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是很得母皇宠爱的,但是不代表她的父君和皇姐,就被母皇所重视。皇姐从小就被母皇厌恶,她不知道为什么喜爱她的母皇,要讨厌她的亲皇姐。皇姐平日里是那么温润的一个人,母皇为什么要讨厌,对她呵护备至的皇姐呢?
对于父君的处境她也想不通,父君不过是母皇众多君傧里普通的一位,平日里淡然如水,什么都不跟别人争抢,母皇为什么也不喜欢这样的父君?她为什么要对宫里争风吃醋的男子那么宠信,而不喜欢自己这么本分的父君跟和善的皇姐呢?
没了父君以后,她也感受不到母皇有什么难过的感觉,最多只是有些遗憾,感慨两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生父。她以为母皇对她们父女三人,只是对她有感情。没想到今天姑母和葭表妹进京了,居然叫她跟姑母说下午进宫去见她。她第一次觉得她的母皇竟然也这么好,这么温情,虽然她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她的皇姐。
午膳是在颍王府用的,楼家母女的行囊就放在了颍王府里。颍王君洛氏第一回当了真正的当家主夫,为了午膳能够让大家都吃好喝好,在厨房里监督厨子们做事,好不忙活。
众人围在一张案桌上吃席,颍王不停地劝着姑母和表妹夹菜:“姑母、葭表妹,你们随意吃,不要笑话我。我和青扬平时,都是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他第一次去厨房张罗着下人摆筵席,你们可千万不要笑话他。来来来,姑母你尝尝这个桂花八宝鱼,这个特别好吃,我平时特别喜欢吃。来来来葭表妹,你尝这个花菇鸭掌,这个好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筵席散了以后,楼家母女稍作歇息,便递了进宫的牌子,然后等着宫里人来接。
因为柳氏刚流产身体虚弱,这一路舟车劳顿下来,怕再有丝毫闪失。靖王便让他和洛氏去房间里,说些男子家的悄悄话。并让他劝劝洛氏,要孩子的事情,还是应该尽快提上日程。虽然她知道,以自己家这个胞妹自由散漫惯了的性格,是不会接纳他要孩子的意见的,但是提前给他打打预防针还是好的。
而作为妻主的靖王和颍王两姐妹,便去了颍王府的书房里私谈。庆宣帝因为下午要接见楼家母女,也有意让颍王款待她们,便准了她一日的假,所以她不用着急回到兵部继续学习。
“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忙,我也没有空当,跟你坐下来好好聊聊,你最近在兵部学习得怎么样?”
刚落座,靖王便开门见山地问了起来。言语之间,已经没有将这个自由散漫惯了的宝贝妹妹,再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由着她。现在事态正在朝着紧急迫切的状况发展,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惯着她了。
颍王点了点头,道:“嗯,还好。现任的兵部尚书并不是燕王的人,上一任在前个月便被母皇撤下了。现在的尚书乃是前副尚书,她和我的关系相处得很好,皇姐你不用担心我。”
闻言,靖王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就是担心你在兵部里过不惯,和那些老迂腐们相处不好,继而影响我们以后的行事。”
颍王笑道:“皇姐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你上位的阻碍,我可是一心一意地支持你上位的。”
靖王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衣料,低喃道:“姑母和葭表妹在你这里住着,你……”
听了这话,颍王主动坐过去拉住她的手,亲昵道:“皇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想帮你说服姑母和葭表妹她们,但是她们愿不愿意听我的,那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她们是她们,她们有自己的思想,我不能去操纵她们的思想吧。”
“那你可一定要尽力。”靖王看着她,眸光如水。
颍王笑了,向她承诺道:“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力去说服姑母和葭表妹的,你就放心吧。不过皇姐,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虽然姑母和葭表妹是我们的父家亲戚,但是她们能够给我们提供的资源并不繁多,为什么你还想要取得她们的支持呢?”
