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 第184章 魏氏软肋

凌阳帝卿停住了，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将门虎女，别说是他一个弱质男流了，没有他皇姐那样的功夫，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况且大凤朝历代都教育皇子要文雅贤静，不可动粗。

就算马兰潇把他打了，事情闹到母皇那里去了，她们俩都捞不到一个好字，相反还可能更加破坏父君和马家的联系。为了皇姐，他也不得不忍。

可是他堂堂大凤八皇子，庆宣帝最宠爱的儿子，平白无故就要咽下一口这般的恶气。凌阳帝卿越想越想不通，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下，轮到马兰潇傻眼了。她承认，对付咄咄逼人的八皇子绰绰有余，想着怎么让他的气焰灭下去便高兴不已。可是现在他的气焰虽然降了下去，但她却把他给弄哭了。

这一下宫里的人都得说，马家的抚南将军一进宫，就把任性蛮横的八皇子欺负哭了，回去以后估计少不了母亲一顿责骂。

思及此，她叹了一口气，上前道：“朦儿，算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谁知道凌阳帝卿根本不理她，还在呜呜哭着，一边哭一边道：“你还……你还没欺负，欺负我吗？”抽了两口气继续道，“你本来……本来就是在，在欺负我，我回去就告诉父君和皇姐……我让皇姐打你……呜呜……”

见他如此柔弱的样子，马兰潇不禁笑了起来，好言安慰道：“好了朦儿，别哭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打你？你可是我的小表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快别哭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闻言，凌阳帝卿一边抽泣着，一边看向她：“你，你真的不，不会打我？”

心知他认真了，马兰潇和颜悦色地笑道：“我怎么会舍得动手打你，我一个大女人还跟一个小男子计较吗？赶紧把眼泪擦了，咱们八皇子不会天不怕地不怕的嘛，为什么要被一个外臣气哭？这可是太不像凌阳帝卿的性格了，赶紧擦了。”

凌阳帝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才用衣袖抹着眼泪。

见状，马兰潇想起自己怀里有丝帕，便拿出来递给他：“快擦干净了，眼睛红红的，回去你父君该问起此事了。”

其实她不是很确定，马皇贵君是不是留了人在凌阳帝卿身边。她倒是不怕这位舅父对她做些什么，只怕回去以后，母亲会对她的作为有些不满。

马皇贵君再厉害，毕竟是后宫之人，手还伸不到前廷来。但是母亲对她招惹凌阳帝卿一事，定然是会不满意的，她会不会因此惩罚自己那只有天知道。

凌阳帝卿接过手帕，赶紧把脸上的泪痕擦了。他才不是小气之人呢，他刚才不应该哭，应该让马兰潇哭才对！

心里这样想着，又抬起头来瞪着马兰潇，将蹂躏成一团的手帕扔回给她：“还给你！”

马兰潇接住手帕，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快就好了啊？”

“哼，马兰潇，下次别让本皇子再见到你，不然我让你哭！”凌阳帝卿又恢复了刚才的刁蛮任性。

闻言，她笑道：“好啊，那本将下次就恭候帝卿殿下大驾，期待着你让我哭的时候。”

凌阳帝卿愤愤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道：“跟我到父君那儿去。”

“去干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凌阳帝卿有些不耐烦，道：“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吗？去不去？就现在。”

马兰潇盯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调笑：“舅父召见我？”

“嗯。”

见状，马兰潇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马皇贵君坐在绣工精美的大榻上，旁边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个打着宫廷团扇的宫侍。一旁的金制香炉里，缓缓溢出沁人心脾的香气，烟雾缭绕里，形成了一道优雅的弧线。

马兰潇在凌阳帝卿的带领下，来到瑶光殿暖阁内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般一幕场景。整个寝宫内的气氛非常祥和安然，只不过聪明如马兰潇却明白，这一份恬淡安适的环境，往往都是伴随着措手不及的刀光剑影。

就像今天这样，舅父今天趁她进宫，向陛下禀报大军回营的消息和上缴兵符的空当进行召见。她便不信他让儿子特意到紫宸殿的殿门口等她出来，便是为了闲话些家常，那也显得他马皇贵君太没有品了。

凌阳帝卿直接将她引到了正殿里，对着坐在榻上悠然贤静的马皇贵君道：“父君，儿臣把大表姐请过来了。”

区区一句话已然证明，她舅父果然是处心积虑地等着她进宫上钩。思及此，马兰潇眯了眯眼睛。

看到儿子把马兰潇亲自请了过来，马皇贵君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音色温和地道：“哦，兰潇来了？”

