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戚芜的面上更加沉重,她搂着戚舒的双肩劝道:“二姐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母亲的错,你们都是逼不得已的。我去探望四妹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去见长姐的时候,跟她挑明过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琉儿虽然生你的气,但她更不希望戚瑗回府来当少主。戚瑗回府是必然的趋势,但并不表示你没有希望啊!母亲器重你,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实际意义的支持吗?你不能倒下啊,二姐……”
戚舒仍然一动没动,痴呆的眼神没有一丝焦距就更不用说理人了。
戚芜看了立在不远处的父子二人一眼,又继续对她道:“二姐,我知道你心里怨过陈叔父不帮衬着你,还逼迫你去求母亲把戚瑗叫回来。可是陈叔父作为主事侧夫,他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帮着自己的女儿上位吧?若是陈叔父一开始就站在你这一边,戚家的下人们该怎么看待他?即便是别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她们私底下也会议论纷纷,说戚家的侧夫仗着主事的权利损害嫡脉的利益,到时候谣言越传越广,迟早会伤害到你和三弟。这也不会是二姐想要看到的局面吧?”
这时,戚钰铭也上了前,蹲下身看着姐姐:“姐,我一直都在强调,不管爹爹和族人们有多看不起你,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帮衬你。姐,你别这样好不好?爹爹在这里,他不会再阻止你去追求你的梦想了,你醒醒啊……”
不管谁来劝说,榻上的戚舒都依旧充耳不闻,像是一尊活生生的塑像。
戚芜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对陈氏父子道:“这样不行啊,二姐这样下去迟早会真的疯掉,我们得想个法子让她恢复过来……这件事不能再瞒着母亲了。三弟,你去告诉母亲一声,我再去找下琉儿,让她过来探望二姐,让她能够清醒过来。”
闻言陈叔父迟疑了一下,问道:“三小姐,你去找四小姐她愿意过来吗?毕竟她的伤是舒儿间接导致的。这件事家主那边是瞒不下去的,铭儿,你去通知你母亲,看她能不能给舒儿找个可以治疗心病的医官。”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什么样的心病医官都治不好心病。这是在场几个人都明白的事实,可是谁也没有说出口。可以说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管有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戚舒清醒过来,她们什么都愿意去试一试。
戚钰铭听到父亲的吩咐,应了一声,然后去前院找母亲戚如去了。
戚芜留在内室照顾戚舒,她道:“二姐,只要你醒过来,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你看,陈叔父都没有生你的气了。即便戚瑗回来,我们都会帮着你的,你快醒醒好不好……”
沂王府。
沂王妻夫看到管家引着靖王进来,在大门到正厅居中的过道上接客。向她走来的靖王殿下看到她的这个举措,笑意更加深浓。
“靖王殿下大驾光临,臣妹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啊,快里边请——”沂王笑道。
沂王王君急忙向这位妻姊行礼:“贱侍见过靖王殿下……”
而靖王也是一脸春风拂面的温和笑容,她向沂王妻夫二人拱手道:“沂王殿下说哪里话,实在是太过客气了,王君安好。”
沂王伸出手来:“靖王殿下请。”
这时,沂王王君对妻主低声道:“殿下,贱侍去小厨房看看吃食,待会儿为殿下和靖王殿下送过来。”
靖王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劝道:“王君莫要客气,今日我冒昧唐突而来,实在应该说一声抱歉。”
妻夫俩听了这话,都尴尬地笑了笑。
作为女主人的沂王嗅出了现场的气氛不好,便打发正夫道:“那你就去小厨房里看看吧,记得靖王殿下的喜忌知道吗?”
沂王王君行了一个礼,应诺道:“喏,殿下。”又朝着靖王略微施了一礼,“靖王殿下,贱侍告退。”说罢便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了。
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靖王回过头来对沂王笑道:“八皇妹妻夫二人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进门去了。”
闻言,沂王忙道:“靖王殿下说哪里的话,我家这个王君只是明白招呼客人和妻姊的礼节而已,哪里担得起靖王殿下如此夸赞?快请进,正厅入座。”
“好。”
沂王府生机勃勃,一派春天的气息,看得靖王是连声夸赞:“现在正值初春时期,这沂王府的花花草草的,看得人真是舒心。”
沂王将靖王请到正厅用茶,又招呼着下人上点心水果,对这个并不甚亲密的皇姊照顾周到。
“八皇妹不用这么客气,”靖王笑道,“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于你,你招呼得这样周到,皇姐会不好意思开口的。”
沂王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略过一丝惊异:“靖王殿下有事想求于我这话怎么说?”说着又自顾自地干笑了两声,“皇姐这话可就错了,我在朝中无权无势,哪里能够帮助殿下解决麻烦?”