大凤朝禁止外戚干政,对于君傧们的郎家也实行这种制度,概莫能外。皇贵君的郎家,都是因为捧杀半嫡嗣,才如此放纵。甚至前几代皇帝,为此搭上了国之皇储的性命。楼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官吏,哪怕是蔚君没有压制过她们,也没有改变她们在地方上,有利的环境。那么皇姐为什么还要花费大把的力气,去寻求姑母与葭表妹的支持呢?
此时此刻的颍王当然不懂,靖王这样做,不是因为楼家能够带给她,多少朝堂上的利益,而是因为怨恨。而这股怨恨,不仅仅来自于楼家的家主,更是源于她们的父君。
她恨他!
恨他千方百计地阻止她有上位的心思;恨他不惜狠心下令,让宫侍断绝她的食物;恨他为了阻碍她的野心,不惜让楼奉芝这个老匹妇,将她秘密带出凤京,远离战火硝烟!哼,她是那种会为了平安,打消狂狂野心的人吗?最后庆宣帝大怒,楼家被逐出京师,连带蔚君也被无形中打入了冷宫,最终抑郁而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她那颗膨大的野心,没有人……
靖王笑道:“我这么做,是想通过姑母的支持,得到父君的谅解。他在天上看着,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颍王满腔尊崇地看着她的皇姐:“我们是父君的孩子,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一定不会责怪我们这么做的。”虽然这句话说得很自私很无耻,但是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靖王听着她的安慰,笑了。
皇宫紫宸殿。
时隔七年,庆宣帝再一次见到了,蔚君楼氏家族的族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眼中浮动着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对楼家母女的进宫觐见态度,意味不明。
楼奉芝和楼葭,随着皇帝身边大总管知秋的引导下,来到紫宸殿中。二人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道:“下官楼奉芝/楼葭给陛下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宣帝凝视着台阶下的二人,面上平淡如水,淡淡地道:“楼家主和楼少主起来吧。”
“谢陛下。”楼家母女谢过恩以后,楼葭扶了母亲起身。
庆宣帝挥了挥手,将知秋遣下去,然后对她们二人道:“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朕让颍王告诉你们,让你们母女进宫来,是想问你们一件事情。楼家主,不管你的答案是同意还是拒绝,朕都不会责怪于你。”
楼奉芝垂着脑袋,不敢看高位之上的人,低声道:“谢陛下不怪责下官之恩。”
闻言,庆宣帝起身,缓缓步下了台阶,细细打量着二人。
楼家母女垂着头,一脸恭敬的样子。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可以猜到她们内心的想法。自然是不能流露出恐惧的表情,给陛下做了把柄。
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庆宣帝这才缓缓言道:“楼奉芝,朕知道蔚君还在的时候,你是极其反对他的长女有夺储野心的。朕也知道,他为了让自己的长女,能够打消这份不该存在的野心,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精力。不过……”她勾起唇角,似带嘲讽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缓缓言道,“楼家主和朕的蔚君,似乎方法没有选对,仍然没有改变那个逆女的思想,对吗?”
楼奉芝被她这句话,吓得顷刻间跪倒在了地上,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回陛下的话,蔚君君上和靖王殿下,从来没有谋夺太女之位的野心……”
话音未落,便听见庆宣帝嘲讽的笑声,肆无忌惮地传了过来:“哈哈哈,楼家主,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懂得明人不说暗话的道理。况且你似乎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担当起欺皇之罪吧?”
此话一出,吓得跪在地上的楼奉芝拼命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下官,下官绝对没有包庇蔚君君上和靖王殿下的意思……但是君上和王殿的确是没有……”
见她还死鸭子嘴硬,庆宣帝冷笑一声:“楼家主,朕想找你来宫里谈事,不是希望在这里听到你满口谎言的。那个逆女是什么心思,朕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你真的以为朕看不出,她想上位的野心吗?还是你们一个个,都把朕当成了老糊涂?”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楼奉芝磕头如捣蒜。帝王之怒,岂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能够承受的?
庆宣帝凝视着她的动作,掩盖住了眼底的一丝厌恶之情,继续道:“朕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逆女的野心,可是楼家主,你知道朕为甚从来没有干预过此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