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舒看着她,认真道:“我当时看到你骗了祖传信物,还那样对我以后,当时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从小到大什么好事都是戚瑗的,我好恨她,也恨我自己没用,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靖王安慰道:“没事了,以后有本王在,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让你难过了。那天去看你的时候都不觉得,昨天见你头上跟火烧过似的滚烫,身子却一直瑟瑟发抖着,本王也吓坏了。我向你发誓,以后都不会了。”
戚舒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想不想知道,我和你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靖王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戚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见状,靖王笑了笑,然后拥住她,神思像飘散在了九天之外,缓缓言道:“那一年我十岁,看到同样只是皇女的燕王,那么高傲尊贵,足以与当时的云箫太女匹敌,平分秋色,羡慕得紧。我不得宠,也不期望母皇能高看我一眼。但是我也想参与到她们的争斗里,我想成为最终胜利的那个人。可终究只是一个美梦,她们都是大人物,哪里轮得到,我这样出身卑微的皇女做梦呢?我羡慕她们忌恨她们,又不敢找她们麻烦,于是我把目光对准了帮助她们的人。内阁首辅张阁老是个不善言辞的,所以我把目光转向了帮助太女的人——便是你的母亲。”
听到这里,戚舒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依旧没有开口。
靖王笑了笑,继续道:“我恨你母亲对云箫太女好,恨她选择帮助太女不帮我,这个想法很可笑是不是?可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凭什么不看看我,不选择帮助我来对付五皇女呢?凤云箫有什么,她根本对付不了五皇女,为什么右相党不放弃她,选择别人呢?”
戚舒看向她的目光泛出一丝同情。
靖王继续道:“然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给她找麻烦,她路过御花园时,我从树上突然掉下来。她要是接不住我,我就可以向别人证明,是她害我摔下来的。我经常在她背上弄点小虫子、泥土什么的,她也一笑置之,一点也没有把我的恶作剧放在眼里。起初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后来见她一直没有动怒,就不甘心看她一直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抱着一定要激怒她的心态,我做了一件差点毁了自己的事。”
闻言,戚舒瞪大眼睛看着她,显然她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母亲从来没有对她们这些女嗣提过,不想让她们沾染过多皇家女嗣的丑闻。
靖王继续言道:“或许你母亲当年,最初就是抱着这样一种‘捧杀’的心态对我。只不过当时的我还小,并不明白她身为朝堂之首,为什么不去母皇那里告我一状?我相信,只要是她去告了,凭借母皇对我的厌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只是她一直没有去母皇那里告状,任凭我越玩越疯……”
因为听到“捧杀”这个词,戚舒整个人毛骨悚然的。
靖王似乎没有发觉一般,好笑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最后做了什么事,差点毁了自己吗?”戚舒没有回答,她便给出了答案,“偷窃玉玺。我诬陷你母亲偷窃玉玺,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啊?是啊我那时是真的疯了,我就希望她能够回击我一次,我想看到她发怒的样子。她凭什么永远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在意我所有的愤怒?我就是要激怒她,就是要让她生气!”
即便到了如今,庆宣帝已经给出她上位的答案了,但她还是感觉如此不真实。说到往事,她潜藏在心底里的还是愤怒,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怨愤啊。
戚舒看着她,靖王又继续讲述:“这一次我成功地闹大了,太女和五皇女的目光也专注了过来,我觉得我终于做了一件,值得得意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早已脱离我的掌控。母皇下旨要彻查此事,因为她相信你母亲的清白。她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堂而皇之地在她眼皮子底下,诬陷她的右相卿。我发现事情超出我预料之后,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因为我知道我完了,她和母皇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这次神仙都救不了我了。”
“殿下……”
靖王笑了笑,继续道:“母皇说要开大朝会,公开处理此事。大到让所有前朝大臣、后宫君傧和皇女皇子,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她想让那个诬陷你母亲的人灰飞烟灭。我当时很害怕,不敢睡觉,怕你母亲入梦来找我,我没有好下场。我也不敢吃饭,怕你母亲或母皇让人在我饭菜里下毒,会让我悄无声息地死去。那些日子的恐惧,我不敢告诉任甚人,尤其是最关心我的父君。因为我怕他知道我是个这样的女儿,会觉得失望。”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终于到了大朝会那天,前一天戚相在御花园看到我,跟我简单交谈了一番诛心之论。我吓得彻夜未眠,第二天起来早膳也吃不下去,父君以为我胃口不好也没有勉强。他虽然想让我休息,但朝会是母皇下旨,必须让每个人都参加,所以他只是问我能不能支撑下去。我怕他去向母皇请旨,会让母皇疑心于我,就点头说可以,然后我们父女三人就去了宣政殿。踏进门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是踏进了地狱之门。”
戚舒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在大朝会上,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更别说注意你母亲的举动了。我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似乎听见母皇说不追究此事,因为戚相要给那个犯错的人一个机会,相信对方也不是故意如此,只要下不为例就好。然后朝臣君傧皇女皇子们,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散去,这件事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处理了。我做梦都不敢相信,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了。后来的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发现躺在自己床上,看到九儿在我身边守着。她见我醒来便告诉我说,我已经睡了两天两夜。当时退朝后,还没出宣政殿我就晕倒了,戚相还过来急救过。后来把我挪回华音殿以后,太医过来诊治,说我是受惊过度加上不思饮食,才会突然不适。我那段时间坐立不安父君是看在眼里的,他以为我平时温文尔雅,是被吓到了才会这么惶恐。哪知我的确是被吓到了,不过是被自己吓到的。”
戚舒没有说话,靖王感觉有什么东西挨在自己肩上。垂头一看,发现是戚二小姐的脑袋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似乎睡着了。
看着怀中女子可人的睡颜,她忍不住垂下头吻了她一口,低声道:“舒儿,知道本王为什么要选择帮助你吗?因为你爹爹和我父君,他们二人都是同样的性情,心里只想着我们能够安稳过活,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现不现实。你或许还好,即便戚瑗上位,也能分得一份家产,总能养活自己一家。可我不行,如果我不去争取,仅靠父君教导的安稳二字,母皇又那么宠爱单纯的九儿。不说云箫太女,燕王岂能放过我们?所以我不能不去争取。不过我在这里也不妨跟你说句实诚话,即便没有这些因素,我也会去争夺问鼎之权。我有野心又怎么了?凭什么太女能有、燕王能有,我就不能有?我就是有怎么了?”
这件事后的结果是母皇没有处置她,或许也知道了她的野心,可一直没有搭理她。可是父君也知道了,他为了逼迫自己放弃夺位的梦想,差点把她活活饿死!即便她把此事捅到母皇面前,笃定父君不敢出卖她,父君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但父女俩的嫌隙已经生了根,后来又搞出让已故的楼奉芝把她弄晕,带离皇宫的荒谬事出来。即便最后大难来临,父女俩都愿意互相拼尽全力保护对方,但一想起此事她还是恨蔚君。
看着怀里的人,靖王开始叨叨些有的没的:“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个不孝的女儿?是不是辜负了父君的疼爱,枉为一个皇姐的职责?你是不是看不起本王……”
这时,李蕊从门外走进来,对主子道:“王殿,已经亥时过半,应该歇息了。”她看了看主子怀里睡着的戚舒,继续道,“戚二小姐想必没什么大碍了,王殿也要保重贵体。这几日本就一直在为查案奔波,切莫累坏了。”
闻言,靖王亲昵地摸了摸怀中可人儿的脸颊,笑道:“听到没有啊,本王的护卫让你好生睡觉,要乖乖的知不知道?”言罢将她扶了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