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侧君离开王君的住处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当他回到自己房里准备就寝时,却一推门,就看到了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在房中的案前坐着。他接触到她的第一眼时愣了愣,然后便在下一刻恢复了平静。
靖王的目光瞬间扫视了过来,犹如一把钢刀般锋利:“去哪里了?本王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闻言,林侧君笑道:“贱侍刚才去王君那里,禀报蔚君君上的忌辰时,需要备上的锡纸等物品去了,不知道王殿竟然来了贱侍这里。如果贱侍早知道,王殿会来贱侍这里的话,贱侍应该在花园里,多呆一会儿再回来。”
没等他说完,一个茶杯朝他飞了过来。他一侧身躲避,那茶杯便砸在了内室的房门之上,“嘭”地一声,接着掉落在了地上,又“啪”地摔成粉碎。
见状,林侧君冷笑道:“莫非王殿的飞物技术,长时间不练退步了,这只茶杯连贱侍的分毫都没有伤到。看来王殿应该多加练习——”
只见靖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林侧君的脸瞬间肿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恨毒了他的女人,问道:“凭什么?凤奚暮,你凭什么不敢拿柳氏出气,便在我这里来拿我出气。我是你的出气筒吗?”
见他敢如斯大胆直呼她的名讳,靖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巴掌声清脆而响亮。
林侧君步履不稳摔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回过头来狠狠地看着她:“你别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便被靖王一把给提了起来,她眼神疯狂地看着他,变态的道:“林曦泽,你知道你为什么让本王这么讨厌吗?就是因为你生了一张,跟父君一样所谓慈悲的面孔,一样的与世无争,一样的让本王生气!”
林侧君冷笑地看着她,缓缓言道:“王殿真应该大点声,让整个靖王府的人都能够听见,王殿这么多年来对于自己的生父不是怀念,而是充满了恨意。甚至王殿因此欺骗颍王殿下,说蔚君君上是被陛下害死的——”
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对面怒发冲冠的女人,给卡住了脖子。他想要再说什么,却没有办法再说出来了。
“本王杀了你,杀了你——”靖王一副疯狂得,定要在今晚处决他的模样。他竟然敢拿父君的死来刺激她,他该死!他该死!
六年了,六年了,她还是没有办法释怀父君的死。迟早有一天她要庆宣帝承认,是自己暗地里处死了她的父君,一定是她杀了她的父君,一定是!
就在她再一次要掐死林侧君的当下,华氏突然抱着世女闯了进来,说世女吵着要父君抱抱才肯睡觉。靖王放开了卡住他脖子的手,林侧君急忙上前接过了女儿哄着。
下一秒,靖王直接冲出了林侧君的房间,冲出了碧竹院,发着疯地冲进了花园里。
此刻已经下起了大雨,她的身子瞬间湿透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一路痛苦地喊着“父君”冲到了花园里亭台的水榭前。
渠池里欢乐的游动着金红色的锦鲤,这锦鲤是番邦贡献来的奇珍异品,大凤朝本来难得一见。但是因为这几年来,达官贵人玩的新花样多了起来,这锦鲤也就渐渐变得不稀奇了。
以往,父君得赏了一些小型锦鲤,爱如珍宝,喂在华音殿里,她和九儿都喜欢去观赏。那是庆宣十二年,她才十岁。从那时候起,她便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得到好多好多,这样漂亮金红色的鱼。要喂养好多好多的大锦鲤,比母皇赏给父君的都还要大才行。
她在倾盆大雨中,看向了渠池里欢动游着的鱼儿。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无名怒火,燃烧得她拿起了一旁的竹竿,狠狠地朝池子里捅去。渠池里的锦鲤被竹竿这么一搅动,瞬间乱了阵脚,纷纷散乱地游动起来。
父君便只希望做这些池子里,被人喂养的锦鲤鱼。她绝对不要这样的生活,她要成为天上飞翔的雌鹰!