靖王被这句话尴尬到了,愣愣的盯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状,沂王伸手示意她用茶:“殿下请。”
喝下一口热茶,身子变暖了不少,但是面上的神色却还是没有办法散去:“若非本王毫无办法了,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沂王殿下的护佑。”
听了这话的沂王“哦”了一声,对于她说的这句话显得很惊奇:“靖王殿下这话怎么说?”
靖王盯着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述的模样。
她笑了笑,轻声道:“六皇姐不必着急,来吃些点心,慢慢讲。”
于是靖王也就专注地开始喝茶吃点心,并没有谈及不愉快的事情。坐在一旁一直微笑地看着她吃喝的沂王,眼眸温柔,似乎是很欣赏这样的画面。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她传来的目光,笑道:“沂王殿下这是嫌弃本王吃得多了?”
此话逗得沂王噗嗤一笑,她急忙道:“殿下哪里的话,这些吃食本来就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我堂堂一朝藩王,岂会嫌弃皇姐吃多?靖王殿下大驾光临是皇妹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想?”
靖王看着她道:“我跟沂王殿下开玩笑的,不然你怎么不吃,一直就看着本王一个人吃,这些糕点我还怎么塞得下腹去?”
沂王笑了:“都说过是用来招待贵客了,皇姐尽管放心吃,不会把我这小小的沂王府给吃垮就行了。”
“哪里吃得垮,母皇恩赏皇妹的东西,可以抵得上本王半年的俸禄了。尤其是现在本王又被母皇罚了半年俸禄,那就更加比不得了。”靖王继续笑着。
而对面坐着的人也不难听出她话里有话,面上的轻松笑容识相地收敛起来:“也罢,王殿今日大驾光临,的确是应该与我这不入流的闲散皇女说点正事的。既然如此皇姐便说吧,臣妹洗耳恭听。”沂王凝视着对方的神色,似乎要把对面的人身上看出一堆破洞来才罢休。
闻言,靖王也收敛住了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却是问道:“不知沂王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沂王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靖王道:“昨天大朝会上的事情,想必沂王殿下也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皇女就像是一颗被母皇所牵制的棋子一般,没有丝毫自己做主的能力。母皇如果想对付哪个皇女,强权如燕王,也照样是一败涂地。”
听完她的话,沂王轻笑了一声:“这么说,靖王殿下是深有兔死狐悲之感,从燕王的遭遇中看出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靖王盯着她的面容,反问道:“难道八皇妹不这么想吗?”
“难道我就必须要这么想吗?”沂王看着她,笑得不无讽刺。
二人皆非撸钝之人,靖王就更加明白她的不满与冷嘲。她来拜访沂王,对方是周全了礼数不假,但也没有想过要与她深交。
沂王的不满来自于猎场上她对燕王使出的算计,甚至还有可能来自于前太女凤云箫。像她这般精于算计的人物,却在大朝会后的第一天选择来拜访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女藩王,这是什么意思?沂王又不是货真价实的傻子,岂会看不到她的意图?不说不代表不清楚,是给两个人之间留着一分颜面,不会彻底撕破脸皮。
思及此,靖王低声叹息:“看来今日拜访沂王殿下,是本王未有选对时机,让沂王殿下心情不愉快了。”
沂王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靖王殿下说哪里话。大朝会这么敏感的时期,靖王殿下肯过来拜访本王,实在是把小王当成亲皇妹看待。小王感激都还来不及,岂会心情不好?”
“心情好就好,只是不知——”她顺着对方的话头接了下去,“沂王殿下会怎么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饶是对方再乐意装傻,只要不是真的傻子,不会不清楚接下来的夺嫡风暴有多么猛烈。燕王对皇位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势,只要有皇女敢和她竞争,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不是吓唬谁。她今天过来探沂王的底子,就是想与她结盟,共同对付燕王!
沂王听了这话,笑着道:“自然是垂钓碧溪上。”
闻言,靖王眼眸中露出一丝惊愕来。