马兰潇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些笑容，她按照宫规单膝下跪拱手道：“末将马兰潇拜见皇贵君，皇贵君千岁。”

马皇贵君看着她，笑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朦儿，扶你大表姐起来。”

听到父君吩咐的凌阳帝卿连忙“哦”了一声，然后去搀扶她：“大表姐，你快起来吧。”

马兰潇抽回了自己的手，没有让这个八皇子搀扶，神色一敛正色道：“末将谢皇贵君。”言罢站起身来。

马氏看着她，一脸慈爱地笑道：“本后听说你今天进宫，是为了替青筠缴兵符给陛下。青筠那孩子还没到京城就病了一场，可得好好调理一下。”

马兰潇点了点头，回应道：“末将谢过皇贵君关心，二妹只是染了些风寒，休息几天便会好的。陛下和皇贵君君上都如此关心她，二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想必病情也会很快痊愈。”

闻言，马皇贵君颔首，又笑道：“本后也是快一年没有见过青筠那孩子了，也不知道她的近况怎么样。幸好是回京了，等她病好了以后，本后可得把她召进宫来好生看看，过两年也该是给她娶几个夫郎的时候了。”

“末将替二妹谢过皇贵君。”马兰潇面无表情，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见马氏笑了两声，又对她到：“兰潇啊，现在你们姐妹俩都在京里，本后也就放心了。本后这两日突然想起，过几日是陛下蔚君的忌辰，又突然想起本后那可怜的姪子，忌辰也在那几天。所以想出宫到马府上，缅怀一下我那可怜早逝的姪子，也顺便慰问一下你母亲和父亲。当年发生的事情，的确是本后不愿意看到的。现在青筠也回到了京里，你们两个都在魏氏身边，他应该不会再生本后的气了吧？”

马皇贵君扯了这般一通，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总算是把话题扯到了真正想说的事情上，马兰潇也是一惊。

玟儿的死是她们马家和燕王父女唯一的心梗，但是因为双方都想攫取更大的利益，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马家家主和主夫，都没有因为这件事和燕王父女真正决裂。

不管是马家也好，燕王父女也罢，彼此都损失不起对方的强大背景。但是闭口不谈并不表示心里完全不在意，那可是马家主唯一的嫡出儿子啊！

而今马皇贵君突然在玟儿的忌辰前几天，趁她进宫的空当提起此事，怕还是担忧父亲对她们父女有所怨恨，怕影响了燕王殿下的上位之路吧？不过以蔚君的忌辰，作为念起回忆死玟儿的理由，马皇贵君还真是高明。

思及此，马兰潇笑道：“舅父说笑了，当年玟儿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才薨逝的，跟皇贵君君上有什么关系？父亲虽然心疼弟弟的死，但是是非关系上还是分得清楚的。他绝不会因为胞弟的死怨恨皇贵君，请皇贵君不必介怀此事。”

当年马皇贵君对于马家嫡子的处置，本来就没有违反宫规，于情于理处置恰当，连庆宣帝也是十分赞成。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玟儿理亏、马家理亏，马兰潇更是没有理由逮着此事，跟燕王父女纠缠不清。

再说了，皇帝都觉得处置妥当的一件事，当时各大家族也是纷纷觉得马皇贵君做得毫无纰漏。大家都觉得没问题的事情，加上自己家人理亏，马兰潇是傻了才会因为此事怪罪到当朝天女跟后宫之主的舅父身上，闲的慌吗？

马氏看着她，悄然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这件事情是本后没有顾虑周到，所以本后现在对你们姐妹俩和母父虽然没有犯罪感，可到底是缺失了作为一个舅父的职责。所以从今以后，你和青筠两个人的事情，本后会十分上心的。本后没办法弥补，做父亲的魏氏他的丧子之痛，但本后会让你们俩以后在朝中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兰潇，回去告诉你父亲，不要再记着本后的这笔账了。日后，我会尽力护着你们姐妹俩。”

马兰潇听了这话，明白对方是在以此事作为交换条件，换取魏氏的忠心和她们姐妹俩对于燕王的扶持。

思及此，她再次跪下拜谢道：“末将谢过皇贵君。皇贵君的话，末将一定会转达给父亲，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皇贵君马氏抓住了身为人父的魏氏软肋，给他生的两个嫡女这般承诺，也不怕他日后再闹腾什么，出些幺蛾子影响自己女儿的上位之路。

马兰潇唇角一勾，暗叹对方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