靖王府的小侍们都知道,过两天的蔚君君上的忌辰,王殿和蔚君君上父女情深,在他忌日的时候一定会发一阵子疯的。平时王殿这样的时候,他们还不敢插手相管,况且是这个特殊的时期,所以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了。
林侧君从她的死亡之手下逃出来后,便一直抱着女儿,从安慰女儿里找寻一丝冷静。他差一点便真的成为了,她发泄对蔚君仇恨的牺牲品,更加不会去管她的死活。此刻听说她发疯般的在花园水榭前淋雨,冷笑一声,继续安慰着怀里的女儿。
她就是现在要去寻死,他也不会去看她一眼,他就那么容易遭到她的仇视吗?明明他为了蔚君忌辰的事情,累得晨兴夜寐的,换不来她一句好,她还要杀了他?她要死那就让她去死吧,他才不会去看她一眼。只是担心起王君知道此事后,会担忧她的身子。不过幸好,她虽然对他铁面无情,对于王君总是关怀备至的,不然他就真的对这人世间的情爱寒心了。
婧儿在他怀里睡着以后,他看着女儿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爹爹,像自己这么小的时候,爹爹也是这么抱着他入睡的。爹爹是对母亲一个心眼儿的好,可母亲呢?可曾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对待爹爹?
“什么,王殿在花园水榭前淋雨?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管王殿会不会淋雨生病吗?”
沐侧君听说了妻主在花园水榭前淋雨的消息,愤怒不已。这些下人居然任由自己的主子,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亦着急不已,因为担忧妻主的身子,急忙让人拿着大氅随他去花园寻王殿。
整个东京城的雨势,如倾盆一般哗哗落下,声势浩大。在这个时间点又是这样一个雨势,城内几乎找不到在外面停留的一个活人。便是在自家宅院里,也没有人会在这么轰轰烈烈的雨势下停留,而都会呆在房间里吧?
王殿她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雨在花园里淋着做什么?那些下人简直应该好好治理一下,都是死人吗?
沐侧君越想越生气,王君不管家事,连林氏那个贱人也不管他们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王殿!王殿!你在哪里啊……”沐侧君一路喊着来到了花园里,他才来一会儿就浑身都湿透了,这么大的雨王殿怎么受得了?
屏儿打着精美的伞替他遮雨,不管自己被强大的雨势,淋成什么样了。紧紧随着他的脚步前进,还不忘劝着:“侧君主子你慢着点,当心脚下,别跑那么急,小心摔倒……”
他不仅担忧王殿有恙,也担心自己的主子淋了雨会生病。他是沐侧君最喜欢的贴身小侍,当初也是从沐府陪嫁过来的,心疼他自然比别人多得多。
沐侧君在花园渠池那边,终于找到了早已浑身湿透、一身狼狈不堪的妻主,急忙奔了过去扶住她的身子:“王殿!王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啊,我们快回去好不好?这里雨势这么大,你会生病的……”
靖王挣脱开他的搀扶,怒道:“别管我!走,你们都给本王滚得远远的,别来烦我!”
沐侧君心疼地看着她,继续劝道:“王殿,贱侍不走,贱侍要陪着王殿!如果王殿要一直在这里淋雨,那么贱侍也不走,贱侍也陪着你一起淋雨!”说完,将屏儿打在自己头上的伞推开,扑进她湿透的怀里。
靖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急忙劝道:“澹儿……你先回去,我没事,就想静一静……”
沐侧君抓住她想推开自己的手,摇着头作深情和坚持:“如果王殿都在这里不走,贱侍身为王殿的夫侍,怎么会那么自私自利在房间里躲雨?除非王殿和贱侍一起回去。”
“澹儿你听话,你身子弱这样下去会生病的,屏儿你还不快过来给侧君打伞?”靖王对屏儿厉声喝道。
闻言,屏儿急忙打着伞上前,遮住了沐侧君头上的雨势。
沐侧君哭了起来:“我不要伞,我要王殿……如果王殿不和澹儿一起回屋去的话,贱侍就在这里陪你,你要淋多久的雨贱侍都奉陪。”
屏儿一边替二人遮住头顶上,噼里啪啦的雨势,一边对靖王道:“王殿,就请你看在侧君主子对你的一片深情上,跟他回去吧。下奴听说楼家主明日进京,王殿和王君要亲自迎接,如果今晚淋雨病倒了,明天还怎么去见楼家主?下奴自知多嘴,不敢过问王殿的事务,但是下奴心疼侧君主子,也心疼王殿。王殿就和侧君主子一起回去吧,这样下去你们两个人都会生病的……”
靖王欲让沐侧君带过来的下人,将他送回去。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定要她跟他一起才会回去。她不听他的话,他也不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