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 第357章 城西沐家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靖王：“请王殿回府。”

她幽幽地看着对方没有表情的脸：“本王若是不回呢？”

听到这毫不相让的话，那人跪下了：“请王殿回府，陛下若是知道王殿如此，怕是会动怒，对沐家公子不利。”

靖王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连你也敢威胁本王？”

“属下不敢，不过陛下若是知道，王殿执意去沐家，怕是对王殿和沐家都不好。”

她也深切地知道，面前的人并没有说错什么。她这个母皇就是看她什么都不顺眼，就是不想让她好过，连个小官家的庶出子都不让她娶到！为了让她娶不到沐家庶子，宁可把江宁柳氏正统嫡系的公子给毁了，也在所不惜！

靖王殿下去不了城西，见不到心上人，又憋了一肚子火回去。前些日子便因为天天进宫跪求庆宣帝辛苦不已，再苦再累也咬着牙忍下来了。这些天来又为了大婚不停奔波，迎亲、宴宾客、君朝见、拜太庙……好不容易弄完了这些繁琐的礼仪，又再一次憋了一肚子气。纵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回到了府里便再也支撑不住，当晚就病倒了。

柳氏身为王君，妻主病倒自然是百般照顾。不过也就是在衣不解带的这种伺候里，他发现靖王府后院的夫侍，真的没有几个。

女子及冠的年龄是二十，但是成亲的年纪，要比成年提前几岁。庶人便不用说了，贵族女子在婚前都会有小侍收房，免得将来真正娶夫的时候尴尬。很多贵族家里的庶长女就是这么来的，虽然生父身份低微不受待见，但毕竟是母亲的第一个女儿，排行最长，一般来讲也比下面的妹妹们好过很多。而且若是嫡父生不出女儿来，庶长女便是第一人选，会毫无疑问的继承家业。尤其在这从来没有一位嫡女成功登基过的大凤朝，庶长女的地位也随之升高。

但是即便如此，靖王也没有几个下夫。而且传闻是靖王第一个男人的洛氏，也并没有怀上过孩子。面对他时，眸光里有一丝不愿意掩饰的仇恨。柳氏更加懵了，按理说他这个刚被娶进来的王君，应该没得罪过他才是，为什么要如此恨他？是因为他觉得他夺走了靖王的心，还是他想当这靖王府的男主人？

然而洛氏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有误：“王殿是不会喜欢你的，她喜欢的是京中沐家的庶子，你算什么？”

“沐家？”他低喃。

回到女主人的寝卧内室，看着眼前昏睡中高烧不退，烧得人事不省，却依旧低喃说着各种胡话的女子，柳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她。

太医来过开了退烧药安神汤，一碗碗服下去都没有太大效果。

殿下为什么会新婚之后便倒下，是因为那个沐家公子吗？如果她喜欢他至此，是不是当初一心想要娶他为王君的？

“澹儿，别走……别走……”

柳氏回过头来看着躺在榻上，眼角溢出一道泪痕，转眼便没入枕头里的女子，心里倍加难受。如果她想要他过来，那他就去把他找过来，他只希望她能够好起来。

他大胆地握住了她放在锦被之外的手，低声道：“贱侍答应殿下，马上把沐公子找过来，可是贱侍也求求殿下，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贱侍不想刚新婚便要失去妻主，更不想殿下因为贱侍出事。”

“管家，去备车。”

管家恭敬地上前，问道：“王君这是要去哪里？王殿她……”

柳氏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城西，本君要去见沐家庶公子。”

闻言，管家面露难色地看着他：“王君，可是这……”

柳氏对他道：“若是陛下要怪罪下来，那也是本君的过错，你只需要听从本君的吩咐照做就是。”

管家扫视了一下榻上发着高烧的女主人，只得道：“是，王君，小的这便去给您备车。”

听说柳王君要出门，李蕊和孟绮都过来询问原因。自家主子因为大婚的事情，郁结于心倒下了。这位刚进门的王君，不在府里好生照顾妻主，却要在这个时候出府去，他哪里配得上靖王君这个身份？

柳氏对这两个在妻主身边近身护卫的不满，没有刻意去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话：“等本君回来你们再行问罪吧。”

管家对这位新进门的男主人恭恭敬敬的，不多时便替他备好了马车，下人将王君扶上车后，马车缓缓离去。

李蕊和孟绮二人气愤不已，这陛下给自家主子选的什么王君？江宁柳家的嫡系公子，便可以这样目中无人，连自己的妻主病了都不伺候，还要离开王府？等王殿醒了，非让她去求陛下休夫，废黜这个不合格的王君不可！

