样听不出太大的起伏：“贱侍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想过来亲自问问我的妻主。究竟是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可以使得殿下动手打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婧儿纵使犯了再大的错误，终究是一个两岁孩童，她知道什么？为什么殿下要这样责罚于她？贱侍和林弟弟都是婧儿的父君，殿下考虑过我们为男子、为父亲的是怎么想的吗？”

闻言，靖王垂了垂首，言语中有着一丝掩盖：“你好生养着吧。”

听到如此的回答，柳氏终究是忍不住了，饶是再贤惠淑德的男子，听到妻主如此之言亦不会轻易忍了。他蓦地坐起身来，双眸含泪，哀怨地凝视着他的妻主：“殿下以为这一次又一次的心惊胆战，贱侍还能够安心养胎吗？”

靖王闻声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眼神里也没有波澜。

柳氏见状，心里更甚悲痛，他似乎是一次大爆发地声声指责着自己的妻主：“贱侍不知道殿下为了这个皇位还要牺牲多少的东西，还要让贱侍和府里别的家人担惊受怕多少回。容贱侍放肆一回，求殿下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试探陛下和皇妹了。”

“你说什么？”靖王的眼眸里蓦地染上了一层厉色，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柳氏的泪珠如雨而下，他继续道：“贱侍求妻主了，不要再拿婧儿来试探陛下，也不要拿她来试探皇妹。贱侍和林弟弟一定会好好教导婧儿，不会再让她说出辱及陛下的话。婧儿还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正是最为单纯的年纪。若是将来贱侍不在了，贱侍不希望看到她和殿下出现如殿下与陛下之间的纷争……”

靖王双拳紧握，捏得咔咔作响，双唇紧闭，始终是没有说一句话出来。

柳氏不禁低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