整个帝都东京城的地形建筑，被划分为中心圈形状，中心圈的最里面是天底下最不容易进入的一个禁地——皇宫。皇宫之外为宫城，乃留驻京中的亲王姊妹和封王皇女的宅邸，将皇宫四门囊括其中。

宫城之外为皇城，一部分为五品以上大官的住宅区，包括随妻家留驻京中的帝卿皇子们，其余大部分面积乃是行政办公区。三省六部的官员寮属，就在这里办公上班，大理寺、御史台等也设立在此处。

如果说皇宫是帝都最为神圣威严的地方，皇城便是东京律法最为严苛的地方。从这里划分京都的地势，皇宫、宫城非达官贵人不能进。皇城倒是可以为庶人开放，不过这开放的原因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说不准了。

皇城之外便是内城，聚集着大凤京城的中低级官员、芝麻小官和大部分老百姓。普通人在这里居住和交易都不受限制，但是因为自古重农抑商的政策，天女脚下的商贾还是不怎么受待见。若要想被人待见，那得往燕王殿下的封地秦州去，那可是个繁华热闹、不眠不休的“不夜城”。

大凤朝对民坊的态度比前朝温和，虽然商贾在帝都也不受待见，但是做到了与前朝不一样的地方，便是坊市合一。这条由太祖、太宗皇帝坚持执行的条例，给东京带来了锦上添花的繁华了。所谓东西两市，便坐落在内城的东面和西面，老百姓们在这里交易不受限制。

内城再往外走便是外城，这里也同样聚集着京城的百姓庶人。不过这里可以一眼就看出没有内城的繁华，当然更加谈不上威严。很多外地人走到这里，甚至都不太相信，自己已经到达了大凤朝最具威严的权力中心——东京城。

外城再外便是出城，俗称京城郊外，简称京郊。这里有各种自然风光，空气也比压抑的政治中心圈清新。不过这里一般没有人家居住，在这里最有名的当属皇家围场。

柳氏庆幸沐家的坐标地址在内城之西，如果是更远的外城，他日后恐怕便不好跟庆宣帝这个陛下婆婆交代了。

当靖王君的仪驾到达沐府的时候，沐家主妻夫还在儿子房里，不停地劝慰着他。她们也知道当朝靖王喜欢她们的儿子，也听说过对方给她们儿子承诺过的，会以王君之礼来迎娶他为王君。但是她们从来都不敢，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那可是天家啊，靖王即便是不得宠，皇帝又岂会让她的婚事自己做主？若是信了，怕是澹儿将来的下场不会好，所以她们一直在劝儿子想开这件事。可谁知道她们这个儿子，也是个死心眼子的人，不仅傻乎乎的相信了靖王的话。还满脸喜悦地告诉她们，靖王要娶他了，他现在要学着做嫁衣，以免到了那天被妻主笑话。

她们妻夫二人看着儿子这般高兴，也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索性便由他折腾去了。但是没想到三个月前，陛下下旨让礼部为靖王准备，迎娶江宁柳氏的嫡子为王君。沐家主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大惊失色，回来便和正夫一起商量，一定要瞒哄住儿子，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但是这般大的消息，又是处于热恋中的沐家公子，怎么可能丝毫听不见风声呢？他听闻这个噩耗的时候，当场便晕死了过去。房中顿时慌作一团，小侍们掐人中、揉穴位、灌参汤救了好一阵，才渐渐苏醒过来。

他一醒过来，便哭着要冲出去找靖王问清楚。沐家人哪敢让他离开，苦口公心地劝了大半天，连哄带骗地才安慰了下来。看儿子不停哭闹着，最后体力不支睡过去了，沐家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沐家不能去质问靖王，也不能让儿子跑出去送死，便由下人一直十二个时辰的看着。当儿子第二天睡醒过后，却一直不哭不闹的，像是傻了一般。沐家主妻夫一边庆幸儿子不会去闹事，一边又心疼儿子如此不吃不喝的。后来靖王偷偷来过两次，他才好了过来。

直到最近两天靖王大婚的吉日到了，自家儿子又像是失了魂一样，躺在榻上不吃不喝。木已成舟，沐家主妻夫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希望自家儿子能够想开一点，却在这时听闻了靖王君驾到的消息。来不及思考那靖王君来此的目的，妻夫俩慌忙地出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